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很多事儿(1 / 1)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昱王望妻小院闲记
颜炳炳觉得自己的引用绝妙极了,概括起来就是:外面风景那么美,可惜佳人在墙内,小可怜昱王在墙外。~
被调侃还尚不自知的昱王殿下正立在院门拦住端着药碗要入内的小丫鬟,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却也没有诚惶诚恐,反倒笑嘻嘻的行了一礼,抢在他询问前开口:“王爷放心,姑娘今日也好着呢,不过我家公子已经吩咐了姑娘病未好全之前是不见客的。”
说完,她举了举手上的托盘,示意了一下便转了身子入了院门朝里去了。只余下昱王的小厮在那儿默默承受自家王爷黑着脸庞周身的冷冽之气不要命的往外散,心里也不由叫苦这样的折磨每日一次何时才能结束啊,里面那位还真是克星呢!
小院内室,一声冷哼响起,“今日那小子又来了日日如此他自己倒不嫌烦,害得阿玉至此,还好意思来献殷勤。”边说边气呼呼的把喝空的药碗摔放在桌上。
紫薇半靠在榻上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兄长,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却原来早前锦风公子知晓自家妹妹已到广陵,便派人寄信催促紫玉继续南下,结果被昱王的人劫留了下来。等他回过意来,知晓昱王也在,登时急了,也没有再传信,直接亲自往广陵来了。没想到发现紫玉居然受伤卧床,一时怒不可遏,与昱王大打了一架便将他轰出去了。所以至今自从那日紫玉初醒二人再也未曾相见。其实如今这样紫玉倒觉得心里稍安,她虽已记起了前尘往事,却还不知该如何对待他,这样暂时不见,也好让她整理一下思绪。
“阿玉”看紫玉半响不说话,锦风公子有些迟疑的开口,“可是伤口疼了”
看着自家兄长分明是怕自己想起那人心里多想却又不肯直言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眼眶微酸,声音里也带了些暖意“兄长不必担心,早就不痛了,伤口总会好的。”
一抬眸,紫玉便对上自家略带复杂的眼神,她微微偏了偏头,状似不经意般笑问道,“对了,兄长此次前来,不知嫂嫂在家中如何,腹中的小侄儿可是乖巧,我可是很期待呢!”
说起妻儿,锦风公子脸上浮起温柔宠溺的笑容,色泽如墨的眸子里盛满了快活的光芒,“你嫂子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哥哥我可管不了她,也不知以后生出来的是个皮小子还是顽丫头呢!有岳母在一旁照料,也出不了差错,阿玉不必担心。”顿了顿,他又道,“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启程回南江,你嫂子听说你醒了,还整日嚷嚷着要见你呢!”
看着兄长幸福的模样,紫玉感觉心里很温暖,是啊,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有这么多亲人,还会有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上苍并未薄待她,所以的过往就随风散去吧。
蓦地,她想起什么似得,开口问道:“兄长,现如今外面情况如何”言及此,锦风公子微沉了脸色,道,“阿玉不必担心,伤你之人也已捉到了,正在审问,这些事就让那小子将功赎罪自己折腾吧,这滩浑水我们不必搅了,陶延这个老匹夫想把我洛锦风扯进去,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他眉间闪过一抹傲然之色,微拂衣袖,竟隐隐气势凛然。
阳光透过深绿浓密的树叶留下斑驳的暗影投在微微开启的雕花木窗框上,悠长尖锐的蝉鸣声从被树木枝叶覆盖的浓密处传来,平白令人生出烦闷之意。莫萧昱坐在书案后的四方扶手椅身子懒散的微微后靠,漫不经心地听着林携的汇报,望着手里裂开几道缝隙的黑青玉雕字玉佩,眸色幽深。
“主子已经筹划好要在……”林携声音一顿,看着眼前面色冷峻但分明心不在焉的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杀伐果断的昱王殿下也会如此寤寐思服啊。
他故意低咳一声,悠悠开口道,“殿下,不知此时的后续进展紫玉姑娘可是知道了吗,下官瞧着紫玉姑娘应是对此事颇为上心的。”
林携笑眯眯地望着昱王远去的背影,竟莫名有一种成人之美的惬意,心中难得升起一抹温情,想起家中妻子温柔的面庞,二人新婚时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自是归家一阵温存,搁下不提。
却说那头锦风公子还在为自家妹妹的伤势渐好感到安心时,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像是直接把他的心又狠狠抛到了半空,又摔了下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墨云山庄的女主人,如今身怀六甲的邱晗。她似是很高兴看到锦风公子惊诧的表情,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蹬蹬蹬跑过去想扑到他怀里,口中欢快的叫嚷“阿风,我想死你了。”锦风公子原本想要指责的话在感到胸膛前温热的触感后化为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气,大手微微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喃道“你呀!”
