18 迷途(1 / 1)
走了会儿,我回头看,赵贵祥已经不见了。我拽拽杨阜的衣袖,他回过头来看我。我道:“我们现在去哪儿?还回去吗?”
他脸上波澜不惊,捏了捏我的手,淡淡道:“你在担心我吗?”
我道:“只是怕你想不开。”
“怎么讲?”他问。
我贼贼笑道:“男人被男人搭讪,杨少爷除非真好这口,不然的话,也真是伤了男人的自尊心。”
他凝视着我,嘴角噙起一抹笑:“你倒明白。”
他转而问我:“那你是否也知道,如何去满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双手缓缓环住我的腰,其中一只手又慢慢抬升,按住了我的后脑勺。
两人脸之间的距离不断变近,甚至已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你们……在干……干什么?”一个声音突兀地扎了进来。
呃,被发现了!
我一把推开杨阜,自己也退了好几步,红着脸忙对那人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在……”
越急越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杨阜淡淡道:“你是谁?”
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淮。
李淮脸上红红的,尴尬道:“我不会跟别人说……”
“你误会了,”杨阜打断了他的话:“他头疼难奈,让我帮忙按穴而已。”语气淡漠疏离,似乎还有一丝隐隐的怒气。
李淮干咳了一声,踌躇了会儿,方道:“我……有事找周言。”偷偷看了我一眼。
杨阜扫了我一眼,不发一语地走了。
我干干笑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淮把一个饼塞到我手里,道:“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这个你饿的话吃了吧。”
“谢谢。”我感激地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我拍拍他的肩,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点点头。
和他并肩走着,忽然听他开口:“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哪里人?”
我道:“我和你一样,家乡发水灾,自此便和哥哥相依为命了。回忆令人难过,我心里已当自己是得了新生,不问从前,只当是噩梦一场烟云散了。”
他沉默稍许,道:“我们同命共赴,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好兄弟。”
我扬了扬手里的饼:“谢谢好兄弟救济!”话毕扑哧笑开。
李淮弯起嘴角也笑了。
杨阜坐着靠在粮车旁,我走过去。
李淮同我道:“我走了。早点睡。”
我冲他笑了笑,点点头。
李淮走远了,忽听杨阜道:“你似乎和他很要好?”
我想起他临行前嘱托我不要和外人说话,同他解释:“李淮还小,而且心思单纯,他不会有怀疑的。”
“你倒是对他很信任。”杨阜冷冷道。
我小心翼翼坐到他身旁,打量着他:“今天很累吧?”
他觑了我一眼:“不累。”
“你饿不饿啊?”
他转身背对我:“不饿。”
我举着饼凑到他跟前:“我错了嘛,不要生气啦。”摇着他的手认错。
他索性闭上眼睛,声音闷闷地:“我要睡了。”顿了顿道:“你吃完也早点休息。”
我窃笑。
李淮的心思很单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我常常会跟他聊天,时间也过得飞快。杨阜自那天晚上警告过我后,便不再提醒我提防李淮,想他也是与李淮一路通行觉出他本心纯真。
大队人马艰辛两天后,终于到了军营。
我们米粮局的一行人奉命先去把军粮安置妥善。
一路上,杨阜都分外留心军营之中的情形。
把米粮均一抬进粮仓后,杨阜示意我跟着他。
我一语不发紧紧尾随。
他带着我绕了营地一圈,应该是在留意此刻阵营里士兵的数量。
不出所料的是,人数果然比我军多出两倍有余。
多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探查不出多少,我们正打算悄悄原路折回。
不巧转过身就撞见了一列巡查的行队。领头的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话音刚落,数十把刀子出鞘对准我们。
杨阜不紧不慢道:“各位大人,我们是米粮局的。”
“米粮局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那人似有所怀疑,探究地望着。
“回大人,我们本想找个地方解手,不想走的远了,一时不知东西南北。正想找人询问,回粮仓的路怎么走?”杨阜面色淡淡,如是说道。
碰到士兵其实也是预料范围内的,我们已备了说辞。这番话如若细究必然有纰漏,只求那士兵在还未察觉前放过我们。
我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
领头士兵听了后,不耐烦地摆摆手:“直走再左转弯就是,快走快走!”
