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终章(1 / 1)
颜战快要记不清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他把她从酒吧里拽出来。她醉醺醺的眼睛茫然的找到他脸上,辨清是谁后立刻挣扎着说,“不要你!不要你!快走快走!”
颜战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固定在墙壁上,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说,“吴坤容死了。颜岩,他永远也活不过来,永远也不会找来,不管你怎么折腾,不管你叫家人如何伤心,他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再过问一句!懂吗?”
她无神的大眼睛布满泪水与恐惧,没什么比挚爱的人被一遍遍的确认他已经死了,离开这个世界更令人害怕的了。她根本无法忍受颜战这番话,你要她如何接受呢,那可是吴坤容啊!他笑着说颜岩你来尝尝这个;他固执的把她挡在身后对颜战不容商量的说她犯什么错我担着,小孩子怎么能打呢;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一起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他拥她在怀里一起憧憬未来家的样子。怎么就全部不存在了呢?
颜战把冷风抵挡在宽阔的背后,面对颜岩说,“你醒醒吧,他不会来了。”
她突然用拳头捶打他的脸和胸膛,滔天的怒浪几乎把她头皮掀翻,她没有哭闹,声音压抑着,只是目光憎恨的、无助的盯着颜战,用强烈的痛苦将他淹没!突然的,一股刺痛从心脏抵达喉咙,颜岩哇的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颜战后来一直无法去回想那一刻,他感受到的短促却刻骨的恐慌。
那一天过后,颜岩依旧每天都过得放浪形骸,颜战却再没去酒吧找过她一次。他冷静了许多,每天麻木的坐在沙发上等待她回家。偶尔他也会不切实际的想,如果吴坤容没死会怎么样,如果这个案子不到他手里会怎么样,如果他没有做警察,如果这一生他们从不认识……颜战想起吴坤容在饭桌上问起的话,阿战,如果我犯法你怎么办?如果明知是今天这样一个结果他还会这样做吗?会吗?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难就难在,他知道自己的答案……
他想起吴坤容许多的小事,那家伙身上总是自带着阳光,走到哪里都把人心照的暖暖的。他看到新雇来做饭的阿姨都会主动去打招呼,人家便告诉他说颜岩和颜战都吃的很少,于是担心是自己手艺不精。那时吴坤容就会大声说,“那是他们不饿,这下我有口福了!阿姨,把菜热热行吗,我还没吃饭呢!”所有人都道,吴总真是个和气的人!
“阿战,你脸色都不长神经吗?没事儿多笑笑吧!”吴坤容总是下巴微微扬着,笑眯眯是调侃他。
他坐在沙发上,牵了牵嘴角,咧起一个弧度,不用看也知道比哭还丑。他最要好的兄弟离开了,死在他的怀里,他无法不难过,心口一条看不见的口子汩汩流着血。可是他不能表现的悲伤,更不能流泪,他是个男人,这个时候要坚强起来做妹妹的依靠。
突然开门的声音把他从情绪中拉入现实,颜战匆忙的抹了把眼睛,起身看到酩酊大醉的颜岩。她突然剪了短发,那么漂亮的头发,黑亮的像绸缎一样,现在不止剪短了,还染了栗子色的黄。她穿着一件暴露的黑色吊带背心,外面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肥大的皮草。
“你又去哪儿了?”颜战忍着怒火,盯着她的鬼样子。
“大哥啊。”她有气无力的往沙发上一倒,简单无辜的说,“玩儿去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
“哦……以后不会这么晚了。”她随口说。
“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生气的走过去拉她,却突然发现不对劲,警察的直觉让颜战警钟大响, 他捏着她的下巴,“颜岩,你眼睛看着我。看着我!”他掰正她的脸,“你磕药了?”
颜岩嬉皮笑脸的说,“一点点,就一小点儿!大哥,你不要生气哦!”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多久了,你跟我说,你碰过这个几次!”
“疼!疼!大哥,你轻点儿!你想打我吗,打吧打吧,这次没有人拦着你了!”她笑着说。
颜战青筋暴起,她把她拖一边,又去翻她的皮包,“那是毒/品你知不知道?!你吸它,不要命了是不是!”
颜岩挣扎着去阻止他,“不,不!不要扔!大哥我求求你,别扔!能看见他!这样能看见他……”她流着眼泪,目光有了一丝清明,极力的乞求着,“还给我……能看见他……”
颜战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流下眼泪来,他胸口窒息的无法缓解,手紧紧抓着沙发的座椅,痛心疾首的不能自己。
颜岩终于在泪水中昏睡过去,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比命还珍贵,颜战答应不会给她丢掉。他把人抱进卧室里,轻轻从怀里取走两包毒/品冲进厕所,然后锁上门,连外套也没穿就出了门。
他用了两夜一天的时间,亲自找到收留颜岩的那家夜店以及兜售她白/粉的人,全部一锅端了。
从单位出来,他的眼中满是血丝,胡子也没刮。他没回家,找到之前去过的咖啡店附近,站在街上等了十六个多钟头,等到了苏红。
女人大半张脸捂在厚重的深灰色围巾下面,手里提着两个快餐盒。她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也看到了他。男人瘦了好多,空荡荡的立在街灯下面,挺拔又孤寂。他们许久未见了。
她慢慢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该去找谁。”他的嗓音疲惫又沙哑,像个丢了盔甲的战士,“苏红,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颜岩……”
“她怎么了?”
