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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回去一下！”一个制作人喊道，“白濑君！你确定要把这个镜头加进去吗？我觉得这个镜头拍的不怎么样。”
“这个镜头非常快，观众不会对它产生什么很深的印象的，不用担心。而且这已经是所有备选里最好的了。”
外村用手指来回拨弄下嘴唇，在独自思考着什么，“白濑君，我记得好像有个俯拍角度的，你把那个换一下试试。”
“……cut142。”
外村又开始用手指拨弄嘴唇，“你觉得怎么样？”
“我？”白濑眨了眨眼睛，“挺好的。”
“……那就不用了。你没说这个比原先的好，说明这个镜头还是合适在这儿。”
“？”
“等等！刚才的那个！仔细看看！光源好像出现问题了！”
“啊？……真的！抱歉，我的失误。”
“没关系，因为拍的时候耽误时间太多了，结果错过了要拍的时间。”
“……”
.
第二天，编集结束后，制作人紧急把编辑好的视频送到去进行最后的编辑，加上片头、片尾、字幕。
外村也因为连续两天的集中精力，而眼睛肿了。但还是去送白濑离开，“谢谢你，他们已经去V编了。这次真的是很感谢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接着帮我们编集剩下的集数，现在再找编集有点晚了。”
“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在自己的编集室里工作，那样更放松些。”
“可以，谢谢你。”外村露出中年大叔温柔的笑容，把白濑送下楼后，赶紧回到工作室准备下午的拍摄工作。
外村监督……感觉跟他工作很舒服，就像夫妻一样，会互相倾吐自己的想法，然后进行沟通。大野就不行了，他要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根本不相信其他人。如月监督也多少有点这种毛病。
外村监督相信自己，而且给了自己很多自由，好像，自己在这里，有了价值一样。就像大学时，跟白水一起工作时，她在编集时一直很依赖自己。
或许因为，外村监督，并不是什么出名的监督，所以他才会愿意接受？但是白水和白川也很相信自己啊！？
白濑看了眼表，已经是晚上9点了。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就回家吧。这几天一直住在原来的家里，吃妈妈做的饭。说实话，妈妈做的饭味道很淡。少吃点，然后回家再想个借口推脱吧。
……而且，今天文和大和田也会回来。白濑不想见他们，特别是在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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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濑在电车站附近的拉面店吃完拉面后，坐上回家的电车。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两天弄得自己太疲惫了。
突然，背包里传出手机震动的“嗡嗡”声。白濑赶紧从背包里找出手机……居然是国际长途？没显示号码，不要命了？谁……会不会是闵玧其？
白濑不敢接……他妈妈刚找闵玧其谈过话，说不定这是他在思考了七天七夜，最后选择绝交的电话也说不定。
……
哎！反正该死的总要来的！接吧！
“喂？”
“哎呀！你别乱来啦！玧其哥！玧其哥！”
哎？怎么不是闵玧其的声音？是个很陌生的人。
“请问？是哪位？”
“啊？你终于接电话了？啧！你别扯我！烦人！滚开！我不用你拦着！松开！你给我松开！”
果然是闵玧其，可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是……喝酒了？
“闵玧其先生？你喝酒了？”
“滚开……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是我说的话你能听清——不告诉你别烦我了！”
“玧其哥！那你赶紧从桥上下来！下面是河！要打电话下来打也行啊！”
“河？等下！闵玧其！你在桥上吗？很危险吗？那还不赶紧下来！”
看来是在发酒疯……虽然旁边有人在劝着，但是好像就他一个人。闵玧其醒着时就劝不动，喝醉了能劝得动吗？
“为什么？我在试着体会死的感觉！找灵感！”
“真是疯子！！给我下来！”
“XX站到了，XX站到了，下车的乘客……”
到站了？白濑赶紧下车，但因为和闵玧其通话，也没心思去出口刷卡离开了，穿过稀稀落落的月台，白濑站在月台的最边缘，看着驶离电车站的电车还有深蓝色、点缀着五颜六色灯光的天空。
“你下来吧！哥！算我求你了！”闵玧其的朋友都快哭出来了，但是对闵玧其而言，好像不是那么好使。
“闵玧其！你立马下去！”
“我连他的话都不听！为什么要听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这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呵呵！”闵玧其打了个嗝，“做选择吧！”
“什么？”
“选择听着我入水的声音，还是和我在一起。”
“……哈？”白濑感到无比荒唐，“我们说好了的！而且你这也不是什么浪漫告白！是道德两难！还是个没水准的道德两难！”
“我XX的才不管有没有水准！”
“有病……”白濑之前还觉得闵玧其可能是痴情，但现在来看，根本就是疯子！这种人最好别再理他了。白濑把手机拿开，准备按红键。
“如果你现在挂断了，我立马跳进去，”
白濑吓得赶紧拉手机回到耳边，“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说过我喜欢你了！你也说过不需要我和你在一起！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因为我讨厌你妈妈！还有你爸爸！我要把你从他们身边救走！”
白濑无奈地摊着手，一只手扶着额头。无理之人……
“所以，选择吧，我，还是他们！”
“……”白濑绷着嘴，手不安分地在身前紧握双拳。
他曾学过一个道德两难问题。一对夫妻，妻子马上就要死了，但有一种昂贵的药可以救她。但丈夫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准备去抢劫。那么，丈夫的行为是否正确呢？
闵玧其就是在用那个反常规的问题，为难自己。
