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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凌爸爸开着车转了大半个洛杉矶城区,终于在一家酒吧外找到林子涵。此时那人已经摊坐在地没了知觉,看着自己的挚友,那个曾在医药领域最具天赋的林子涵,留美华人界内极具盛名的才子,怎没会变成了这个模样,邱莫白心里难受极了。
接到医院的电话他就从洛杉矶赶了过来,387英里的路程邱莫白只用了不到六个小时。把车里的矿泉水全倒在这摊‘烂泥’身上,虽然加州以阳光文明,但夜里的风还是很凉,打了个寒颤,林子涵终于找回了一些意识。
‘小白你来了’林子涵笑笑想要约这位旧友共酌几杯。
多日没有打理的胡子加上此刻滴着水的头发,那潦倒邋遢的样子让邱莫白有些痛心,但下一秒那人又拿起地上的酒瓶,不舍的将最后几滴倒入喉咙。
‘星华走了我和余潇都很难过……’
听到亡妻的名字,林子涵的眼睛湿润了。
记忆里的娄星华是如水一般温润的江南女子,美好恬静让他一见钟情,婚后搬到完全陌生的城市一心照顾家庭,成了林子涵事业里最坚实的后盾。林子涵深爱娄星华,以至于养在闺中不想她操劳家务,只想让她像公主般养尊处优,为了给她和儿子最好的生活全心工作,林子涵努力拼搏着,可后来他渐渐被那些成就和奖项迷惑了,整日忙碌无暇归家,他忘了来美国的初衷……工作只剩工作。
他恨妻子的背叛,却更恨造成这一切的自己。
‘你已经失却了妻子,难道连儿子也要失去吗?’
邱莫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是啊,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小林怎么了?’住着邱莫白,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上车!’
车上林子涵才知道林木杨在酒吧里□□工却不知道怎么被人给打了,后腰被刺了一刀,救护车赶到时已经严重失血,医院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电话,他都不知道把手机丢在哪里了,最后不知道怎么打到了邱莫白那。
医院里,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林子涵瘫坐在椅子上,如果儿子出事将来他要如何面对星华。
焦急,更多的是懊悔!
妻子走了三年,他颓废了三年,特意回避林木杨怨恨的眼神,忽视他的存在,甚至到后来他好像真的忘了自己有个儿子,忘了娄星华,也就忘了那段背叛的逃离,每天喝醉、睡着、醒来、再喝醉。
是的,他已经没有妻子了,难道连儿子也要失去吗?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护士推着林木杨出来,林子涵才发现他真的错过了太多
‘小林!小林!’
‘病人麻醉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才会醒来,上帝保佑,没有伤到要害,可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用英语解释道。
‘Thanks God!thank you!’邱莫白朝着医生护士说着,又拍了拍林子涵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
‘子涵,该醒了’邱莫白的话深扎在林子涵的心上,他用酒精麻痹一醉三年,是时候醒酒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可是……我所在公司最近在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谈合作,会在洛杉矶建立实验中心,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办完了住院的手续,邱莫白对着林子涵问到。林木杨来美国也有三四年了,居然还没有办好保险,刚才的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都不是小数目,对此邱莫白十分担心
‘好!’没有犹豫,也不想犹豫,林子涵知道自己欠病床上的孩子太多。
此时的林木杨安静的睡在病床上,破旧的衣服已经被护士折好放在身边,满是补丁的衣服此刻又沾染了大片血迹。
林爸爸心疼的握住林木杨的手,十指修长却这么瘦弱纤细,手背上一道伤疤已经结痂,周围却还留着许多长短参差的伤痕。望着那皱着的眉头,是很疼吗?还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那眉眼像极了娄星华,曾经让林子涵一度躲避,可就是这张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已经长大了
丧母、辍学、□□工、打架、受伤、徘徊在生死边缘……林木杨只有十二岁却经历了别人一生都很少经历的,林子涵后悔极了,他要弥补,从此他要给林木杨最好的一切。
在邱莫白和加州大学本部研究中心的引荐下,林子涵加入了安博斯特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科研团队。本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业人才,即使阔别了医药领域三年之久,可以往的那些经验不会消失,林子涵依旧是最优秀的,那种才华让邱莫白都自愧不如。如今凭着对妻子的愧疚,对儿子的补偿,他变成了最最努力的一个人。
科学领域有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有所成果,而有林子涵这次却意外的有了重大发现,也许是上天也为他的努力动容了吧。只11个月林子涵就攻破了技术难题,开发出了全新的抗血凝核心成分,并获得了好几项专利
在美国,这个注重人才和知识产权的国度,林子涵这样的人才震撼了整个欧美医药科研领域。众多的团队过来打探林子涵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天才,几个在美国很有盛名的医药公司也投来了橄榄枝,随时预备挖角。安博斯特公司的高层随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并在宴会上签署了与此团队继续合作三十年的协议,并赠送了3.6%的公司股权给林子涵。即使只有3.6%,但对于安博斯特这个世界上都数一数的大型医药集团,光是那0.6%就市值就已经高得惊人。
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木杨终于回到了学校。开学两周后校长就打来电话说自己林木杨之前的IQ测试结果——IQ140以上,听着校长兴奋的声音,林子涵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含着泪把这个消息‘告诉’在天国的妻子,他们的儿子是天才!而那份才能差一点就被自己断送了,林子涵感谢上苍给了自己补偿的机会。
……
坐在深棕色的沙发里,林子涵手托着高脚杯,戒酒至今他只会在多思的夜里在睡前喝一小杯红酒。
看着电脑屏幕里儿子发来的邮件,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han,你还在坚持吗?’
