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谋虑(1 / 1)
为防阎王阁起疑,朱玉英暂住的阁楼几乎都熄灭了灯盏,独留朱玉英居住的卧房灯火通明,站在窗檐下一直向下眺望,终是见兰浅走入了阁楼点灯后将药抓好给随同而来的婢女,待婢女离开,朱玉英急匆匆的奔下楼梯。
朱玉英神情在月光下冰冷,黑眸如有火苗灼烧,握紧了兰浅皓腕,因用力而将兰浅勒得生疼:“玹儿出了何事?”兰浅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方道:“萧姑娘无大碍,郡主,我们可否去楼上详谈?”
朱玉英坐在二楼正厅首位,兰浅站在厅中踟蹰片刻受不了朱玉英灼热目光还是道:“萧姑娘体内有残存合欢散,下药的分量极重,且能至人昏迷。”
心头如绞痛,强压下口中溢出的血腥,脸色苍白如纸,想到萧玹可能被慕倾侵凌,恨不能立即派人杀入邱宅,将慕倾千刀万剐。
察觉到朱玉英的异样,兰浅跪在地上:“萧姑娘因是不从,跃入了湖中,寒热之气在体内交融,至今未醒。”
愤怒使朱玉英红了眼,掀了身前案几:“令子兴集结暗卫,立时冲入邱宅抢人!”听见动静入内的梅悦跟随兰浅跪在朱玉英脚下:“郡主不可,郑州城如今还是阎王阁的地方,就算能在邱宅中救出萧姑娘,也无法离开郑州城,不仅无法安然救出萧姑娘,便能郡主也会成为阎王阁的筹码。”
兰浅急忙道:“萧姑娘体内丹田内力横冲直撞无法凝聚,与寻常人无异,院外被慕倾布置下了高手,我们胜算寥寥,明日一早我会再次前往邱宅,待萧姑娘明早醒来再做定夺,请郡主息怒。”
见朱玉英不闻不问相劝之语,站起身来便欲唤来子兴,梅悦咬了咬牙跪在朱玉英脚下:“郡主便是萧姑娘的软肋,萧姑娘能抵住合欢散药力,若被那慕倾用郡主性命要挟萧姑娘,结果如何,细想便知!”那时的萧玹为了朱玉英的性命,定是做任何事情都会心甘情愿了。
今夜的惊惧抽空了朱玉英全身的力量,瘫坐在首位,挥了挥手令兰浅与梅悦退下,烛台上的蜡烛一滴滴落下泪,直至熄灭。
慕倾抱着萧玹腰身,虽夜色已深一刻也舍不得安眠,如今的萧玹昏迷才会乖巧在怀中,若萧玹醒来,慕倾不知萧玹会不会原谅她,拒她于千里。
怀中柔软的身体轻轻颤抖似有惧怕,慕倾急忙抱紧了萧玹身子声音轻柔安抚:“玹儿,我知你俱水,都是我的错,莫要怕了,我不会再欺负你。”
揪人心弦的轻咳之后,萧玹在慕倾怀中缓缓睁开黑眸,虽想推开慕倾,奈何身子乏力得很,便连抬手都觉困难,慕倾声音有着沙哑:“玹儿,你终是醒了。”
见萧玹紧抿的唇瓣有些干燥,慕倾令婢女送来水,亲手递至萧玹唇边,萧玹提起了全身的力气,缓缓道:“滚。”
自幼时相遇,萧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此刻当是恼极了慕倾,慕倾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萧玹玉颈滴落,埋在萧玹肩窝,声音带着哽咽:“玹儿,无论你信不信,合欢散不是我给你下的,原本我赶来是想保护你,却情不自禁伤你最深。”
说话间环住萧玹纤细腰身的手掌扣住了萧玹指尖,十指相合紧扣:“玹儿,我爱你。”炙热的气息在萧玹耳根扑过,若合欢散的确非慕倾所愿,爱而不得终究是太过伤人,萧玹心头有着不忍终究是心软了,沉沉叹息后怒气已散:“将散天丸解药给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早已深入骨髓的人,萧玹能够轻松说出恩怨一笔勾销之语,慕倾却是不能,唇落在萧玹后颈轻轻一吻,声音带着隐忍:“玹儿,你若非心甘情愿,我不会再碰你,但,你也莫要逼我,为了留你在我身旁,我担心会对你不择手段,我爱你已入骨,如何能将你在生命中抽离?”
萧玹体内本就乏力,强撑着精神说了这些话,见慕倾竟是霸道的想将自己留在她身旁,无力再与慕倾争辩,声音失了力气:“放开我。”
听见萧玹声音中有了缓和,比之方才脱口而出的滚字,态度好了不知多少,慕倾忐忑的心渐渐平静,站起身来将萧玹平放在床榻,坐在锦凳上双手握住了萧玹掌心:“玹儿,你安心歇息,我在你身旁坐一会便离开。”
萧玹眼皮发沉,无力再拒绝慕倾,疲倦袭来沉沉睡去,直到天色渐露了白,守了萧玹一夜的慕倾探身轻轻在萧玹额头上印下一吻,拖着疲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在厅中坐了一宿,夜来凉风染上朱玉英肩头,天际阳光一寸一寸驱除黑暗,兰浅跪在地上:“郡主,我立时前往邱宅,郡主可莫要熬坏了身体让萧姑娘担忧。”
朱玉英声音疲惫带着轻轻咳嗽:“我想见她,一刻都难再忍耐,却又不得不承受这锥心刻骨般的思念,你去吧,告诉玹儿,即使无法相见,我也会一直在她左右。”
待兰浅退下,朱玉英欲要起身却失了力气,梅悦急忙将朱玉英扶起:“郡主去歇会?”朱玉英摇头,轻咬了唇角:“雪铃儿既能看在玹儿面上救出朱曦,定也会想法子救玹儿,派人探查雪狼堡在郑州落脚之地,我写下一封信,立时派人设法出郑州,送予宁王。”
一夜筹谋思虑,玹儿,你可知,我只为了早一刻能够见你!
