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廿六)(1 / 1)
纵然里世界已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了,高杉对此却依然泰然自若,甚至最近连心情也颇为不错,比如说此刻。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桂,不由地轻笑出了声,怎么说呢,桂不太熟练地切着菜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桂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许笑。”还不是高杉非要让自己做荞麦面的,自己虽然会做饭,可刀工一直是硬伤,每次切菜必定原形毕露。
在桂继续和手里的菜奋战时,高杉走上前从身后环住了他,他握住桂拿刀的右手,让桂顺着他的动作,片刻后,冬菇便在刀下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
“假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他侧过脸来看桂,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桂一阵尴尬,想从高杉的怀里逃出来,却被高杉拥得更紧了,他只好红着脸嘴硬,“想不到你菜切得倒还有模有样。”
“因为我学过剑道啊。”
“这和切菜有什么关系。”桂别过脸反驳。
“有关系。”高杉轻笑,他在桂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咬着桂的耳朵轻声道:“以后我帮你切一辈子的菜好不好。”
桂的脸上的红晕一下子烧到了耳根,“又没个正经。”他轻声说。
“我说的是真的。”高杉扣着桂的十指,把人紧紧锢在怀中,他如吐息般在桂耳边说:“假发你总是这么可爱。”
声音带着几分情|欲渲染的低沉。
桂却避开高杉凑上来的吻,“别这样,我还要做晚餐呢。”
“你就是最好的晚餐。”
俩人喘息着倒在床上时,桂出于基本的羞耻心还看了眼大开着的窗户提醒道“窗帘”,可当高杉的吻点火般落在他身上时,最后一丝羞耻心也被潮水般的情|欲彻底吞没。夜风习习撩过,朦胧的月光下,角落里白色的窗帘轻轻招展,却再也无人在意。
随着春雨的势力在这座城市迅速壮大,里世界的氛围愈发紧张起来,仿佛乌云已经压黑了天空,而大暴雨的到来只是一触即发的事情。可就在这个春雨和高杉剑拔弩张的时候,神威却突然提出要和高杉和谈。
“晋助,在下认为神威的话可信度并不高。”万齐有些担忧,神威是个太难把握的人,他在这个时候抛出橄榄枝难免让人怀疑。
沉默了一会儿,高杉道:“虽然猜不透神威这么做的理由,不过他总不会蠢到想以这为幌子借机暗杀我。”
“晋助大人放心,即便神威想对您不利,又子也会拼尽全力护您周全的。”来岛又子上前一步,她双手握拳,看着高杉的目光中满是恳切。
高杉不紧不慢地吐出烟圈,嘴角噙起笑意,他说:“我会带上一个人,你到时候去当他的保镖。”
本市一顶级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
“高杉,这是什么地方?”桂看着这个作为停车场来说修建得过分华丽的地方,有些茫然。
“俱乐部。”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桂不解。
高杉揽住他的腰,“别怕,和我走就是了。”
桂推开高杉,小声道:“谁怕了,还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正经点。”
高杉轻笑,只好拉起桂的手。
“高杉先生,”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年轻侍者看到这一幕有些尴尬,他弯着腰说:“请随我走这边的贵宾通道。”
当侍者打开装饰华美的门时,由于传统印象桂本以为里面会是一片光怪陆离,却不想呈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个颇有几分素雅的房间,一眼望去,房间明净而又不失精致。室内弥漫着一股隐约的清香,应该是几案上那枝斜开着的石斛兰发出的;而几案前正坐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少年面带微笑,蓝色的眸子通透得像是大海。一切的一切都让人难把眼前所见与充斥着纸醉金迷的俱乐部相联系起来,当然,如果忽略掉少年怀中还揽着一个漂亮的男孩这个事实的话。
“好久不见啊,晋助。”少年愉快地打着招呼,头顶那簇暖橘色的呆毛在空中轻快地晃动着。视线在桂身上停留片刻后,他微微笑道:“嘛,真是个美人呢。”
“我是男的。”桂略显尴尬地纠正。
“呵呵,”少年轻笑出了声,“那就真是抱歉了。”
高杉没说话,只是揽着桂的腰,和桂并排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高杉搂得很紧,桂一时有些不习惯,他偏过头看高杉,却发现此时此刻,那些狎昵的笑容都已经从高杉的嘴角消失了,而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却仿佛结了一片幽绿的冰,冰中泛着让人胆寒的冷厉光芒――在这一刻,他又变成了主宰里世界的教父。桂微微有些怔神,他没像先前那样反抗,只好被高杉带着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本来还准备了一些可爱的女孩子们,不过既然有这样的美人在怀,晋助应该什么样的人都没兴趣了吧。”少年眯了眯眼睛,他仿佛并不为高杉这副冷戾的样子所动,依旧扬着嘴角调笑。
少年的目光落在桂身上时,桂一阵尴尬。
“哦,对了,我叫神威。”少年冲桂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你可要记住哦,因为我是晋助最大的合作伙伴。”
“幸会。”桂微笑致意。
说话间,被神威揽着的那个漂亮男孩子已经在一旁倒好了酒。白色香槟映衬着米色的木制几案,倒也符合这房间素雅的格调。
