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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电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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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斯德哥尔摩到处仍旧被冰雪所覆盖,气候十分寒冷,难怪所有人都说北欧是圣诞老人的故乡。常年生活在亚热带,这次出门也因为仓促没有带冬衣的我,简直被冻得不愿意走出旅馆的门。总算,目前看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过,就算今后再出现什么新的问题,我好像也没能力再在这方面创造什么新的业绩了。

老实说,对于瑞典这个国度,我心中一直有一点微妙的排斥感。以往,火村和我在生活中一向心照不宣的对瑞典闭口不提,更不用说产生到这个遥远的国度旅行一类的打算了。这主要是因为每提到这个国家,我们总会回忆起过去经历过的某个结局颇为伤感的事件,当然,除此之外也有其他的一点原因。但我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机缘巧合之下真正来到这个国度,而且正是在这个陌生的北欧国家里将一切彻底结束。然而,我相当喜爱这个空旷而美丽的湖泊之国,把它作为这次逃亡的终点,其实也相当不错。只可惜现在不是十二月,看来我命中和身着白衣头戴花冠的圣露西亚无缘吧。

在偌大的校园中通过寻找死神找到那个持有笔记的女人,调查到她的名字,然后直接将她杀死。这样的过程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如果火村知道我做了什么,不知道他会怎么看这种做法呢?反正N不论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都是肯定不会赞同的。然而这是解决这个杀人者最快且最有效的方式,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的错误将会导致更多无辜者的死亡,我终究不能坐视不管。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对于自己的行为我竟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罪恶感。果真,数十年来我的变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不过这一点现在倒不那么让我感到恐惧了。也许心中出现这种奇特的轻松感是因为我心里清楚结束的时刻快要到了。

小说的大纲昨天就寄给了萍水相逢但待人十分亲切的御手洗君,他的友人是日本推理界赫赫有名的前辈小说家石冈老师,虽然我其实没读过这位前辈的作品,但听说他的作品一向十分畅销,我相信他一定能帮我写出最优秀的江神系列的结局。不论如何,我也算是省下了一桩心事。至于笔记,我则把它重重包裹后寄去了华米兹之家,相信N看到之后应该会大大的松一口气。事实上,解决掉这些事的我也同样大大的松了口气。

前天晚上遇到的御手洗君是个很奇妙的人物。乍和他交谈时,他向我讲了不少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但这其中不少话说到最后却好像暗藏玄机。明明一开始没有把自己的烦恼向他倾吐的意图,但他却似乎很快就洞察到了我烦恼着的事,甚至还主动提出帮助。他向我灌输了一大堆占星术方面的知识,最后的落脚点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其实我过去那个朋友对我绝对是真诚的。他所说的与渡先生试图使我相信的东西完全相同。

虽然作为一个一生都致力于写作奎因式的推理小说的作家,我对于占星术这种东西其实不怎么感冒,但是御手洗君认真的态度却让我动容,我确信,他真的想要帮助我。

也许真的是因为御手洗君长篇大论的向我讲述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的原因,自从回忆起过去之后,前夜我头一次没有被噩梦惊醒,反而做了令我在梦境中感到相对安心的梦。醒来之后我怎么也想不起那个梦里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在那片模糊的影响中,记得稍微清晰点的,大概只剩下两个场景。一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被我杀死的龙崎和一个我以前从没见过的日本女孩一起躺在草坪上看星星,女孩指着他戴在腕上的手表问他为什么要戴这块坏掉的手表,他则拍拍手表的镜面说这是他一个朋友的遗物。如果我没看错,那块手表应该是当年我用来储藏笔记残片的那只。另一个场景,是爸爸打着伞,牵着妆裕,在漫天的大雪中缓缓向家中走去,而并没有早逝的母亲做好了饭菜,正等待着他们回家。

似乎在某一个我并不存在的世界之中,他们都过得很好。

虽然我知道这些场面只是自己的幻想,但在与御手洗君一番畅谈之后,我心里的确似乎稍微好受了点。可是,现在还有另一个相当麻烦的困难横在我的面前。该怎么跟火村解释我现在的处境呢?

这两天来,我几次拿起旅社的电话,但拨号之前又头疼起该怎么告诉他我前天干了什么。幸好已经把那本笔记寄出去了,否则如果让火村那家伙看到我把自己的大名堂堂正正的写了上去,他说不准会气得挥拳揍我一顿。虽然我也不是打不过他,但我腿上之前受的伤一直没好,而且用这种手段来交流感情实在太暴力了点。况且打到最后,万一战况太激烈,我们不得不相互扶着去斯德哥尔摩的医院里包扎,不仅耽误时间,光想办法和说着完全听不懂瑞典语的医生交流就够麻烦的。

但是拖到现在,我也差不多该打电话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毕竟现在23天已经减去了两天,只剩21天,没时间再拖稿了。至于说完之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反正事实已经不可改变,就随它去好了。

然而,拨通了电话,听到火村用熟悉的东京腔调,连‘喂喂’都没有说就直接说“有栖?”的时候,我还是一下子失语了。过了好半天,我才憋出来一句:“火村,现在你在那里?”

“是我该问你现在在哪里才对吧。”

如果是平日的话,这样放了他的鸽子,他早就大发雷霆了吧。但现在,他的声音中却没有愤怒,只有微不可察的颤抖。如果我听不出那点颤抖的意思,也许心里会好受些吧。

“之前的事很抱歉。我在斯德哥尔摩,住在市中心,你还在坎特伯雷吗?”

“我刚从乌普萨拉市做火车到斯德哥尔摩,才出火车站。你的地址?”

我把旅馆的地址告诉了他,他说他这就乘电车来这边。

“刚刚在乌普萨拉大学见到了御手洗君。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他竟然认识御手洗君吗?不过这也难怪,他们两个人在某些地方还真有点相似。

但是这样一来,有些事情,他已经差不多猜得到了吧。

“等我到你那里,有栖,有些事你最好解释一下。”

“对不起,火村。”

我终于还是没法无视掉火村声音中不同寻常的颤抖感。

火村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不,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的错误导致的死局,本来跟火村就没有半点关系。我想要这么对火村说,却难以开口。这大概是因为我其实清楚火村声音中的颤抖代表的并不是自责。而是某些我们多年来因为太过安于现状而不曾相互挑明,今后就更没有机会挑明的东西。

“先挂了,我一会儿就到。”

他主动挂了电话,但愿不是因为想要立刻在电车里失声痛哭。幸好,以我对他的了解,火村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但我完全能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该是怎样,因为我现在也特别想无形象的拿着纸巾在洗手间里大哭一场,尽管现在我的心情明明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轻松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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