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晚饭是踩着点到的,到包厢的时候人都已经齐了,互相打了招呼,雷厉行拉着我敬了杯酒,说感谢大伙儿的照顾,静好脾气急,要是有得罪大家的地方请多担待。
众人都说客气了,我也觉得逗,我在外面脾气哪里急,可心里懂得,所以感动。
饭吃完后,雷厉行主动退场,留我们自己尽情玩,我送他出门,问:“那你去哪儿?”
他说:“回公司,年终再核对下事务,可以的话我想给自己放假了。”
我点头,没再多问,倒是雷厉行开口嘱咐:“结束后晚的话就在这儿休息,房间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或者你要想回去睡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会照顾好自己,今天晚上肯定不会走了,你早点儿休息,不用等我。”
“好。”他抚了抚我的脸,说,“进去吧。”
我应了声,转身往回走。
雷厉行私底下虽然幼稚,但人前还是属于稳重型的,用瑶瑶的话说就是有气场,因此他在的时候大家到底拘谨,这一走,整个儿就疯开了。拼酒的拼酒,拼歌的拼歌,重金属的乐曲下依然能听到掷骰子声,嘶吼声。
陆菲被拉去掷骰子,丁宇那伙男的都是玩惯的,非说要赌彩头,输的人必须回答对方三个问题,不准说谎,三局两胜,丁宇上阵玩。我差点儿喷出口老血,这不还是真心话大冒险么,丁宇这家伙有什么非得问陆菲的?
我用八卦的眼神瞟了另一个剪辑师一眼,他笑着挑眉,示意我猜度正确,我顿时来了精神,这都眼皮底下的事儿,我怎么才发现,回头得好好问问瑶瑶。
陆菲本来不乐意,听了彩头却说好。
跟前几个起哄,那边唱歌的听了也搁下话筒过来看。
最简单的,斗金花。
和纸牌不同的是,不需要往上叫筹码,要么直接开局,要么扣局认输,拼的还是技术和胆色。
第一局,丁宇先开局,四五六,最大的顺子。大家伙儿叫了声好,瑶瑶大声道:“太酷了!菲菲姐认输吧,别开了锅不好看!”
陆菲没说话,只默默揭开她的盖儿,三个六。
“卧槽!什么情况!”是刚刚那个剪辑师的声音。
我也乐了,没想到跟前埋着位高手。
丁宇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神色。
接下来的第二局和第三局,无论丁宇摇出什么,陆菲这边儿都是三个六。
瑶瑶已经惊讶得合不上嘴,挤到陆菲身边抱着大腿求拜师,陆菲看着丁宇,说:“可以提问了吗?”
丁宇点头,脸色有些赧然。
大家伙儿终于从赌神的戏码里走出来,磨刀霍霍向丁宇,各种狗血起哄。
陆菲也不负众望,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想追我吗?”
“哦——!”我也忍不住跟着叫。
丁宇一张脸红得快爆表,老实人害羞的样子还是很值得看的,他咽了咽口水,点头:
“是!”
起哄声更大。
陆菲接着问:“你以为你是谁?”
我脑子“嗡”一声发麻,包厢忽然静下来,只除了不知道谁点的《恭喜发财》的伴奏曲。瑶瑶偷偷拉了下陆菲的衣角,她没理,也没等回答就问出第三个问题,“以后不要再烦我了,可以吗?”
气氛彻底冷下来,我暗骂了句脏话,给杯子里添满酒,站起身清了清嗓道,“刚才我朋友给大家敬了酒,可我还没说感谢话,这杯酒,敬大家伙儿,一来谢谢大家的辛苦还有对我工作的支持,二来也快过年了,提前祝大家新的一年开开心心,把什么苦恼事儿烦心事儿都忘了,人眼睛长前头就得朝前看不是?酒杯都端起来啊,咱们碰一杯!”
稀稀散散喝了一杯,才有人笑着接话,调侃我,“导演,你朋友是什么朋友啊,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对啊!男朋友就男朋友,导演您忒不厚道,人家辛辛苦苦请我们吃喝玩乐的,到头来连个正经身份都换不到?”
