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表白（1 / 1）
第二天下午，沈辞早早就到了江勖谨家楼下。
江勖谨上车后，频频扫了沈辞几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最后微微红了耳朵对开车的沈辞说：“你穿得这样正式，显得我太休闲了。”
话里含了调侃、羞涩、抱怨、后悔好几种情绪，就像五味俱全的佳肴，又像精彩纷呈的多声部演唱，无论是含在嘴里还是听在耳里，都让沈辞觉得快乐。沈辞心想：哪里哪里，我分明是想要在你朋友前树立一个比较高大和认真严谨的形象，至少让他知道我从不敷衍你嘛。可他嘴上却是侃侃而谈，不愿流露真情：“会吗？别多想，别人见了只会觉得我是不是烧了脑子，这样闷热的深秋天，怎么就穿得这样正式古怪，好像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高富帅。”
江勖谨被他的自我调侃逗笑了，反问道：“高富帅……那你是吗？”
沈辞侧头看他一眼，眼里尽是深意：“你说我是吗？”
江勖谨沉吟片刻，不敢与沈辞对视，怕见到他眼中的戏谑和调戏，偏头去看窗外说：“嗯……我妈说你是。”
沈辞想不到江母对他的评价这样高，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说：“既然伯母都这样说了，我不是也得拼着命地说是啊。”
江勖谨：“这哪里要你拼命了？”
沈辞：“拼命让丈母娘懂得我的好处啊。”
江勖谨脸微微一红：“……说什么丈母娘。”
沈辞坏心眼地说：“那就婆婆？”
江勖谨羞得索性不理会他了。
沈辞见状忙认起错来：“好嘛，我错了，你可不要不理我啊！我这么辛苦才在人群里找着个高富帅，可不愿意被抛弃。”
江勖谨不好意思极了，又有些不知所措，把搁在膝盖上的手移了移位置，片刻又挪了回去，才说：“我不是高富帅……”
沈辞：“哦？”
江勖谨带着九分认真、一分羞赧，说道：“我觉得我的工资还不够高。”
沈辞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这话说得孩子气极了，掺着些自卑和委屈，他却受用得很。他说：“哦，你都不够了，那我的工资更是低了。”这话说得像调笑。
江勖谨这时总算肯转头看他，十足受了欺负却无从还击的小孩儿：“你是不是在取笑我？”未等沈辞回答，他一脸赧色继续说：“唯独你是不可以取笑我的。”
沈辞心口像插了根丘比特的箭，快要融成一滩春水。他好奇问：“为什么？”
直到下了车江勖谨才酝酿出他高深莫测的答案：“不为什么。”
江勖谨的朋友姓区，读作“欧”，名行远，却偏喜欢别人叫他区先生。他除了是个少有名气的书法家外，也是江勖谨的老板。说是老板似乎也不大对，应该说是江勖谨出idea，区先生负责出钱替他实现，当然还有别的营销人。听江勖谨介绍，两人是感情深厚的发小，自小你来我往、相互帮衬，回溯族谱而上的话，没准还能找出点儿什么血缘关系来。
区先生面目和善，温文尔雅，大抵是长年沉浸于书法而塑炼出的文人气质，又因了他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便又多了几分灵气。他见了沈辞，不似对江勖谨的亲密，只礼貌一笑，双方友好握了一回手了事。之后他转向江勖谨，两人亲昵地谈了些沈辞听不懂的闲话，之后就由区先生一路领着他们走，一幅一幅去看挂在长廊上的作品。
江勖谨似乎对好一些作品很是熟悉，连每幅作品之后的一些轶事都了如指掌。便是这样，江区两人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这样隐秘而亲近的话题，沈辞很难插足，只好在旁边看着他俩调笑，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
好不容易逛完长廊，区先生也被旁的贵客叫开了，沈辞这才把江勖谨的使用权拿回来。
江勖谨似乎还有些雀跃，破天荒地话有点多。他指着转角处的一幅书作说：“那幅作品，我记着是行远在我家写的，那时候他写了好几个小时都不满意，我只差把饭喂进他的嘴里，才让他从这种魔怔里摆脱出来。”
