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7 上（1 / 1）
37 上
他爱我，这是他也没办法的事情。
.
白濑现在像是个在密闭房间中受审讯的犯人一样，坐在客厅里玩弄手中的人偶。他是否和手中的这个人偶一样，没有任何自我，只是被人摆弄来摆弄去？就像装有程序编写的灵魂一样，好像虚无缥缈，在抽象——非物质的世界里生活。
可为什么不反抗呢？受不了被人操控，所以才在编集时和监督争论。或许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它们是随时可以抛弃的。而他的父母，不可以。
白天还好闵玧其因为被经纪人突然打过来的电话叫走了。不然，自己妈妈见到闵玧其还不知道会骂什么。
把九号放到房东那里后，白濑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白濑太太回了家。他们在路上什么非常安静，白濑太太只说了几句命令性的话语后，就不再有动作了。白濑知道白濑太太现在肯定是忍着不打骂自己的冲动，做着辛苦的表情管理……因为她刚一到家，就趴在餐厅的桌子上哭起来了。
白濑先生回来，看到这一幕莫名其妙的场景，没有理白濑，而是去向白濑太太了解事情经过。白濑隔着墙，听到了几次愤怒失声的声音……她什么都说了。
文已经和大和田搬出去住了，不然她一定是攻击力最强的那个。
白濑先生从厨房里走出来，还穿着睡袍，端着杯咖啡，坐在白濑的对面，整理了几下沙发，重新坐下，“友彰。”白濑先生开始正视白濑，“你妈妈，她情绪还不是很稳定……”
白濑低下头。
“事实上，我……”白濑先生欲言又止，“我也有自己的看法。”
“你说过，我让你有点小失望。”白濑抿了下嘴巴，“现在已经不是一点了吧？”
白濑先生喝了口咖啡，努力冷静下来，“我们没有告诉文，你妈妈说文已经知道了。”
“她只是听大和田说的。”
“……”
白濑先生闭上眼睛，脑中全是白濑从小到大的各种画面——开心的、伤心的……犯了错事、受到表扬……愤怒、悲伤……白濑先生更想用哭来代替自己的气愤。
“你一直很听话，友彰。而且你一直很优秀。我一直在看着你，从你小时候，还被我们抱在怀里，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在看着你……但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你！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
“……我听到的，是那个男人缠着你，是吗？”
“不是。我！我……是。”
“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不！”白濑想都没想，下意识迅速回答道，“不会。我会和他划清界限的。我们都没有想过要在一起，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而且他今年要去当兵了，有两年多时间都不可以出境。他父母也都很严厉，我觉得，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他也说过，这周末就离开日本了。他今天是来给我道别的。”
“但你还是喜欢男人……”
“绝对不是！我喜欢女人！她们的神情！她们的、身体……”白濑一只手无奈地扶住脸，“我不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也没有。”
白濑先生又喝了口咖啡，“既然他要离开了，那就把他忘了吧。你们也没发生过什么，就当没这回事好了。我们也不会告诉文的。”
“当然，我会做好的。”
“恩，别让我失望。”
“……是。”
.
“你没让我失望，真是太幸运了。”大野喝了口酒，“谢谢你。”
“我不喜欢你。”白濑放下酒杯，没有看大野。他这辈子绝不会忘记大野的蛮横的。而且他也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保持这样！我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朋友。”
“……”既然白濑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那大野就是受NUE狂。
“我先失陪了。”大野挺起胸膛，站起来，在几张矮木桌的客人中，显得很抢眼。
大野的映画《无法逃离》基本已经完成，映画伦理委员会也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只要等待发行商的消息就好了。希望能拿到好票房。
“你喜欢这里吗？”西川小声问道，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随意了。
白濑耸了耸肩膀，“我在编集室待习惯了……你不是喜欢这种场合吗？”
“我？我不怎么……以前很喜欢，现在，该觉就好像是审判后的公开示众。那边的投资商们，他们不想我来，因为我的坏名声会给票房带来坏影响。”西川裂开嘴，像个玩偶一样笑了笑，然后恢复原来的面目，“我大舅子也来了，他帮我们筹了很多钱。”
“！”
黑村看到白濑，轻轻鞠躬示意，然后向其他人群走去。
“原来的那个经常帮大野筹资的汽车制造商这次没投多少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大野和那家公司的老板关系突然便紧张了……阳子刚买了一辆那家公司的车。”
“我见过那家公司老板的女儿。”
“真的？你怎么会见——”
“白濑先生！你怎么来了？咯~”一只白皙细长的胳膊突然搭在白濑肩膀上，铃木坐到白濑身后的过道上，“我一直没看见你呢，来的太晚了吧？咕~~呵呵。”
“啊！！一嘴酒味。”白濑挥了挥手，但是酒味远比白濑想的浓，“铃木小姐，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铃木小姐？”西川看着躺在白濑肩膀上，半醉的深蓝色长发、红色长裙的女人，“她就是？”
“她人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突然醉了。”
“哈？”
“呵呵，”铃木腻歪地笑着，两只手抱住白濑的肩膀，“你真是~直接说我们两个相过亲不就行了？”
“相亲！！！白濑！我们还是兄弟吗？你都要结婚了不跟告诉我！！”
“我们两个只是朋友！”
“好过分！~~你不是说很喜欢我的吗？那是骗人的吗？”铃木抬头，特写的脸看着白濑，两颗晶莹的泪滴不知怎么地就流下来了。
“果然！！”
“不是！”
.
