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信任在何处(1 / 1)
蝴蝶爱上了花,那是一场绝对不会被承认的爱情,蜘蛛爱上了蝴蝶,那注定是一场相杀,那之后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才发现我是蝴蝶他是蜘蛛,他注定将我捕食,而我却只能用残躯来构建他的未来。
他离开了溶河,回到了凉石城,而那时候的我却等着他,痴傻的守着那个家等着他回来,回来娶我,那时候我是个杀手他不知道能找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后来同所有想过的后来一样,他没有回来,而我却还是像往常一样将那个家守着,守着直到月余后的一天,药铺的医童说,一年前本该死去的邢荒太子,活着回去了,活着回去继续享受他的富贵荣华,以及万世天下。
听到这句话我弃了手上的东西,一路逃也似的回到茅草屋,回到茅草屋我掀开榻边的卷帘,他走的时候为我留了封信,然那时候我却并未打开,我想着等他安安全全回来之后我打开信封,打开信封来瞧一瞧他对我是如何的好,那封信被我好好地收起来,然当我颤抖着双手将他拆开的时候却瞧见,诺大的纸张上,几个万斤般重量的字。
珍重。
瞧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胸腔的血气都在倒流,我支撑不住,由着那血从喉头尽数洒在了地上。
那时他对我说珍重,他其实早已经决定离开,再不回来,壁橱中大红的喜服蒙尘,我将它取出,不哭不也不闹得用放在一边的剪刀剪成碎片,然后再一把火烧成渣滓,那时候我的整颗心窍也同那件喜服一般碎成了渣滓。
那时候我从不信任何人,从不让任何人进入我的心中,然这个人他劈开我的心窍,走入其中却取走了我的全部,说实话,我恨着他。
茅草屋中来了位客人,而那客人我识得她,她是当日在布坊卖给我红布的夫人。
来者不善的人走到我这茅草屋中先是咳了几声,继而声音缓缓地开口道:“你便是千夏?河西侯府的杀手千月夏食,千夏?”
听到此话的刹那我便明白这人并不单纯只是个布坊老板夫人,这人早已将我调查的透透彻彻,她知道在河西侯府我的别称叫千面鬼,明白了这点,我顺从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世上晓得我名字的人只有两种,一是我的熟人,二是我的仇家,这世上晓得我是河西侯府中人的同样只有两种,一是河西侯府中的暗卫,另一个便是我的仇家,我不擅交词,未有过真心实地的朋友,如此瞧来我的熟人便是我的仇家,河西侯府中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仇家,而面前这个人,抬头我将她瞧了一眼,在心中更加认定,这个人乃是来找我寻仇的。
这样分析透彻之后我起身靠在床榻一边,那里有我的双刀,以便我可以随时出手,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这世上如今谁也不要我,谁也不爱我,那我何苦令自己显得卑贱,我何苦为了别人的错来了解自己,那时候我想,他们不爱我我便自爱,没有人需要我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他们当我是个笑话,我便让这句话成为取笑旁人的资本。
背过手,我抬起双刀的刹那,手上一疼不自觉得松开了手,松开手后抬眼,我瞧见,好好坐在矮凳上的人两指间夹了一颗小小的石子,瞧了瞧手中的石子,又瞧了瞧我,那人终于开口道:“你最好安分些,我暂且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一顿,她说:“然我却对你身上的毒感兴趣。”
身子仅仅贴在榻上,我想这人对我的了解程度怕是比我自己都清楚,如此想来不变轻举妄动的我低头,然低头的刹那,坐在矮凳上的人却再度开口道:“听说河西王府中的千夏在府中排位第二,是个难得的杀手,当初我原是想同你较量一番,然我的主子却不同意,如今你落魄至此,我却也不想同你分个春秋了。”
由矮凳上起身那人面色一变,慢慢的向我走来,在我走到无路可走的时候,茅草屋外迎着阳光另一个玉冠束发生的风度翩翩的公子,依靠在门框上开口道:“芣苢,不想死的话就快些离开,主子很快就会到溶河,你若不去候着,后果且自行掂量……”
听到这话,那女子口中不满的骂了一声后,站在我对面不足一尺的地方瞧了我一眼后甩袖离开,离开之前她对我说:“千月夏食,你可记得我叫芣苢,有朝一日定会来取你的性命,在此之前,你且抱着恐惧好好活着吧……”
转身她一把推开靠在门边的人然后迅速离开,那时候的我一把抓住那位翩翩公子的衣袖,急躁的开口问:“你……你们是?”