我们遂乖乖地紧走出几步。
“我们必须得留下来。”杨阜望着我,小声道。
“平白无故混进来恐怕会被人发现,我们应该怎么做?”我疑惑道。
杨阜想是早已有了计策,他嘴角噙起一抹笑,轻吐五个字:
“狸猫换太子。”
米粮局的人在安置好军粮后便要启程回去。杨阜和我默默跟在队伍后头。
天色渐渐黑了,在经过一片深远树林时,杨阜和我对看一眼,我踏近一处陡坡,往下看,下面黑乎乎一团,似乎深不见底。
我一脚踩空,身子便猛地朝下跌去,尖利的树枝划上我的手,是一阵刺麻的疼。
杨阜见状立马飞扑上来,紧紧拽住我的手,用力把我带进怀中,用他的身体小心地护住我。我们随着山坡的陡势不住翻滚。
上面传来叫喊声音,但明显于事无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谁也预料不到。我们紧紧抱着对方,在经过似乎漫长的等待后,杨阜突然发力,一下子定住了再往下深陷的趋势。
他示意不要说话,侧耳仔细凝听这上面的动静。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距上面的距离已相当远了,应该足够让其他人相信‘周扬周言俩兄弟’十有八九命丧黄泉。
过了片刻,杨阜脚一蹬一个发力,抱着我跃上了附近的一块相对的平地。他松开我,我才惊奇发现,原来他腰间缠了绳索,借着这根绳索,他才能支撑住两个人的体重而让落势停缓。
“你没事吧?”他望着我关切问道。
“嗯,没事。”我答道。
杨阜向上看了眼,一把抱紧我:“抓紧。”杨阜左手抱着我,右手拽着绳子往上一点一点拉。等我们都上去后,我发现,原来是绳子的一端连着个尖勾,此刻尖勾深深嵌在老树跟里。想是杨阜扑下来的时候在情急之下投的。
我们当下便立即赶回军营。悄悄靠近,杨阜悄声示意我先留在这藏好,他先进去。我在一片茂密丛林里蹲下,他见我藏匿好,几个快步便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一会儿后,杨阜回来了。他道:“这几天军队在招兵,我们可以借此进去。”
“不会有人怀疑吗?”我担心道。
“今天和士兵对峙的时候,其实脏黑得很,想来不会有人认出。而你因带了面皮,明日你只需把脸上的除去就好。面皮使用时间太久难免对本身皮肤有害,身在异国,追寻密宗的人想来已经断了线索。”
我想了想,也是。
杨阜环视四周,道:“今晚暂且在这林中将就,明早再报道吧。”
我点头。
杨阜携我望林深处走去,刚才的位置毕竟离得太近,恐一不小心被发现。
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他带着我停了下来。我们拾了些干树枝起了个小火堆。我背靠在一棵粗树,有些疲累,便慢慢闭上了眼。
感觉手被轻轻抬起,我倏地睁开眼,入眼处竟是杨阜在帮我包扎。他显得专注认真,动作放得尽量轻。长密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着有些孩子气。
“我不要紧的。”我轻声道。
他听了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结束最后的包扎。
他原本是蹲着的,现下站起身来,以我现在的角度看,他就是个十足十的大人,而我不过是个小小孩。
往火堆里掷了几根树枝,他方道:“对不起。”
我站起来,走近他,一步一步,然后在他背后环住他。
“只是小伤而已。别忘了,你救了我的命。而我跟着你,已经是最好的你保护我的办法了。”
我轻声道。
他握住我给双手,掌心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