因为铃木实在醉的太厉害了，白濑把她领到和室外的走廊，让她靠在柱子上。西川急着到处去宣传他刚得知的八卦。白濑没什么心思去辟谣。将来铃木小姐和她喜欢的那个人结婚之后，这种茶后闲聊会不攻自破的。而且，估计很少有人会当真。
不过，她怎么会喝那么多？太开心了？可是她之前不是说过，不喜欢映画吗？……感觉会很麻烦。
“你坐这儿休息下，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喝。”白濑起身，准备去回屋里端杯果汁什么的。
铃木突然抓住白濑的小臂。
“铃木小姐？”
“我该怎么办啊，白濑先生。”
白濑眨了眨眼睛，走回来，陪铃木坐到走廊边上，“什么怎么办？”
“我，喜欢他啊，比任何人，比任何东西……可是，他却讨厌我。爸爸也，不许我再和他在一起了……我怎么办啊？”铃木抓住头发，把头弯进胸口，“是不是如果我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呢？”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你妈妈怎么说？有找她商量吗？”
“她不敢反抗爸爸，爸爸说什么她做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我的朋友们都那么幸福美满，只有我……只有我遇上这种事情……”
白濑轻轻拍着铃木的背，只能叹气。他自己的私人问题还没能解决呢，怎么可能明白其他人该怎么做。
“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那也没办法。如果能改变当然是最好的……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你的父亲。”
“他没办法。如果没有我爸爸的话，就很难再找到有钱人了，他需要钱。”
“那种为了钱抛弃你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不是为了钱！”铃木突然愤怒起来，“他才不是那种人！我相信！”
“你这样不是自相矛盾了吗？”白濑尽量放轻语气，暗示铃木安静下来，“不过，年轻人就应该多干些荒唐的事情，到老的时候才能有回忆。你可以试着感化那个人，用你的不可替代的感情。”
“……”铃木站了起来，“愚蠢。”
“哈？”
铃木转身走回了屋里，留下还很疑惑的白濑。她在说什么愚蠢？我吗？可是这不是电影的经典桥段吗？用自己炙热的感情去感动其他人。
“白濑。”
“嗯？监督。”白濑抬起头，垂直仰视着在自己身后的大野，“什么？”
“你们……就是你和柊，真的是，是情侣吗？”
“哈？”他怎么突然这么没气势了？三十分前还那么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吃下去，“你听西川说的吗？不是啦，我们只是相过亲，但是不会发展到那种关系。铃木小姐，有自己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大野松了口气，但是又变得抑郁，“你不是还没女朋友吗？柊小姐那么可爱、年轻，你……”
“所以说！她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
“……”
“啊？……啊！”
大野掏出香烟包，咬了根烟。
“你和铃木小姐？”
“恩。我们是高中同学。”大野点上香烟，“所以，现在你可以答应我了吧？”
“……那也不行。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你可以让她喜欢上你，而且我也相信你，既然安排过相亲的话，就说明他爸爸对你印象还不错，肯定不会比我差。”
白濑弯下腰，不去看大野，“不行。”
大野把烟拿出来，“白濑，你这人怎么……柊哪点配不上你了？”
“我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你看起来对她也很关心的，她需要的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喜欢她，就别管她，更别来要求我。”就因为那个丫头，自己受了那么几个月的苦……
“可是，如果我跟她在一起，她爸爸就不会再赞助我拍电影了。我没办法……而且，她不和我在一起更好，你也明白的。”
“结婚就是和自己喜欢、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你现在又不是遇到道德两难问题，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怎么说这种话了？好像平时也不是这么做的啊……怪不得说铃木说自己愚蠢，说的比做的简单多了，“反正，你自己掂量吧，我实在不能帮你。”
大野咬着烟，思考了一会儿，转身，正碰上刚出来的黒村，勉强地笑了一下，进屋。
“他怎么了？”黒村指着离开的大野，问白濑，“他是那种能安静下来的人吗？”
“他是有点不正常……晚上好，黒木先生。”
“恩，呃？”黒村走进的时候，看到白濑往旁边挪了挪，惊讶地炸了眨眼，然后笑着坐到一旁，“你放心，我找了个新男朋友，这会儿过来，只是和你问个好，顺便道歉。上次在大和田婚礼上，话说的太重了。”
白濑瞬间轻松了不少，“我接受道歉。”
“那就太感谢你了。”黒村把酒杯放在木地板上，“他是我在百货大楼里找到的——”
“鲁妮马拉（《卡萝尔》）？”
“那是谁？”
“你没看过——算了。”
“我们很合拍，他也很乖……你呢？那个长相有点重口味的偶像呢？”
“闵玧其？他明天回国。”
“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了，他要服兵役。”
“兵役？扔下你去当兵吗？”
“韩国的兵役是强制的……而且我们没在一起。”
黒村喝了口酒，体会了一下白濑说的话的意思。是不好意思承认，还是真的如此？
“为什么？我以为你喜欢他？”
“……”该死，说不出谎，“我们不能在一起。他是个公众人物，我们国家的社会也不开放。那种事情在漫画上出现就已经够了。我不认为那些女孩子看到真正的同XING恋情侣，会像看漫画和动画一样开心。”
“那就不说，自己的幸福为什么非要他们插手？”
自己这是默认了那个问题吗？
“我没那么浪漫。”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和自己喜欢、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艺术家都在想什么，我们的教条就是，别人会拖累你，所以要在他们把你拖进沟里前把他们踢出局。”
“那不就是融危机出现的原因吗？”
“……”黒村沉默了了一会儿，拿起酒杯，发现里面已经没东西了，“我去再倒点酒，你来吗？”
“不了，我在这儿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