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心写兮(十四)(1 / 1)
吃完饭师兄弟两个在书房里商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明泽就出了门。
周锦没事拉着齐铁嘴闲扯,话间谈到前两日晚宴,周锦摇摇头,“明泽这几年脾气收了不少啊。”
“明泽脾气不好么?”半年来所见所闻,明泽虽然跳脱了些,但是做事周全,遇大事从来条理分明,并非随意发火的人。
“他脾气什么时候好了?”周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小子以前,在道观里有师傅管着还好,出了道观,方圆三里的孩子王,他从小啊,就是细细白白的,看着就像小姑娘,但是有人敢开他的玩笑,抄家伙就上,比他高一个头的胖墩都打不过他,别看人小,打起架来那个狠劲,啧啧,亏你管得住他。”周锦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当年师兄弟们还说能降住明泽的定是个厉害姑娘,不成想你这性子倒是软呼得很。”
话说到这份上齐铁嘴也知道明泽是照实和他那些师兄弟交代了,顿时脸上烧了起来。
“嘿,你面皮还挺薄,不像明泽那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过明泽待你是真心,他叫我留在长沙主要就是顾着你。”周锦说到这里,看着齐铁嘴脸上有几分惊讶神色,继续说道,“这事呢,开始我也不习惯,不过看着你人不错,明泽他脾气不好,身边也没几个真心待他的,他们那群穿狗皮的,没一个说人话,他家里那什么哥哥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灯,到你这儿,倒是能说几句交心的话。”
周锦是江湖人,身手好,但是对于明泽身边那些乱七八糟成精的人,还真对付不来。之前被人设计还是明泽给他拉了出来,后来也就远离了那些当官穿狗皮的,看着明泽在里面忽悠偶尔也担心,明泽是聪明,可是他身边那群人,跟饿狼似得,稍有不慎就要吞了他,家里也不省心,觉得明泽势孤,但是能帮的忙有限,也盼着他能找个贴心的人,没想到找来找去找了个伙子,也罢,明泽认定的事情撞塌了南墙都不一定肯回头。
中午明泽才回来,和两人一商量,原来拜会长沙市长去了,对方准备好了接风宴,先表示一下对党国中心和对明泽的支持,然后也没少说张启山胆大包天不把行政官放在眼里,最后当然是明示暗示这些事和那些野路子脱不了干系。
至于野路子,周锦来了倒是带了条有用的消息,半年前长沙码头又来了几个水匪,竟然和陈皮打了个不分上下,拉了附近流民又组了帮派,行动呢鬼鬼祟祟,但是据说来的人不是长沙口音,明泽对对时间地点,心中愈发觉得不妙。
长沙行政官是软磨硬泡叫着明泽晚上吃饭,明泽觉得脑仁疼,也推脱不掉,回头还问齐铁嘴要不要一起。
“这个,我去不大合适吧?”
“你不去我就成孤家寡人了!”明泽摊手,长沙本地他一个人的确有些吃力,带着旁人不像话,周锦压根上不了官场,齐铁嘴还能帮着忽悠几句。
“也好。”
齐铁嘴跟着明泽也吃过不少饭,本就靠着一张铁嘴讨春秋,打着擦边球忽悠人倒算本行。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看到了陆建勋,解九也在,这回长沙市长是拉着大部分文官过来啊,明泽被拉扯着脱不开身,给齐铁嘴使了眼色,叫他躲到一旁,倒是和解九单独说上了话,两人没聊几句,就听到有人一摔杯子,恶狠狠道,“这张启山平日里嚣张惯了,竟然敢对明长官拔枪,这次啊,一定要好好惩办!”