后来那个人向后一步,甩开我的手,轻声道:“方才她的话你且当真吧,你杀了她的兄长,命债偿还,这笔账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话音落地,那人却也不见了身影。
方才他说我杀了他的兄长……无力的跪倒在地上,我终于想起来,我是个杀手,身上满是血海深仇,如今有这孩子的例子,往后更加会有旁人来寻仇,我无法说他们做的对或错,因为始终是我杀了人,我开始意识到,杀手不需要感情。
后来我将压在壁橱下的红布取出,那布果真红艳,且带了一丝血腥,那时候我想这就是我欠下的血海深仇,走在集市上我用身上最后的银两,用那块红布做了身衣裳,那衣裳是那样的红,是那样的艳,我想那不打紧,我喜欢这个颜色。
邢荒不要我了,他明明答应要我做他的妻子,可是他到最后还是叛了自己的承诺,我想着要听他亲口对我说,于是那时候我将官府通缉的首级献上,领了些赏钱之后便买了匹快马,一路直奔凉石城而去。
凉石城同溶河隔得十分的远,溶河的对面便是东辽,我骑着快马赶了三天的路累死了五匹好马,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正赶上太子娶妻。
凉石城中,那个说要娶我的人他还是娶妻了,他娶了旁的人,他终究还是要弃我于不顾,他不要我,可是到最后我始终回到了太子府,却是以先代太子妃的陪嫁婢子的身份,那时我回去之后杏里两眼满是泪珠的问,这一年多我去了哪,怎的胳膊上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没有同任何人说,从溶河到凉石城,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遇上了两回盗匪,杀了数十个强盗,剿杀了一个山寨头,而代价就是我那一身伤,以及我胳膊上尽数刀痕。
那些倒霉的强盗大概未曾想过我会不要命的同他们拼命,那些强盗遇上我果真是命不好。
遥记得当日太子大宴结束后的傍晚,当满身伤痕极为狼狈的我叩响了太子府的大门后,守门的老管家尚且呆愣的领我进了门,而我熟门熟路的回到芳华园,那时候芳华园其实已经是个废弃的院子,然胆大的我却还是住了进去。
后来,也仅是我回到太子府的不足两个时辰后,太子邢荒一把推开芳花园的大门离开了洞房花烛大步走了进来,我正在摸着老槐树的残根,细细悼念忘了那时他说了些什么,忘了那是他时以什么表情对着我,最后的最后我只记得自己分外木纳同他说:“你是我的主子,芳实不在了按理你便是我的主子,我是个杀手总需要个强有力的后台,对我来说你尚且合适,如今我是你的刀,会为你铲除你所有的障碍,惠明太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永远都不会恨你,也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那时候我第一次喊了他的封号惠明,那时候我是仆他是主,他再也不是我致命的威胁,我觉得那样很好……
我其实可以不必回来,我其实可以一走了之,然那时候我想着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让我在护他一回,就一回,可是那时候痴傻如我却护他一回又一回,宁肯自己遍体鳞伤,宁肯自己受骗上当,那时候我想,用我所剩无几的时光护他一世安康,然那不过是天真的我的想法。
后来令我下定决心动手杀了他的一个契机是,他派给我的一个任务。
当时他说凇山上有群作恶的土匪,他命我搅了那土匪的老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无甚疑惑,那淞山距离凉石城很远,应当并不曾碍着他的什么事,更何况山中作恶的土匪很多,为何他独惩一个淞山,这样疑惑的时候我却已经骑上快马往那淞山赶去,后来当我到达淞山,真正瞧清那清楚作恶的土匪的样貌时,却愣了一愣,这些年我杀人无数,真正记着样貌的却没有几个,然对面那个人,我记着那是我十七岁那年陪着姜潞乱前往潞河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土匪群。
那时候我记着这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然那一年我十七岁,如今我二十二岁,样貌变了不少,年龄变了不少,他不认得我自当理所应当,我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邢荒派给我的任务是剿灭这里的所有人,他相信我的能力,然那时候开始我却已经不相信他,因我记着这人并没有他口中的作恶多端,可是就如同多年前我的承诺一般,那天我漂亮的完成了他交给的任务,许是那天我回去的尚早,天色渐入黄昏,府中来了位客人,听说邢荒陪那客人待在后院中赏花,那时候府中的大多数婢子已被遣散开,没有人会经过那地方,然那时候我身上累得很,只想寻个地方好好休息,可从府门到我的房间毕当经过后园,那时候我犹豫再三脚步不停歇的往前走,待到我来到这后院却才真正瞧清那客人的面貌,青色的朝服,和煦的脸庞,手中一柄十十二股的折扇,那个人是我第一位主子,姜潞乱。
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啼叫,我躲在一棵大树后头,听到曾经那么熟悉的声音,如今不慌不忙道:“太子殿下想要的事情我已经为您做到,那么您该兑现您的承诺了吧。”
话中含了一丝焦急,正当我暗自思托他这二人大概是在交易的时候却听到,邢荒不仅不忙很是皎邪的开口反问:“我的承诺?”
言罢,他呵呵一笑道:“王爷可晓得,你那暗卫被你废除了武功只是一介废人,我记着河西侯府不需要废人,既然不需要,又为何来求,难不成你以为,她会为了待在你的身旁乖乖成为你府中的婢子?”
一顿,他说:“你应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听到这话我才明白,他们这是在说我的事情,而姜潞乱的意思大概便是想让我回到河西侯府,然那时候若叫我选一次,我宁可忍受太子府中的刀杀,也不愿随姜潞乱回去,因为我已,不再怨他。
后来我听到,那个温柔的人声音一变,言语中满是剑走偏锋道:“河西王府中的暗卫毕当无情无义,可是我却阴差阳错将她喜欢上,因了爱着她所以不想她再历打杀,因了爱着她所以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是以一个婢子的身份,可是她太过行侠仗义因怕她要吃些苦头故而废了她的武功,做这件事我从不后悔,令我后悔的只是自己竟然忘了便是没有武功变成一个柔弱的姑娘,她依旧是她……”
脸上有什么滑落,我伸手去碰,却猛地发现原来是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