我招架不住,连连认错。
总算是恢复正常,可大家也都没了兴致,没过多会儿便提议回房睡觉。
出门的时候陆菲拉住我,我随她走到一边,淡淡地听她道歉。我说,“你该道歉的不是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那样的情况下给一个人难堪都是对对方极大的不尊重。”
她默了片刻,道:“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也只能为给你添了麻烦道歉,其余的,随便吧。”
我点头,“明白了,快回去睡吧。晚安。”终究是别人的事,我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她笑了下,竟有些不好意思。
我无奈地叹气,到底是我平时不注意周围情况,也很少跟他们真真正正的交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既然不是当事者,就索性什么也不要管,也没什么。只是作为活动发起者,聚会上出现尴尬的局面就得负责,和稀泥总是让人不痛快。
一觉睡醒,微信群里跟大家伙告了别,叮嘱丁宇和瑶瑶把剪好的带子送回苏氏便起身回家,城池大楼一天没有建好,苏氏的总裁办便得起到临时办公区的作用。
路上接到雷厉行的电话,他听到我在车上有些生气,我跟他解释不是回眉州是回住的地方,他的语气才和缓下来。
半个多月没进屋,味道生冷生冷的,我赶紧开了空调,便埋头收拾行装。雷厉行来得很快,带了芋圆和燕麦粥,我指挥他往茶几放,自己则拿了两个蒲团去门外拍灰。
雷厉行问:“回去打算待多久,昨天也没问你放多久的假。”
我说:“这次假期长,能过元宵,你呢?”
他说:“我不忙,就是得飞趟惠灵顿,探望领导。你要不要跟我去?不去也没关系,我在那边最多待两天。”
我一时发懵,雷厉行依旧满心想旅行,我问:“那大概几号去?”
“初六或者初七。”
我想了想说,“我这儿没问题,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他们要没别的安排就行。”
他笑:“你同意,叔叔阿姨还能拦你?”
我也笑,又忽然想起一茬,“那签证怎么办?就一礼拜时间,再怎么……也得个把月吧?”
“瞎操心。”他戳了我一指头,“把你藏到行李箱里偷渡过去就行。”
我翻了个白眼低头吃饭。
喝完燕麦粥,又足足吃了六个紫薯芋圆才停嘴,我起身继续收拾东西,雷厉行把剩下的早餐一扫而空,然后边整理垃圾边训我:“你看你这垃圾桶,都快溢出来了,上次离开也不知道清理,留着发酵呢?幸好天冷,要不然有你受的!”
“好好好,我知道,以后注意!”
他闻言也不再多话,我把收拾好的双肩包往沙发一撇,倚着冰箱看他一样一样扔我的零食,差点咬碎了牙。眼见着他的手伸到啤酒上,忙抱住他胳膊,“这个保质期一年。”
他低头瞥了我一眼,收回手把冰箱合上。
“就那点东西?”
“啊,哦,家里什么都有,我就拿点洗漱用品,一个包足够了。”
雷厉行弯腰准备提垃圾,我忙阻止,问:“你要送我?”
他像看白痴一眼看着我。
我呵呵了下,试探开口:“也好,你送我去城西客运站,我就不用挤地铁了哈。”
他蹙眉,抬手捏住我下巴,“怎么,要坐大巴?”
我拍开他的手,点头:“年年都是这么回去的,早习惯了,读书的时候一大堆行李我爸妈也没接过我,你安心,我早被他练出来了。”
他笑起来,眼神却沉沉的,“这会儿车站人多,你乖一点。”
“好,那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回去。”
雷厉行彻底收了笑脸,问:“你想干嘛?”
我呵呵,我能想干嘛,你今天跟吃了炸药一样我还敢干嘛?
我说:“你别闹情绪,我好好跟你说话呢。不让你送不是别扭,更不是怕麻烦你,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眼看着就过年了,你既然闲下来就好好陪陪叔叔阿姨,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值得。你不愿意我一个人回家,我就愿意你一个再开车从眉州往回赶吗?”
他神色略松,说:“我是个男人。”
“我也没说你不是呀,就非得在这些小事儿上体现你的性别?可真够幼稚的。”
他默了片刻,俯身抱我,话语喃喃:“你不说我老成吗,就幼稚给你看。”
我忍俊不禁,“什么时候说的话,到现在还记着!”