神威举起酒杯,对着桂笑道:“美人可否赏脸共饮一杯?”说话时,目光却落在了高杉脸上。
“神威先生,”桂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快,他看着神威,语气平静地说:“请不要用这种词称呼我,我是一个男人。”
“啊,抱歉抱歉。”神威弯着漂亮的眼睛,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作为赔罪,我自罚一杯。”
神威都已经赔罪了,桂也不好薄神威的面子,只好端起酒杯。可他酒量向来不好,而这酒又算是烈的,喝了小半后,就已经感觉到从嗓子到胃都烧得一阵难受。但他又不肯服软,还要继续喝时,高杉却突然出手夺过了他的杯子,紧接着把剩下的酒一口倒入了喉中。
“喝不下了就别硬撑,笨蛋。”高杉用拇指抹了抹桂唇边的酒液,说话时嘴角挑起浅浅的笑意。
桂闻言瞪了高杉一眼,可或许是因为酒的关系,他的脸竟一时间有些微红。
看着对面两个人,神威微眯起眼轻笑了起来,他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蛋,语气带着几分宠溺说道:“还不去给晋助添酒。”
虽然不知道高杉有什么意图,可这次见面让桂在意的是,高杉虽然带他来这儿,但从头到尾他自己却和神威没怎么说话,反倒是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腰,还时不时做出些亲昵的举动,倒像是在炫耀似的。最后高杉叫来了来岛又子,自己才终于解脱。倒不是对高杉的做法不满,只是觉得那个样子好像自己是高杉的附庸品一样,好像自己之于高杉,就跟那个漂亮男孩之于神威一样。这样想来,还是不免会觉得失落,还是会有些淡淡的苦涩。
在高杉让来岛又子把桂送回去后,神威也让那个男孩退下了。
“晋助,看来你对这个玩具还挺上心的。”神威笑意盈盈道:“舍得让自己的贴身保镖送他,他的安危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他不是玩具。”高杉语气冰冷。
“喔,也是哦。我都忘了伊东告诉过我,你们可是十几年前在孤儿院里面就认识了。”神威笑。
高杉挑眉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并未说话,可冷厉的眼神却仿若警告。
“嘛嘛,晋助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神威眯着湛蓝的眸子淡淡笑道:“晋助你把他带过来无非就是要告诉我你有多在意这个人吧,我不傻,这么高调的警示我还是看得懂的。”
高杉还是不做声,只是沉默着取出一支烟夹在了指间,不料想这烟却被神威一下子给抢了过去。
“SALEM?”神威轻轻嗅了嗅后,把烟轻含在了唇间,顿时间便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烟草的辛辣与薄荷的清凉幻化在一起,像毒一样,口中盘绕着恐惧却又极渴望拥有。”神威突然不再笑了,他看着高杉轻声道。
高杉却没注意到神威这副若有所失的样子,他重新取出一支烟点上,直奔主题说道:“你不是要和我和谈吗?”
“嘛,是啊。”转眼间,神威又挂上了万年不变的笑意,“伊东死了。”他说。
“他的死也还是拜你所赐吧。”高杉嗤笑。
“优秀的商人从来不会留下没有价值的东西。”神威笑道:“我也知道就凭伊东是根本无法成功暗杀晋助你的。”
“所以你就给了他枪和车让他来送死?”高杉嘲讽道。
“他不是也让晋助你受了重伤么?”神威眨眨眼睛,“其实无论是春雨,还是我,都不希望晋助你死的。”
“你就是个疯子。”
“呐,或许吧。”神威淡淡笑了,“不过,晋助你也是疯子。”他说。
“疯子要和疯子合作吗?”高杉戏谑地扬起了嘴角。
“这么说也不赖。”
“那春雨呢?”
“我是我,春雨是春雨。”
神威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站起身向窗边走去。这里是会所的顶楼,他一打开窗户,楼下沸腾的人声便带着女人的体香和男人的酒气从窗口涌入,如同一场热烈的大潮。
“晋助你看,”他轻声说,“这个俱乐部建好只花了三个月,而在三个月前,这里是一栋没人愿意靠近的危楼,但是现在,这里的车辆川流不息。”他嘲讽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三个月前,这里只有老鼠和蟑螂,而现在,这里的常客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披着貂裘的女人。”
高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楼下穿着红色超短裙的漂亮女孩正在俱乐部门口跳着热舞招揽生意,而不远处连成一片的车灯中可见人影不绝。
“人都是贪图享乐的生物。”神威似叹息般总结道。
“所以你和谈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晋助你手下三分之一的赌场生意。”
高杉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缓缓吐出烟圈,未置可否。
“但我不会染指晋助你的地盘。”神威强调。
“你们都这样习惯当强盗吗?”高杉讽刺道。
“呵呵,”神威笑出了声,“要说强盗的话,我们谁又比谁干净呢?我听说晋助的地盘可也是上一辈从伊东手下抢过来的吧。”
“伊东告诉你的东西还真多。”高杉冷笑。
“嘛,物尽其用是商人的美德。”神威笑,“晋助,我是个商人,而我只要你们的生意,如果你和我合作,我能保证春雨退出。”神威终于抛出了他的王牌。
“你们心太大。”
“不是我们,是我哦。”神威笑着纠正,“而且,只是损失三分之一的赌场生意,这笔交易对晋助来说可是很划算呢。”
话已至此,高杉不想再多做纠缠,“我三天后给你答复。”他淡淡回道。
“……”
神威看着高杉离去的背影,眸子暗了暗。他松开手,那根还未点燃的烟此刻却都已经皱巴巴的了。他看着那根孤零零地躺在手心的短烟,突然就像个孩子那样瘪了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