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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山有木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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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毒?”我抖着嘴唇道。

“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上面有毒的?”

“直觉。”

……事实证明程禾的直觉很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沈清啸压着我躺在床上不让我起来,我说不出话,不停地用手比划他也看不懂,只好放弃,摊在床上。

“李九,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动了?”他俯视着我焦急道。

我没力气了……

片刻后程禾进来,道:“刘真也一样,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能说话。”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身体哪里都好好的,只有舌头不能控制,想要说话的时候它就在嘴里一动不动,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就只是“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道。

“你说什么?”程禾问。

“她说你整天板着张脸吓到她了。”沈清啸自顾自替我翻译。

程禾的脸色不自觉变得有点冷,但马上意识到了,缓了缓脸色,不自然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我换了个声调。

程禾皱眉,显然并没有听懂。

“她说你有空应该帮她复习一下剑法了,对了,那套剑法叫什么名字?”沈清啸又道。

“不知道,可以叫它偷懒剑法。”

为什么,我努力做出满脸疑问的样子。

沈清啸也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剑法使用的的时候能用最小的力道达到最大的效果。”

可是很难练……

“啊啊啊啊。”我继续哼哼。

“这是什么毒,有解药吗?”沈清啸问。

这次翻译对了。

“不知道,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不用担心。”

“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还懂毒?”沈清啸问。

嗯嗯,对,我是想这么问。

程禾瞥了我一眼,道:“明妃娘娘生前教了我一些,我后来又自己研究了一点。”

母亲还会用毒?

沈清啸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终于从我的肚子上起来了,压死我了。

我也坐了起来,“啊啊啊啊?”

程禾一脸疑问的看我。

我扯着沈清啸的袖子,又指了指程禾,让他给我翻译。

“怎么了?”沈清啸问我。

程禾一本正经道:“她说你可以出去了。”

我:“……”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

隔壁的刘真睡了一觉就好了,话也说得利索了,可是我还是没好,连着三天都在“啊啊啊”中度过……

“为什么你中的毒会比刘真还深?”程禾不解的问。

我摇摇头,天知道为什么。

刘真道:“这毒应该不是北海下的,他追杀我多日,只用暗器,从来没有对我下过毒。”

这我知道,因为他很讨厌姜深。

我们已经在汴州逗留了三日,期间沈清啸已经让刘真纠集了丐帮的剩余教众等在汴州城外,开始了秘密的训练。

我很想问问他们怎么训练的,但是因为我说不好话,这三天里我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

“刘兄,你在汴州好生休养,我们回长安之后会派军队来接应你。”沈清啸跟刘真告别,我们又要上路了。

“好,沈兄一路保重!”

“保重!”两人抱了抱拳,沈清啸上了车。

程禾在沈清啸上车之后发出了一声明显的冷哼,之后就冷着一张脸一直缩在车厢的一角。

我无聊地翻了翻沈清啸的书,看不懂……

不能说话真烦人啊……

沈清啸集结了丐帮的人,那么接下来应该是武林其他各派了吧,他难道是想通过江湖势力赶走突厥人?可是江湖中人一向无拘无束洒脱恣意,朝廷应该很难收编。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中郎将能有这么大的权利么?

我闭上眼头靠在车厢上,许久没梦到过的场景又出现了,梦里我隐约觉出来,那是长安。

草长莺飞的三月里,漫天的柳絮飘着,洁白轻盈,像被灌注了生命的精灵,飞舞在白色的天空下,到处都是温暖的气息。新长出的绿草已经很高了,旁边开出一簇簇不知名的小花。

我坐在草丛里生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只知道那个小女孩是我,她脸上的表情是在生气的,嘟起的嘴又红又嫩。

“喂,你还回不回去了,吃完午饭我可以带你去骑马。”草丛的另一边,一个比我大了不少的少年冲我喊道。

“哼,不回去!”小女孩还在赌气。

“那——那匹小红马就归我喽!”少年笑着跑了。

我马上站了起来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道:“不行,小红马是我的!”

“你不是不回去吗?”少年停下来,任小女孩抓住他。

“谁叫你在我的桌子上面乱写,夫子都骂我了!”说着小女孩又撅起了嘴。

少年弯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问道:“那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小女孩想了想:“山有木兮木有枝……嗯,是说山上有木头,木头上长出了……蘑菇?”

少年哈哈大笑,道:“你这解释真有意思。”

“那夫子为什么要因为这句话罚我?”

“嗯,因为夫子没人爱。”少年吊儿郎当的说。

“是吗,夫子好像是一直一个人的。”小女孩道。

“对啊,我们呢,就一直在一起,等到山上的木头都长出……蘑!菇!哈哈哈……”少年又笑了起来。

那个少年是谁?

我听得见它的声音,但看不清他的脸,当时的意气风发,恣意而为,真好……

……

少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很熟练的样子,他道: “等你长大了,等我当了大将军打胜仗回来,我就娶你。”

小女孩霎时笑了,眼睛从亮晶晶的变成弯弯的:“好!不过你不能再欺负我了,不可以抢我的蛐蛐儿,不能跟我争桂花糕,也不能笑我爱哭!”

“那不行!”少年道。

“为什么呀?”小女孩撅着嘴问。

“因为只有欺负你的时候才好玩啊。”

……

梦境如记忆辽远不知出处,不知道哪里来的纷乱,竟然就激起了心湖的涟漪,久久不息。

多好的年纪,说着稚嫩而蒙昧的话,许着无需兑现的诺,还可以毫无愧疚地忘记。

一觉醒来,已快到晌午了,我下马车。

沈清啸从书里抬起头道:“你去哪里?”

“我想去骑一会儿马,这车里太憋闷了……咦,我能说话了?”我激动了一小下,找了个骁骑卫的马翻身骑了上去。

不久程禾与沈清啸都下来了。

我道:“你们……”

程禾道:“出来透气。”

“嗯,我也是。”沈清啸笑道,说完翻身上了一匹马。

程禾鄙视的看了沈清啸一眼,骑马往前去了。

“沈清啸,红色的马是比较名贵的品种吗?”我问他。

他笑着回答:“再贵陛下也是买得起的。”

“那……山有木兮、木有枝……是什么意思?”

“山有木……”他的表情凝住了一刹,“你想起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梦到……”梦到有一个少年,说他要娶我,一起等满山的木头长满蘑菇。

“那个‘枝’不是蘑菇的意思吗?”我问。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你怎么会记得这个?”他笑得停不下来。

前面的程禾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马上回过头去。

那不是梦,是真的?

记得?他说记得?

那个少年,是他?

我被这个结论震惊到了,他……为什么会那么说?

春日里温润柔和的阳光下,他眯着眼睛对我讲话,嘴角的笑容是那么的肆意灿烂,他说——

“等你长大了,等我当了大将军打胜仗回来,我就娶你。”

我回答:好。

我们一直在一起,等满山的木头都长满了蘑菇。

……

太遥远了,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时光辗转,穿过我转过头看他。

他还记得么?

小心地撇开心头的不安,我问他:“沈清啸,你爹是不是也是武将?”

“对啊,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战死沙场了。”沈清啸用回忆的口吻说着,很平静。

“你想当将军吗?”我问他。

“以前想,但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他的表情失落了起来,嘴角却在笑:“因为我希望可以不通过战争而平定内外敌乱。”

“是吗,”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附和,“这个抱负很伟大啊。”

“你呢,最想做什么?”他发过来问我。

“不知道,我……又梦到了长安。”我道。

“别担心,马上就到了。”他说着,手心放在我头顶轻轻揉了揉,动作同样熟稔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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