“我不能选择！”白濑咬着牙齿，像是从已经撕裂的肺部中，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我不能选择！”
“我和你爸妈一样重要吗？”闵玧其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下。
“你的生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
“但我还是不能选择你。抱歉。”
“……”
我爱你，但我却——
“懦弱！”
“……”
……我太懦弱了。我也知道。但我却做不出任何改变。其他的事情或许可以，但这个不行……就像是左右手一样，它已经深入我的人生，无法消除了。
我爱你，因为你能让我感到自己的价值。感觉到被爱，而不是像约娜的姨妈莉松（莫泊桑《一生》）那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人。
我承认，我对你的确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但也只是那样了。我父母虽然年轻时有爱，可是现在，却只是凑合在一起了。虽然现在痛苦，以后会幸福的，
我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试着找寻自己的价值，合理，顺从我的懦弱。
所以，我只能说抱歉。
白濑坐在月台上，也没有管地上的脏东西是否脏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
选择？自己的选择吗？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像白水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以自己做选择呢？
如果是白川监督，或许还有资格，他成功了，而自己不是，失败者没资格选择。
“你想自杀吗？”
“？！”白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闵玧其！你真疯了是吧！？你自己去死吧！别拉上我！”
“你在车站不是吗？那个地方很适合自杀，你只要从月台上跳下去。我也会从桥上跳下去的。怎么样？我们一起死，然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父母也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
“好吗？”
“……”
“……”
一辆电车驶过，白濑在强烈的风中，甚至有一刹那，在心里赞同了闵玧其的建议。
他只是想激自己，不能上当。自杀是浪漫主义者的神圣行径，不是自己的。
白濑突然站起来，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只剩下一条线的列车，“放过我吧，我真的会自杀的！”
白濑把电话挂掉，穿过刷卡机，冲上台阶，在最后两级台阶停了下来。他坐在那里，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怎么会想到自杀呢？我人生真的糟糕到那种程度了吗？我工作，和朋友们社交，饲养宠物，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我怎么会想去跳下月台这种结束生命的方式啊！？我真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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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看着脚下平静的河面。他真想跳下去，现在，理智最脆弱的时候。可能到了明天，自己就没有勇气了！
“玧其哥！你醒了吗？”郑号锡抱着闵玧其的腰，流了满脸的汗。这下，闵玧其是平静下来了吗？
“号锡……他犹豫了……犹豫了！我刚才根本没有让他自杀的想法，但他却犹豫了。他竟然想要自杀……一个人要痛苦到什么程度，才会这么迟钝呢？”
“别说他了！你赶紧下来吧！他不是没有那么做吗？相信他。”
“人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因为聪明，人才有了道德、社会，有了理想我的存在……然后让人痛苦、矛盾、迷惘。那样的话，做个只会捕食生存的单纯动物，不是更好吗？”
“玧其哥……可是，那些只会捕食的动物可不会创作音乐！它们不会像你一样唱rap。”
“……”
“我们应该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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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cut361。作画的人说很难办，所以要花不少时间。V编的时候在替换就行了。”
“《梦与爱》的最终话真的很好看，请帮我转告白川监督，谢谢。”白濑放下手机，看着面前站着的高个西装男人，“你在等我吗？”白濑张开双臂，“在我们家外面？你难道想打死我吗？”
大和田直直地瞪着白濑，锋利的目光足以让白濑明白，大和田并不是带着善意等在这里的。
“那人叫MI什么？”
“闵玧其？”
“你喜欢他？真心地？”大和田的嘴角扬起不和善的角度。
“……文告诉你的？”
“黑村先生说的，我们前天喝酒时，他说漏的。”大和田放下嘴角，脸色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弯下腰，靠近白濑，“……你很恶心，你知道吧。不止我这么觉得，文也是。你父母，他们已经不再爱你了。”
“……”
“因为是艺术家，所以随心所欲是吗？你是艺术家……不是，不对，不是的，你不是艺术家，你根本配不上这个名称。你什么都是，没有价值。”
“……你想说什么？”白濑第一次抬起头，正视大和田狰狞的脸。他当初为什么会把妹妹嫁给这种混蛋？看看他现在的嘴脸，就像个五天都没有揍过的混蛋。当初该把这个假货的真面目告诉文的。但文对自己的偏见，她怎么能相信自己？简直就像那个该死的拉马尔子爵一样。
大和田看到白濑的眼神，向后挪了一点，“我想你消失。至少别告诉其他人我们的关系。”
“那黑村呢？”
“他能帮我赚钱，我怎么能得罪他？”
