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空寂谷(1 / 1)
雪花飘舞中一只小白点离雪铃儿越来越近,雪铃儿眸光中闪过一丝精光,自窗沿随手抓起一把小麦拘于手心,全身通白的信鸽扑腾着靠近雪铃儿,盘旋一圈最后落在雪铃儿手心,雪铃儿自信鸽腿上轻柔取下薄如蝉翼的信笺。
裙摆轻扫间雪铃儿走到烛光前正要拆开信笺,便听见房门传来敲门声,雪铃儿将手中信笺藏于怀中起身开门,门前站着身穿飞鱼服腰系玉带的萧玹,萧玹愁眉苦脸入了房中坐在锦桌前自顾自斟茶一饮而尽。
雪铃儿唇角扬起笑意有着一丝温柔打趣道:“镇抚使大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身穿飞鱼服而来,吓跑了凌烟阁的客人,镇抚使大人可是赔了这一年俸禄也抵不过今日收的那些白花花银子。”
萧玹自怀中取出沾上沾染上玉观音眼角赤红药汁的白娟双手递给雪铃儿,一脸讨好与期待,雪铃儿不禁笑着道:“莫非是玹儿的落红,交予我过目?”
玩笑话让萧玹白皙脸颊直红透到了耳尖,平日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有些紧张:“铃儿姐姐,莫要胡说八道!”
雪铃儿笑容越发璀璨像极了开得正艳的花朵:“我给予你的小册子看过了?”小册子被朱玉英拿了去,里面是什么内容萧玹自是丝毫不知,摇了头:“被玉英收了起来,我并不知晓是何内容。”
随着雪铃儿笑意更盛萧玹则是一脸窘迫,干咳了一声硬生生转了话题:“铃儿姐姐,我是有事前来。”
议起正事,雪铃儿收敛了脸颊上饶有趣味的笑颜,自怀中取出方才藏在怀中的信笺面对萧玹轻扬:“皇宫传来的消息,看来是与玹儿有关了。”
说话间雪铃儿并不避讳萧玹,自烛光中将信笺展开在烛火上烘烤,片刻之后显出蝇头大小般的字迹,萧玹看了一眼内容笑着道:“方才皇宫中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何必看这些转述之语,不过雪狼堡的情报果然是天下无双。”
雪铃儿将信笺放在烛火上,燃起的火苗吞噬了蝇头小字,萧玹将发生在皇宫中的事情细细道来,雪铃儿轻嗅白娟上红色汁液眉头轻蹙复又舒展:“能够将时辰拿捏得分毫不差,有能力嫁祸给燕王府者不过寥寥数人,这药汁我是摸不到头绪了,不过玹儿救回来的秦姑娘祖上是药材大商,或许会知晓一二。”
凌烟阁底楼琴音绕梁,五步宽阔的阶梯,每一层阶梯上都坐满前来寻欢作乐男子,秦昕如画般容颜用白纱遮面,唯露出一双灵动双眸,手指起伏间自瑶琴发出缠绵琴音辗转悱恻,一曲毕,掌声不绝,立时便有一华服公子掷下重金:“秦姑娘才情俱佳,容颜可堪天香国色,不若我娶了秦姑娘为妾室,保你富贵无虞,何须在凌烟阁抛头露面如此艰辛。”
华服公子的话语引来一片唏嘘,对秦昕动了心思的男子数不胜数,秦昕不胜其烦声音却是婉转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当知不配为公子妾室,告退!”
站在角落处的雪铃儿轻笑:“玹儿眼光倒是不错,秦姑娘琴艺莫说京城,放眼天下也罕有与她比肩者。”
秦昕起身双手并于腰间面对满堂男子福了福身转身离开,雪铃儿在前方引路行至秦昕房中,窗户向南恰好是冬暖夏凉的格局,可知雪铃儿的确非常照顾萧玹救下的人。
意外见到萧玹,秦昕白纱遮住的容颜露出喜色,双手摘下面纱露出如画般容颜,那抹惊喜已收敛面对萧玹盈盈一拜:“镇抚使大人!”
萧玹急忙将半空中的秦昕扶住摆手道:“秦姑娘如此多礼,倒是折煞了我。”迎了萧玹与雪铃儿入内坐定,秦昕斟茶之后与两人同座,萧玹声音清冽道:“不瞒秦姑娘,我此来是有要事详询。”
说话间自怀中掏出白娟递给秦昕:“不知秦姑娘可否识得此药为何物?出自何方?”秦昕放在鼻尖轻嗅眼眸中有着疑惑,思索片刻方道:“我在书籍上见过一种名为赤心莲的药材,本是无色,受热后会化作赤红。”
秦昕抬头看向萧玹:“我仅在书籍上所见,我的师父方道子应当知晓赤心莲出自何方。”方道子之名萧玹随姜栎行走江湖之时便有耳闻,一身医术无人能出其佑,秦昕眉宇忽而黯淡:“当年颜驭忠觊觎我家财富,栽赃嫁祸于秦家谋逆,我因在师父身旁才免于此劫,原本无垢心思染上仇恨无法再潜心学医,被师父逐出门中,回到京城伺机报仇。”
忆起家人惨死,秦昕眼眸闪烁清晰痛楚,萧玹轻轻叹息拍了拍秦昕手背软言道:“颜驭忠已被灭了满门,一切皆是过去了,莫要难过。”
秦昕轻轻点头收起了悲伤情绪挤出了一丝笑容:“师父本是踪迹无常,却每逢师母祭日往往会在空寂谷中住上月余,算算时辰如今当在谷中,离京城有着大半日路程,镇抚使大人可需要拜访?”
