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四才子(1 / 1)
萧玹与袁泽清同时变了脸色,蕲国公康茂才元朝末年率部归降朱元璋,诱陈友谅亲帅水军东下,被康茂才伏兵袭击,于龙湾时大败陈友谅,朱元璋与陈友谅争夺天下,康茂才立下不世奇功,征途中发病而亡,朱元璋下恩旨,蕲国公爵位世袭,如今的蕲国公正是康茂才长子康荣忠。
皇帝亲下旨意,太医皆侯于蕲国公府力保康荣忠无恙,婢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来来往往穿梭在府中,闻讯而来与康荣忠平日里交好的朝中官员等在厅上,萧玹与袁泽清坐在椅中,手旁茶盏渐凉。
太医首王煦目光浑浊头发花白,抚着络腮胡走入正厅中,神色轻松萧玹急忙站起身来:“王老,蕲国公是否已无恙?”
王煦抚着络腮胡点头:“蕲国公被刺客一剑穿心,幸而蕲国公心脉与常人偏差咫尺,如今元气大伤,命总算是保住了,诸位大人且放宽了心。”
悬在半空中的心坍塌之后终是落下,尚未来得及松口气,院中传来喧哗,与袁泽清同来的锦衣卫百户朱磊瘫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捶地已有刺目血迹流出,指尖不停饶着脸颊抠出了血痕,痛苦的踹息自口中发出:“神仙水,我要神仙水。”
南宫灵溪曾言过,神仙水令人上瘾,发病之时痛不欲生,没有解药,唯一的法子便是忍耐,萧玹挥手下令:“将朱磊绑起来,送回南镇抚司。”
与袁泽清同来隶属于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见萧玹下了令而袁泽清并无反对之意,当下将朱磊绑缚抬出蕲国公府。
华盖殿中,刺金龙袍加身却难掩神情中疲倦的朱元璋勃然大怒,萧玹与袁泽清同跪于汉白玉阶梯之下,朱元璋指着袁泽清呵斥道:“整整月余,南镇抚司竟然找不出幕后真凶,幸而康荣忠无恙,否则朕定让你陪葬!”
袁泽清额头上起了密集汗珠,跪在玉石板地面的身体瑟瑟发抖,朱元璋扬声道:“即日起袁泽清即日起降为总旗,由千户慕容烽接任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 由从四品威风八面的镇抚使一职降为从七品总旗,袁泽清竟有劫后余生之感,缓过神来方觉后背湿透。
朱元璋气急,躺在龙椅上气喘吁吁,一炷香过后呼吸趋于平稳锐利眼神扫过萧玹:“神仙水一案,北镇抚司也是无能,百户朱磊在蕲国公毒发简直丢尽锦衣卫颜面,萧玹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萧玹与袁泽清自是叩首谢恩,迈步出了华盖殿,迎面而来便是前来接旨由锦衣卫千户升迁南镇抚司镇抚司职位的慕容烽,轻蔑自眼眸一闪而没,拱手见礼:“南北镇抚司本应一荣俱荣,日后若有心思不周到之处,望萧大人海量。”
被视而不见的袁泽清脸颊上有着尴尬,萧玹拱手还礼:“慕容大人客气。”匆匆一语之后慕容烽转身入殿,面对被冷落的袁泽清,萧玹言语中带着客气:“袁大人辛苦了这些日子,歇息一段时日过后,陛下定会忆起袁大人忠心,重新委以重用。”
袁泽清只是重重叹息,与萧玹同出皇宫,分别之时语意味深长道:“伴君如伴虎,萧大人珍重!”
清冷银月高悬天空,暮色沉沉已是五更天,夜泛着凉意刺骨,萧玹躺在床榻辗转难眠,手中玉珏磕得心口生疼,思念在心头疯长便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手掌握成了拳,任由世间繁华亦或凋零,唯在她身旁方能安稳,萧玹不再犹豫穿上寻常襦裙,拿了七星龙渊推门而出。
漫天星光凝聚如黑眸熠熠生辉像极了她的眉眼,呼吸顿然轻缓心尖溢出温柔,声音如泉水般清冽:“玉英!”