“……”谢谢你激怒了我，“我知道你讨厌，因为我的事情，不被接受，我理解。可我要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消失的。如果这是战场，我可以战斗，失败，胜利。但隐藏自己？……绝不！”
“什么？”大和田惊讶地揪住白濑的领子，把他来回晃了两下，“你以为你给大野秀嗣工作过之后，你的身价就上去了吗？你还是那个男人，从没变过。”
“你太傻了，我是没变，但我看自己的方式变了。”
“……”大和田松开白濑。他怎么会变的？他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应该以自己为耻，而不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跟自己……他选择抛弃了吗？
“失礼了。”白濑绕过大和田，推开大门的栅栏，打开了房门。
他已经放弃了他的社会关系了？回到最原始自我？
“妈妈，爸爸。”白濑把背包扔到沙发上。正在厨房里刷碗的白濑太太看到白濑回来了，开心地问他饿不饿。白濑先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文正在一旁削苹果。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而且还发短信说已经吃过了……”白濑太太摘下手套，“我看看有什么可以给你热一下的。”
“要说‘我回来了’，友彰，”白濑先生换了个台，“你现在很没礼貌。”
“你见到昇了吗？”文把苹果皮扔进垃圾桶里，“他刚才出去吸烟了。”
“我回来了，然后……”白濑看着三个人，欲言又止，低头看着地板。如果这些话说出来了，就等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以，这个决定一定要——
“你这个混——”
“我喜欢闵玧其！他是个男人，我们都爱对方。而且，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绝不会转行的。最后，我要要回我的自由。”
“？！”刚进门大喊被白濑打断大和田，不敢置信他听到的。
“……”白濑先生手中的遥控器很不幸运地掉了下来。
“……哥哥？”文手中的苹果皮随着文的手，颤抖。
“……”白濑几次开口想说什么，但最后都没能继续下去，只能干巴巴地看着白濑。
“我受够了。受够了！”白濑的拳头重击在墙壁上，“爸爸，妈妈，你们年轻时没有成功，没有过美好的爱情，我不是实现你们YU望的玩偶，我做的选择，我会负责，你们也许看着我很烦躁，但我却很幸福，我的工作是全世界最棒的工作！我也从没让那些制作人和监督失望……白濑低下头，难受把喉咙里的什么东西咽回去。
“我爱他……为什么我不能爱他？他结婚了吗？他不爱我吗？他只是看重我的物质吗？你们能接受这个人皮混蛋！”白濑指着大和田，“而我，找了个全世界最好的人……你们却害怕被别人说三道四，就残忍地毁灭了我们的关系。
“难道罗密欧和朱丽叶之间的就不是爱情吗？为什么你们的思维！就这么！就这么狭隘？为什么就是不能，站在我身后！支撑我？如果我没有你们！这个世界还有谁会不顾一切站在我身后？……你们消失了，站在那些人的队伍里，看着被孤立的我。”
“你居然被他影响了吗？那个男人都告诉你什么了？”白濑太太第一个发话，“他在控制你，跟我们作对，好让你跟他在一起！你不能被他骗了。”
“真的吗？”白濑苦笑了一下，“妈妈，你认为我说不出这些话吗？”
“……”
白濑走向白濑太太，很缓慢，在有五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你们吵架的时候，谁来保护过我？我那时那么小！我怎么能不害怕呢？但是你们谁都不在意我！我对你们那么顺从，就是因为我怕你们……我只能买只仓鼠，借着保护它的勇气，来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你们不认为我是个神经病吗？”
白濑用手扶住额头，“当文出生的时候，我从没那么开心过。还有青。他们都在我身边……青出国了，文也结婚离开了我。现在，连闵玧其你们也要从我身边夺走吗？”
“我们没有那么想过，”白濑先生把电视关上，“你说对，友彰，我们之前只顾自己生气，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在意你的变化。但是事情都过去了。你需要往前看！人生没有那么美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我不想在和你们讨论这件事情了。”白濑走到沙发前，“我只想告诉你们，我爱闵玧其，而我不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情。我会继续我的工作，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放弃它。我不想考那个大学，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也以我所毕业的大学为豪。也以和白水、泯生他们一起工作为光荣，不会再有比他们做的更好的人了。如果你们想和我断绝关系，我不会反对的。我说完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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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后。家庭餐厅。
“听我说！！终于！终于有机会了！我终于拿到制作《哆啦A梦》剧场版的机会了！！后年的！他们说可以让我监督重制版的！太棒了！！那可是芝山努先生做了二十多年的位置啊！！呀！！！！！”
“白水！你太高兴了！我脖子都要被你掐断了！”
“我的生涯就此结束都可以啊！！太棒了！！你会在的吧？白濑！”
“……当然会在。把泯生也叫上吧，他最近总唱些皱眉头的歌曲，该唱点感动观众的抒情歌曲了，对了，我前几天在百货大楼遇到了白川监督，他居然在巧克力专柜前犹豫了半个多小时！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吃巧克力？等——你真的快把我掐死了！白水！”
“嘻嘻！一起来制作吧！最棒的映画！……呃？你的手机响了哦。”
“喂！你别随便看了！”
“……是个国际电话，哼，一看就是诈骗！我挂了啊。”
“等下，你先别挂，要不是诈骗呢？……从哪儿打来的？”
“嗯？韩国。”
“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