邱晗一颗小脑袋从他的胸膛里冒了出来,微微扬起头,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阿风你都不带我来,不过这怎么难得了本姑娘,我可不是来看你的,紫玉呢,我要去找她。”说着便要从锦风公子怀里钻出来,锦风公子微微用力把她箍在怀里,头微微低垂埋在她的肩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都快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冒失,阿玉好着呢,倒是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跑来,还不休息一会儿,忘了肚子里的孩儿了”邱晗听了,倒也暂时歇了这心思,心里谋划着晚些时候再去,便也笑眯眯地应了。
邱晗掂着步子溜进紫玉所在的小院,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她还没来及推开房门,便听见花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她心中好奇,悄悄踱步到花架旁,透过枝叶交错间露出的缝隙,露出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的身影。
“皇兄已经筹划借李家父子之时一举铲除圣子教和陶延在朝中的势力,月老庙刺杀便是此事的借力点。”他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坚毅。
“那夜藏在暗处的人很重要”紫玉背对着她,邱晗无法看见她的神色,也无法从她平淡的口气中读出什么别的情绪。她微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仍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
昱王又开口了,“不过是个恶徒罢了,倒是她的身份倒是个纽结,可供筹谋。”他并不掩饰语气中的冷厉不屑,“你必想不到,她是个女子。”
“花满楼的海棠”
昱王沉声道,“不止,还有李府的丫鬟,不过这些身份都只是伪装罢了。阿玉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李然之曾有个胞弟”
“李源风的父亲,莫非……”
“确是有关联,这名女子便是李远之的旧妾。当年李远之的妻子早逝也并非只是偶然,而是李远之外出行商时与一女子有染,李远之的妻子得知后怒极之下难产而死。世人皆以为李源风是正室所出,可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在出生不久后便夭折了,李源风乃是李远之与人有染所生。大约因着对嫡子嫡妻之死的愧疚,李远之便在李源风出生后将那女子发卖了。”
邱晗不由暗自呸了一声,真是无耻的男子。听到昱王又开口了,“这名旧妾后来便被圣子教挑中培养为暗探,后来李远之之死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所以她告诉了李源风当年的真相,然后帮助他除掉了李然之父子,成为李府的当家人。”紫玉接口道。
“并不完全,李源真之死确是是圣子教授意,目的便如我们当初猜的那般,利用李然之在朝中的影响力搅乱朝局。而李然之被杀则是李源风自作主张,因为李然之已经起了疑心。这个局在被李源风这样一动,就露出了马脚。”昱王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紫玉,颇有耐心的一一解释。
“那么林大人的身份便很好猜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轻快之意,四目相对,皆是了然。
邱晗的脑子还在打转儿,自顾自的依靠脑海里已有的信息理清这些关系。等她回过神来,他们的对话似乎朝着更无厘头的方向发展了。
“我该走了”开口的是紫玉。
“我们不能再聊点别的吗?”昱王抿唇,一双深邃的墨玉眸紧紧盯着紫玉的面庞,似乎是怕他目光稍移,她便消失了。
“该知道的我都已知晓了。”紫玉并未多言,但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只是邱晗却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波澜。
“那你该知道什么又不该知道什么”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阿玉,你在逃避什么,你明明记……”
“住口!”紫玉踉跄着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静默了一会,缓了口气,开口道,“你知道的,都过去了,如今再谈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望了他一眼,神色寂寥。
“不,”昱王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迫切,蓦地,他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块黑青色玉佩,玉佩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昱”字,只是几道蜿蜒的裂痕生生扭曲了它的美感,“你还记得对吗,当初你为我选的佩玉,‘昱玉’,我们还有机会的”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涌出一种近乎渴盼哀求的眼神。
紫玉偏了偏头,眼睛微微向上扬着,并不看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强行凑在一起也是勉强,正像这玉裂痕已生,又如何恢复为原来的模样”她顿了顿,似乎想平定起伏的情绪,心里告诫自己就该如此的,硬了硬声音,“如今这样便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从此各自江湖,你……”
她还没来的及说完,便被一股强力捉住胳膊强行扭了过来,他听见他在她耳畔近乎嘶吼的声音,“不可能的,洛紫玉,不可能的,我放手过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你……”不远处的花架突然传来一声低呼,两人皆顿住了身子,便看到邱晗腆着肚子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边东张西望,口中边念道,“天气不错嘛,运动运动,看看风景对宝宝好,哎呦,好巧嘛,你们也在啊,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