吴江郡主朱瑾处处受朱元璋照拂,封地极为富庶郡主府更是气派非凡,府前将士林立右手按在刀柄之上银色铠甲散发的寒光令人炫目,急促马蹄声传来,将士们脚步微动间已将府前围得密不透风。
萧玹在府前勒马手掌轻轻一按马背借力而起,身姿轻盈落在郡主府前,身材魁梧的将士统领岳山一步上前,刀柄上右手紧握,萧玹不经意间施展的武艺令将士们不得不防。
岳山声音中气十足面对萧玹客气道:“敢问姑娘来郡主府有何要事?”郡主府戒备森严,萧玹眼眸中闪过疑惑声音清冽道:“我欲求见永安郡主,望大人代为通传。”
察觉到萧玹并无歹意,岳山松了握在刀柄上的手:“不瞒姑娘,近日有不少贵人做客府中,所以守卫森严了些,永安郡主与贵人们此刻并不在府上,姑娘请回吧。”
将士统领明说了郡主府中守卫森严,闲杂人等自然是不能随意入府中,辗转未眠加之一夜奔波,萧玹身子乏累索性坐在郡主府角落等候朱玉英归来。
夕阳散发出最后一缕霞光后渐渐落下山坡,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传来凌乱马蹄声,两辆看似稀疏的马车掀开车帘之后方知车厢繁华,自车厢下来的贵女们个个衣着华贵气质上佳,而车厢外骑马而至的佳公子们鲜衣怒马气度不凡。
萧玹起了身轻拍沾染上的尘埃便欲上前,踩着锦凳下车的吴江郡主朱瑾恰是见到迎面而来的萧玹,如琥珀般黑亮的双眸闪过诧异,将欲要拦下萧玹的侍卫斥退:“不知萧姑娘驾临吴江,有失远迎,望萧姑娘恕罪。”
与萧玹亲疏,自称呼便可窥探一二,亲密者如汝阳公主唤玹儿亦或直呼其名,疏远些的便如朱瑾唤作萧姑娘,关系更为生疏的便是口称镇抚使大人。
顺着朱瑾的声音,出了车厢的贵女们看向萧玹,皇室中与萧玹年龄相仿的公主郡主们均是识得萧玹,借着梅悦的手下车的朱玉英心头骤然欢喜雀跃,眉淡如秋水神情依旧是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原本满心欢喜为萧玹下厨做了羹汤,她却是一去不复返,不知何人何事竟比自己还重要!
萧玹面对贵女们拱手弯腰施礼道:“萧玹见过吴江郡主,永安郡主,若月郡主,雅心郡主。”吴江郡主朱瑾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将萧玹扶起:“萧姑娘不必多礼,既亲至吴江,可得在吴江多留些时日,恰逢永安郡主,若月郡主,雅心郡主同在,也不会寂寞了。”
看向环顾在周围的青年才俊,朱瑾展颜道:“南山悠然,震泽环绕,远处山峰浩淼,我们约了明日前往南山,萧姑娘与我们同行可好?”
说话间朱瑾领着萧玹入府,萧玹心不在焉接着朱瑾话题:“好。”趁着朱玉英转身之时打量朱玉英神色,可惜神色淡淡不知喜怒且并无搭理萧玹的意思,身旁男子五官轮廓深邃,腰间系着长长玉笛,衣冠楚楚贵公子模样,眼眸中有着精光闪烁,讨好朱玉英之意分明。
萧玹恨不能立即拍开这不知出自何方的公子,将朱玉英拢入怀中倾述思念,当即上前一步拦住朱玉英去路:“永安郡主,我至吴江,实则是与永安郡主有性命攸关之事相商,望永安郡主借一步说话。”
去路被阻,朱玉英不得不止了步,神色依然淡淡:“世人皆知镇抚使大人与皇太孙,汝阳公主交好,若真是与镇抚使大人性命攸关之事,理应去寻他们当是,恕我无能为力。”
意料之中被朱玉英恼了,萧玹赔着小心道:“此事唯有永安郡主可帮忙。”朱玉英笑容淡淡:“镇抚使大人之事,与我何干。”
气氛略有些窘迫,朱瑾含笑打圆场:“厅中已备下晚宴,闲来无事我亲酿的果酒馥郁浓香,可堪一品,诸位请。”
吴江郡主府的正厅木板铺地,每隔三步便有一支烛台,将厅中映照如同白昼,朱瑾为主居于首位,左首是以朱玉英为长的郡主们,右首是以萧玹为首的客人,与萧玹紧邻的便是刻意讨好朱玉英的卫鸣。
果酒满了杯,朱瑾双手执酒言语含笑:“吴江城山清水秀,无论诸位何时前来吴江,我定倒履相迎。”
果酒入喉甘甜醇香,朱瑾为萧玹介绍同坐一侧的公子们:“吴江人杰地灵,萧姑娘可知吴江四才子?”顺着朱瑾的目光落在卫鸣等人身上,朱瑾暗示之意已十分明显,方才卫鸣刻意讨好朱玉英已让萧玹生厌,恨不能将卫鸣逐出朱玉英眸光所及之处。
萧玹转动着手中茶盏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吴江四才子?还真是,闻所未闻,莫非是沽名钓誉之徒?”
言辞犀利傲慢,与萧玹同坐一侧的吴江四才子神色微变,居于末座的易辰拍案而起,言语明显不悦:“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萧玹依旧笑言:“天,可容万物,宽阔无边,公子以天推崇吴江四才子,我倒是有了兴趣。”本是嘲讽萧玹目光短浅只语,萧玹将意曲解,笑四才子狂妄。
因愤怒易辰扭曲了一张俊脸,卫鸣适时起身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卫鸣见过镇抚使大人,镇抚使大人才思敏捷天下人皆知,我等四人平日里意气相投,偶有吟诗作画之举,闲人冠以了吴江四才子之名,我等实则汗颜,自觉不配此称呼,倒是徒惹镇抚使大人笑话了。”
言语客气儒雅,卫鸣指着余下三人为萧玹引荐:“二弟聂瑕,三弟卓清风,四弟易辰,我兄弟四人能在郡主府结识镇抚使大人真真是荣幸之至。”
说话间卫鸣双手端起了酒杯,面对萧玹拱手示意:“卫鸣敬镇抚使大人一杯酒。”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玹暗道卫鸣一张嘴好生厉害,执了酒杯与卫鸣共饮,方才萧玹言语间带来的尴尬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