得,闹了半天,是想拿明泽当枪使对付张启山。
明泽幽幽浅笑,一手拂了那市长道,“您误会了,大家都是军队里的,平日里少不了舞刀弄枪,交流交流,那日我和张将军兴起,拿着配枪多开了几句玩笑,不想传到了您这里,三人成虎,这么个玩笑传着传着倒是变了味叫人误会了张将军,是我之过。”
场上声音小了不少,估计大部分政客也没聊到明泽竟然会帮张启山说话,前日枪口抵着脑门可是多少人看到了,但是当事人说是玩笑,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几人打着哈哈,话题又扯回失踪的高官。
这厢解九拉着齐铁嘴道,“这明泽,倒是个人物。”
齐铁嘴笑了笑,“九爷,有话您直说吧。”
解九是聪明人,齐铁嘴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长沙城里也都清楚,他是张启山的人,而张启山作为布防官几乎垄断了长沙一应事务,长沙市长几次政令不通,对这位布防官意见大得很,虽然没有明着撕破脸,暗地里小动作却不少,如今来了个能跟张启山硬肛的,自然是抓着不放了。请解九,怕不是单纯请富商做客这么简单。
这边拿起酒盏,低低说到,“这事,怕是日本人也搅合在里面。”
齐铁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明泽从不跟他提起这事的细节,只叫他有时间自己回老地方看看,还遣了周锦陪同,在外联系的事情都是自己来,查到哪一步也没有告诉他。
晚上回来,齐铁嘴心里有气,没搭理明泽,明泽抓着齐铁嘴一只手,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到了住处,齐铁嘴才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能少动就少动吧。”明泽睁开了眼睛,面色却不轻松,道,“长沙是中部大市,这里鱼龙混杂,几股势力纠缠不清,这次的事情,早就可以确定是水匪所为,但是那帮水匪哪里来的消息次次都能把中央的人截住?消息从哪儿走露的?截住了,人是怎么处理的,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情报可能已经泄露到了日本人那里,齐儿,你说我这一查,要动多少人?”说到最后明泽一扭头,倒是看着他笑了 。
这根本就是送命的交易。
长沙这边不少人都清楚和水匪有关,但是一直没人敢动,长沙市军政内斗,外国间谍,老九门也参杂其中,几股势力纠缠,内部斗到现在还没停,现在要明泽一个外人过来查明白,这是把明泽推到风尖浪口。
“明泽……”齐铁嘴拉着他,想劝他放手,却又深知他在军部又受明家的牵制,是无处可退。
“放心吧,我还想陪你白头到老,这里的事情不着急。”
千头万绪也要慢慢理,起码早期工作长沙内部是查得差不多了,只是没人敢动,真要动少不了依赖军队,但是陆建勋那边只算是中央派来的情报员,人手不足,人手足的……
明泽抽空陪着齐铁嘴回了一趟小香堂,原来新来的八爷卜卦文算的本事差了一截,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但是齐铁嘴只是回去给祖师爷上三柱高香,这算卦五行,师傅领进门,余下全看个人悟性,齐铁嘴就是想帮忙也没办法,何况现在他忧心明泽,也没多少精力再打理齐家的产业,帮着做些交接提点已经是极致。
从门里出来,正看到明泽拿着小棍斗画眉鸟,嘴唇窝起来吹着口哨,优哉游哉的样子倒像是来玩耍的。不过明泽做事向来按部就班,急冲冲往前不是他的性子,如今的形式也容不得他妄动。
等两人归程,齐铁嘴给了明泽一个八卦符防身,明泽看了看,道,“齐儿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什么?”
“吃饭。”明泽冲他眨眨眼。
当然不是他们两人吃饭。
早前那帮水匪里有不少本地的流民,古灵精怪的明泽居然找了本地人问出了来历,大多是城外西边村子里出来的,于是和陆建勋合伙派军队把那些水匪的家人给请来了。
没见过世面的老头老太太在家里正晒太阳就被一溜的大兵连推带拽的押上车,一路到了长沙市里,早就吓得没了血色,却不想车停在了饭店前。
陆建勋出来说话倒是客气的很,把手底下的兵训了一顿,安抚老头老太们是有事相请他们帮忙,先吃了饭再说。
话不说明白谁能吃得下,这些村民大多老实巴交一辈子,哪见过这种场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抖着手,最后还是一个老先生开了口,“长官,我们,我们都是本分人,没犯过事,您,您有事直说吧 ?”
陆建勋笑了笑,明泽倒是先开了口。
“各位大爷大娘,你们呢都是本分人,这个我知道,但是最近码头上来了一伙水匪,你们知道吧?”
此话一出,那些老头老太果然变了脸色,不少过来恳求,明泽摆摆手,道,“你们也不用着急,再怎么样也不该牵连你们,只是呢,本来按照国法应该直接把他们抓了枪毙,不过听说他们也是被胁迫的,想请各位劝劝他们回头,兴许还能少受些罪。”
齐铁嘴算是明白了,这主意一开始就是明泽出的。
虽说法不责众,可是单凭水匪截货杀人,真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
麻烦有二,水匪长居船上,很少上岸,怎么抓?
就是抓到了枪毙了,明泽查得案子还是没线索,得活捉水匪头子才能问道线索,一个比一个麻烦。
所以明泽给陆建勋出了个主意,我们不知道水匪下落,他家里人还不知道么?先吓唬吓唬,等这些人心里没了底,再动之以情劝说他们合作。
陆建勋听完了直竖拇指,绑架水匪亲戚这事,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