“忘不了,咱俩总共就没说几句话,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又偏偏要过年,我不想你走。”
不就舍不得么,说半天也说不出口,真服了你了。
我踮脚抬头,在他侧脸响亮亮地亲了一口,“安心,我就回去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时时刻刻念叨你,再说你不是要带我去新西兰么,眼看着咱们‘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要成形了,过年几天不在一起怎么了?”
“你就忽悠我吧。”雷厉行说,“可提前跟你说好了,你这部电影搞定后得空出时间给我,这次是额外的,别想着替换我的慕尼黑。”
“OK啦。”
年尾一战总算以我方胜利告终,不妥协的滋味简直不能再棒。
雷厉行替我打开驾驶室的门,又帮忙调好座椅位置,身子还不出去,一样一样告诉我车载部件的功能,我仔细记下,兴奋到不行,雷厉行瞟了我一眼,怀疑道:“你上过高速没?”
“哎呦,这还用问,我驾龄N年了,高速公路里程数都是一部公路电影了。”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雷厉行拿脑袋撞了我一下,说:“别耍贫,回去路上仔细点儿,慢慢开,别着急,变道一定要打转向灯,干脆你就一条道开回去,也别变了。上下匝道的时候速度控制好,到家立刻给我电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厉行,给你个建议好吗?”
“不好。”
他估计猜到我没好话,低头碰了碰我的唇便关上车门,我立刻降下车窗,乐呵得不行,“我还就非说不可了,你该去考个教练证,就凭您这专业素养和体贴程度,人气肯定爆表!”
“少废话,赶紧回家。”
一路爽歪歪,路况很好,高速上只要不堵,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车开到楼底之后立刻给雷厉行报平安,那头接得很快,训斥我速度超标之后,又说后备箱有他准备的几件东西。
我下车一看,何止几件,佯装抱怨:“这么多,你让我怎么拿的完?”
“你活该。”他心情很好的样子,“打电话给叔叔,让他下来搭把手,或者你勤快点儿,多跑几趟。”
“我采用方案一。”
“随你。对了,别说是我准备的,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可没脸刷存在,不礼貌。”
“你想得真多!”
给老爸摇了个电话,他人还在单位,并且告知我妈也不在家,我叹气,脑子真是缺根弦,正常单位这会儿是还没放假。来来回回跑了三趟,还没电梯,一堆东西堆门口我也不管了,接了半杯水一口气喝光,便摔进沙发里给雷厉行发抽人的表情。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老妈的电话,说懒得做饭,让我去以前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她和我爸直接从单位过去。我欣然同意,换了衣服就往外跑,出门的时候竟然开始飘雪,心里更加开心,有雪的年才更有味道,只是可惜南方的雪不太容易落得住。
饭桌上说到陈哲,周警官问:“小哲在哪儿过年?”
我说:“原先说今年回来过,可她刚订婚,未婚夫一家又竭力挽留,所以今年还在B市。”
爸爸叹了口气,说:“陈哲是个好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点头,边吃边道:“对了,她说初三跟许终南一起回咱这儿呢,就她未婚夫。估计去完她舅舅家,就得来咱们家,你俩初三不出门吧?”
“说不好,你跟小哲说别来咱们家了,大过年的,又是新女婿回门,别让人舅舅心里起疙瘩。”
“妈你想太多了,我觉得还是好好接待,她订婚宴你俩没去,现在回眉州看你们还遭拒,陈哲该气哭了。”
“你妈考虑得也没错,”一家之长开口,“有些是是非非你们小孩子还是不懂。不过也罢,过年来家里看看,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人家看重咱们,咱们拒绝也没意思,就当是小辈儿来玩,又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怕得罪人。”
“这就对了!”
我又拍了通马屁,说到底是因为你们心好,一直把陈哲当自己人,她才这么惦记你们不是。说是马屁,但也诚心诚意,我父母一直尊重我的朋友,对待陈哲更是没话说,我心里除了感动就是幸福。
年三十,祭祖、祭神、挂灯笼、贴春联。我选了最简单的活干,搬张凳子去贴春联,一看就是见云开同志的手笔,刚直遒劲,却直抒胸臆,酣畅淋漓——
绿竹别其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
横批:春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