萧玹收起白娟自然点头道:“空寂谷我是闻所未闻,还要劳烦秦姑娘带路了,事不宜迟,我换了这身碍眼的飞鱼服,我们即刻赶往空寂谷中,算算时辰应当在天明之前赶至。”
因恰逢朱元璋生辰,虽已过了深夜城中依稀可见喜气洋洋,城门处是重兵把守,卯时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大雪飞舞,手执□□而立的将士在墙头站得挺直,落雪刺目的白,落在铠甲之上。
马蹄声传来,萧玹在城墙下勒马而立,自怀中掏出刻着北镇抚司背面刻着镇抚使的铜质令牌:“我需即刻出城,有劳放行。”验过萧玹手中令牌,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刚好容萧玹离开,两人两骑迅速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越是靠近空虚谷越是崎岖难行,手中火把早已熄灭,萧玹早已将御寒披风给了身子娇弱的秦昕,雪花融入锦衣中生生打了个寒颤。
雪花随着天明而止,空虚谷本是荒无人烟之地,方道子喜爱这谷中山水故将亡妻埋葬在此,稀疏药草在方道子悉心培育下偶然可见,小径已不能骑马,萧玹下了马走在秦昕身后,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有着歉然:“倒是连累秦姑娘陪我跑这一趟了。”
秦昕轻轻摇头:“若是能帮到镇抚使大人,受些风雪又有何妨。”萧玹笑着道:“秦姑娘与我如今当是朋友?”秦昕点头:“若镇抚使大人不弃,我愿与镇抚使大人以朋友相交。”
萧玹言语间笑意更甚:“那便莫要开口闭口便唤我官职,未免也太过生疏了些,唤我名字可好?”前方秦昕点头方要回答萧玹,看清楚前方狭窄路口上种植紫色花朵急忙回头捂住口鼻示意萧玹屏住呼吸快速道:“紫曼草,空中有迷药。”
萧玹屏住呼吸轻揽秦昕腰身,脚尖轻点间耳畔风声作响不过三个呼吸间两人已越过了那一片紫曼草,松开了秦昕腰身,秦昕耳尖透红有些眷恋离开萧玹馥郁冷香的怀中轻轻道:“当年我离开之时,紫曼草尚种下,如今已长成绵延一片,误入者饶是一身武艺超凡也会昏迷过去。”
说话间眼前出现一处茅屋,茅屋旁坟墓前一道苍老身影将泥土中钻出的野草拔去,秦昕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红了眼眶:“师父!”
方道子身穿粗布麻衣满头银发,虽已年过半百仍是神采奕奕,听见秦昕的声音回头快走几步可见身姿矫健,扶起秦昕轻轻一叹:“昕儿,你我既无师徒缘分,日后也无需行此大礼。”
萧玹面对方道子弯腰拱手施礼道:“萧玹拜见前辈。”方道子扶起秦昕看向萧玹微微点头:“姑娘身上无疾,不知姑娘寻到空虚谷有何要事?”
不过数眼便能知晓萧玹身体安康不由肃然起敬,自怀中掏出白娟双手恭敬奉上:“秦姑娘言过,或许是赤心莲,前辈可知晓何处有此物?”
方道子满是褶皱的手掌接过白娟轻嗅点头道:“的确是赤心莲,汁液取出之时本是无色,受热可化为浅淡红色,白娟上沾染的赤心炼汁液被人凝炼,所以尤为赤红,赤心莲非人力可栽培,唯有南诏国景番镇有着一片赤心莲,能有如此熟悉凝炼汁液的人屈指可数,若是到了景番镇便不难寻出。”
方道子的话令萧玹精神一振,面对方道子弯腰拱手施礼道:“多谢前辈不吝指点,晚辈受教。”
拜别方道子一路兼程而回,回到京城之时天色已入了黑,萧玹将秦昕送至凌风阁前笑道:“此次若无秦姑娘相助,此刻我定是还未曾理出头绪。”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极美容颜加之如玉般剔透温暖气质令人莫名依恋,秦昕心尖有着一瞬间柔软淡淡笑道:“萧姑娘于我本有救命之恩,何需谢我。”
目送秦昕进入凌风阁,萧玹转身上马方要离去便见雪鸢手执长鞭气冲冲归来,萧玹笑着道:“鸢儿。”
雪鸢自顾生气方才并未见到萧玹,此刻眼前一亮声音清脆带着委屈:“玹儿姐姐,有人欺负我。”说话间摸了摸鼻尖更显怜爱,萧玹哈哈大笑:“鸢儿不去欺负别人,便是谢天谢地了,谁不长眼敢欺负雪狼堡大小姐。”
见萧玹勒马欲要离去,雪鸢不依不饶牵了汗血宝马缰绳:“玹儿姐姐,那人武功较之于你不相上下,你便不好奇了?”
萧玹轻轻颁开雪鸢手指笑道:“一山还比一山高,我可不认为是什么年轻翘楚,我尚且有要事在身,改日定要替你讨回公道,京城中鱼目混杂,鸢儿在京中行事且要小心些。”
叮嘱完雪鸢,萧玹轻拍马臀朝着燕王府方向而去,一夜一日未见朱玉英,心尖如有万蚁噬咬,脑中竟是朱玉英一颦一笑,自是想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