沈辞心中一动，状若无意说：“这么说来，我似乎还没到过你家呢。”
江勖谨一愣：“嗯。”
沈辞开始耍赖了：“那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去啊？”
江勖谨脸带窘迫：“……你喜欢什么时候去，那就去啊。”
沈辞终于笑了，他伸手环住江勖谨的肩：“噢，你真是好客的主人家。”
江勖谨脸微微一红：“……嗯。”
当两人显示出要离开的意向时，区先生特意过来和他们道别，主要关心对象还是江勖谨，他似乎从不忌惮在好友的恋人面前表现出他对江勖谨异乎所以的关心，便是这样的情形，生生激起了沈辞的不爽和怀疑。江区说了好一阵子后，两人才离开了书法展。
上了车后，沈辞一边开车一边问：“你和区先生关系可真好啊。”
江勖谨：“因为我们认识很久了。”
沈辞脸色一沉地应了声“哦”。
江勖谨这时倒是不像往日的迟钝，他看出沈辞兴致似乎不高，回想了一下，生怕好友的冷淡疏离会造成沈辞的不虞，便说：“行远有些不太会应付初识的人，之后我们多走动一下，相处就会不那么尴尬了。”
沈辞：“你们看起来真是亲密。”
江勖谨说：“这么多年的好友，彼此知根知底，能不亲密吗？”之后他顿了顿，酝酿了很久才说，“可是我觉得我和你会更亲密一些。”说完就不好意思又去看窗外去了。
沈辞心中那坛醋立时被封了盖，整个人心花怒放，如坠云端：“我们当然亲密。”又趁着等交通灯的时候，淡定自若握了握江勖谨的手。
江勖谨又羞又喜，不知说什么话才好，索性换了话题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沈辞笑着转动方向盘说：“环外路的全鱼宴餐馆，我订了座，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江勖谨“嗯”了一声，为着沈辞的体贴，心里欢快极了。
全鱼宴餐馆在城市的近郊处，背后是一条河，源头是西南山上的大江，到了此处少了波澜壮阔的气势，多了些清湍浮景的锦绣。
二人饭后到河边散步消食，边上的树经餐馆的装饰挂着连串的小彩灯，可惜今夜没有亮起，否则河边气氛一定很是浪漫。
许沈二人边走边搭着话，沈辞说到了他和同时用绳命死赶出来的新游戏，夸夸其谈，十足王婆卖瓜。
江勖谨说：“等游戏推出了，我就去玩，捧捧场。”
沈辞明知故问：“捧谁的场呀？”
江勖谨这时明白沈辞在耍坏心眼，也不下套：“捧你公司的场。”
沈辞又问：“那人场呢？”
江勖谨：“你组长的场。”
沈辞故作失落：“我真是伤心，竟然也没个人愿意捧捧我的场。”
江勖谨没再说话，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在沈辞前面。走了一段距离了，才回头说：“捧，捧你的场，好了吗？”
幸亏是夜里了，江勖谨脸臊口燥的无所适从才没被发现，倒是成了夜空下尤其独特的无人寻得的情致。
沈辞却停在原地，静静看着江勖谨的背影，心里下定决心要主动一回。
“江勖谨！”他叫了一声。
江勖谨疑惑地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坏人蜀黍”，便是此时，沿着河岸连绵不绝的树上同时亮起一盏盏的小彩灯，五光十色，如夏夜萤火栖息树中，嘻嘻哈哈瞅着人看。
沈辞说：“你追了我快一个月了，我怎么也得给点回应不是？”
江勖谨臊红了脸，手足无措，幸得在夜里看不清晰，否则他就要找个树洞给钻进去。
沈辞又说：“之后这一款网游推出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我们可以一起打怪升级入门派，等攒够了级，就去结婚养宠，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江勖谨颤声说：“我网游玩得不好，我怕会拖后腿……”
沈辞站在灯火阑珊里，柔情似水地对他说：“没关系，我带着你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江勖谨的羞意蔓延了整张脸，连着眼角微微发红，他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