昨夜太过疲倦,竟一觉到了天明,醒来之时冬锦守在萧玹身旁,见萧玹醒转,声音有着忧虑:“我昨夜被人打晕了过去,你可是无妨。”
萧玹指了指水杯,冬锦急忙端过,喂萧玹饮下,萧玹摇头道:“无事,莫要担心。”说话间,冬锦扶着萧玹靠坐在床榻,端来木盆侍奉萧玹洗漱。
待饮下一碗米粥,萧玹手中摩擦着已碎裂成两瓣的玉珏,若是玉英知晓昨夜之事,应当又会吃味了,想起朱玉英之时,心尖柔软带着愧疚,更多的便是思念的疼痛。
门口有着脚步声传来,慕倾天明时离开邱府前往知州府处理了紧要事便即刻赶回,踏入卧房中见萧玹气色已好了不少,言语温柔隐含歉意:“玹儿,抱歉,昨夜的事,以后绝不会发生,莫要恼我了,好不好?”
未曾等到萧玹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婢女领着提药箱的兰浅走入房中,见到兰浅,便意味朱玉英便在邱宅旁,心头因喜悦感动而微湿了眼角,再次抬头已不见异样。
兰浅对慕倾福了福身,手指按在萧玹脉搏:“姑娘体内残余的合欢散已散去,因在湖中受了寒,待我替姑娘施金针驱除体内寒气,再替姑娘抓上一幅药,应当便可无恙。”
听见兰浅欲要替萧玹在后背施针,慕倾眉头轻轻蹙起下令道:“你们全都出去。”待婢女们全部退下,萧玹冷冷道:“你也出去!”
慕倾站起身来,黑眸看向兰浅的一瞬间如寒风般凛冽:“莫要扎疼了她。”再看向萧玹之时,眼眸恢复柔和:“玹儿,我便在外面,若有事,便唤我。”
黑眸中透出慕倾难掩的浓浓疲惫,无需推测便知昨夜慕倾忧虑萧玹,在锦凳上坐了一夜,萧玹压下心头不忍,声音依旧带着冷寒:“我不愿见你。”
被萧玹的话一哽,慕倾依旧好脾气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玹儿,抱歉。”慕倾走出门外顺手合上了房门,萧玹急忙低沉了声音:“玉英入了郑州?”
兰浅手中执起金针,低声回答道:“郡主暂住之地离此不远,站在走廊上便能瞧见邱宅,郡主说,即使无法相见,也会一直在你左右。”
萧玹褪去中衣只着亵衣趴在床榻,金针入肉恍如未觉:“我很想玉英,夜不能寐,她知晓昨夜之事了?”
兰浅站在萧玹后背替萧玹施针,即使知晓萧玹看不见,依旧点了点头:“是,郡主清清楚楚。”
因心口生疼而攥紧了被脚,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又难掩疼痛:“我曾对玉英言过,我的心,我的身,一生一世只属于她,永不会变。”
时辰已不能再拖,否则外面守着的人定会起疑,收了针,兰浅面对萧玹福了福身:“望萧姑娘保重身子,莫要让郡主太过忧心,这几日我会日日前来,你身子虽好莫要露了破绽。”
萧玹手中拼凑碎裂的玉珏,声音黯然道:“先莫要告诉玉英,她赠我的玉珏碎了。”兰浅点头,将门打开让婢女进来,在案几上写下新的药方,吹干了墨:“今日药方不同,需要随我前往药铺取药。”
待饮下兰浅配的药汁,萧玹站起身来,冬锦扶着萧玹走出门外,萧玹轻轻咳嗽,看向右方兰浅所指朱玉英所在的方向,心头温柔思念满溢。
谣言传遍大街小巷,言,宁王下了令,追随阎王阁,幡然悔悟的将士,若能抓住阎王阁中人,叛变之事既往不咎,赏银百两,率众开城门投降者,赏银千两。
就在郑州城中,落单的阎王阁中人,被人发现毙命在小巷中,宁王率领的兵马势如破竹,如今离郑州不过十数里的距离。
知州府中,慕倾坐在案几后,黑压压跪了一地的阎王阁中人,以慕容烽为首道:“主人,郑州即将破城,如今字计,当以撤出郑州城,寻得汉王埋下宝藏,东山再起。”
而以张必先为首者提议郑州富庶,城墙坚固,死守郑州,数日前已派人前往蒙古求援,待明军退却,许以粮草为谢,两方人马跪在慕倾左右。
争论从巳时直至酉时都未曾有结论,慕倾被吵得头隐隐作疼,挥了挥手下令道:“那便各退一步,郑州直至破城,若是未曾等到蒙古来援,即刻撤离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