anna坐在床上把手里的杂志盒上,金棕色的卷发像夕阳下的海浪闪着耀阳的光芒,此刻她穿着真丝质地的白色睡衣,蕾丝花边下若隐若现的透出完美身材的蜜色肌肤
她向来很少管这对父子的‘私事’,即使已经和林子涵结婚,可她却还是尊重着彼此的个人隐私。
但今天,她有点不耐烦了,更多的是好奇,她不是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一直在从中化解,也是她支持林木杨回国的。
睁大眼睛,碧蓝色的眼珠像蓝宝石般闪着迷幻令人痴迷的光芒‘johnny已经十六岁了,你该学会放手’悠扬的英语句式从她口中说出,声音干净得像五月清晨的阳光,暖暖得带着治愈的魔力
当时林子涵大概就是陷入到这样的温柔中了吧。
‘可……’
当林木杨告诉自己他爱上一个男人时,林子涵一度觉得儿子不过是叛逆期的‘报复’,后来又觉得那是因为母爱的缺失才会扭曲变质。
舍不得打,但却没少和林木杨生气,甚至吵着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可这在美国,出柜并不是多大奇谈,那一身西装的心理医生告诉他这不是病,甚至有要转而开导他的意思。要不是怕失去儿子,要不是annan一直劝着自己,他真的会打电话告诉邱莫白,不惜毁掉多年的友谊。
‘han,你该知道johnny他有追求爱的权利’躺下前anna说道。
林子涵不是不知道林木杨有追求爱的权利,甚至他是想给他全世界所有的爱的。可想到娄星华,那个被他间接‘害死’的前妻,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让儿子走上这条注定艰辛的不归路。
还是同意林木杨回国了,也许他啊太思念了才误把那种儿时友谊错当成了爱,林子涵确信着。只要他回去看见那人他就不会再‘爱’了。何况邱凌那孩子又怎么会爱一个男孩呢,那是国内,思想不够开化,同性恋绝对是隐晦、卑微的存在。那样的环境里,林木杨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幼稚,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自己身边认错。
‘三十岁之前认真的交一百个女朋友,如果到最后还是觉得不行,并且小凌也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再阻拦’又加了一道保险。
耗了两个月,林木杨还是要走,机票都已经订好了,他决定了的事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认可。还是礼貌性的告诉了Anna,传达给了林子涵。
‘喂,二十岁’林木杨眯着的眼里放出了光亮,挑了挑眉。歪着嘴笑了笑,充满挑衅的味道。本来他只是来通知不是询问。
坐在林子涵对面的单人椅上,林木杨慵懒又漫不经心。一身3.1 Phillip Lim渐变衬衣和同系列白色长裤,明明12年的旧款却被林木杨穿出了当季潮品的味道,天生的衣服架子,从十来块钱的地摊货,到上万美金的私人订制,他总能完美消化每一件单品,穿出自己的味道。
‘你说什么?’林子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早就看不惯林木杨那种邋遢的坐姿,总是叫着自己老林或是喂、老头子,一再挑战着自己父亲的权威,但他心里知道,从娄星华去世的那天起他就失去了当父亲资格。
‘你说什么啊?’又问了一遍,语气却变得极度温柔,甚至是卑微的
‘我说二十岁就够了’林木杨只是淡淡的笑着,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自信和张扬。
并非自负,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