“我把她关了起来。”
苏红听到关这个字不禁心烦意乱,嗓门恢复如前,“你除了把人锁起来不会别的吗?那是你妹妹!不是罪犯!”
颜战听她骂,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苏红看他那个样子又心软起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听完颜战说的,苏红决定跟她走一趟。她默不作声的坐进那辆熟悉的车子,一路上两人无话。
颜战的家还是从前的样子,只不过里里外外都透了冷清,苏红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感到沉重的难过。她跟随颜战上楼,一路望着他的背影,回想那双面对她时冷静和深情的眼睛。
“到了。”颜战突然停下,交给苏红一把钥匙。
她看了看他,点点头,在门外喊到,“颜岩,我是苏红。我要进来了啊!”
颜岩的卧室黑漆漆的,悬在窗外的月亮是唯一的照明。她以一个直角的姿势卧在床上,脚垂在半空,脸枕着胳膊,怀里嵌着一个玻璃相框。
苏红轻轻趴在她跟前,鬼使神差的用手指探了探鼻息,颜岩睁开眼来。
她温柔的笑了笑,轻声的说,“颜岩,你没睡啊。”
颜岩静静的看着她,神色木然,没有说话。
苏红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老这么躺着头不疼啊,咱们起来坐一会儿吧。”说着她伸手要去扶她,女孩儿却转了个身,把头埋进床里,睡了。
苏红直起身,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到门口把灯打开,一下子明亮起来的卧室并没有影响到床上的人,她一动不动的蜷着。
苏红说,“你是不怕伤你大哥心么!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你真要搞垮他才安心?”说着她把被子扯开扔下了床,蛮力拽住了颜岩胳膊,“起来!你不能这样下去了听见没有!”
颜岩像个空心的提线木偶,她呆呆的看着苏红,“给我吧,我看不见他。”
苏红知道她要的是什么,那一刹那她真想跟着说一句,我也看不见他。她强忍着脆弱的情绪,开口说,“你想见他是不是?”
颜岩点头,像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看着她,目不转睛。
“你听话,现在下楼,你吃了饭我带你去见他。”
颜岩没有动,苏红说,“又不想见了,还是你不信我的话?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转身出了屋子。
十分钟后,颜岩踩着虚浮的步子走下楼来,颜战站起来,关心的看着她。苏红扫了一眼说,“把那个相框搁下,过来吃饭。”
颜岩握着勺子吃下一口白粥后,颜战情绪有些失控的捂住了眼睛。苏红喉头跟着哽咽,她轻轻拍拍男人的脊背说,“好了,你也快吃点儿东西吧。”
三个人吃了一餐没什么滋味的饭,颜岩像个行动缓慢的迟钝儿,眼睛不停的盯着苏红转。
苏红倒了一杯水放进她手里,又转身对颜战说,“我想带她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他有些担心,“明天白天再出去不行吗?”
苏红摇摇头,“这个时间正好。”
“那我送你去,你说位置。”
苏红说,“不用了,就我和颜岩。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颜战神情犹豫。
苏红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她说,“颜战,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黑眼圈要掉地上了。我带着颜岩出去转转,你去床上躺躺。”
颜战看向颜岩,她盯着手里那杯水看,“颜岩?”
女孩儿抬头看向他这边。
颜战说,“跟着苏姐出去,不要乱跑知道吗?”
颜岩立刻看向苏红,听她说“去穿衣服”,像得到指令一般立刻站起来。
车子行驶进一条狭窄的街,道路两旁经营着形形色/色的街铺,商贩的货物杂乱无章的侵占了道路,她们的车子只能在一阵阵喇叭声里缓慢的前行。颜岩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寒凉的夜里,艳俗的彩色玻璃门口,站街的女人们穿着薄透的的纱裙与男人们调笑,猩红的唇彩沾在牙齿上,男人油迹斑斑的衣领上,和她们手中夹着的烟嘴上。流氓并不形单影只,他们分着少数不多的几瓶啤酒,东倒西歪的并排在一起,去围堵一只流浪的野狗。这里的垃圾和污水遍地都是,隔着车子都能感受到难以忍受的臭味,或许那是闻出来的,看也看的人浑身难受。
一个坐在垃圾桶旁的醉汉,他干瘦如柴的骨架佝偻着,身边围着几个脏兮兮的酒瓶,他笑着骂着,看见颜岩她们的车子就突然冲过来趴在玻璃上敲打车窗,对着她龇牙咧嘴。颜岩吓坏了,她瞪大眼睛,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走,走!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苏红说,“你看到了吗?”
“什么?”
“这里就是吴坤容从小住过的地方。”苏红似乎还感慨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说什么……”颜岩哧哧喘着气。
“是不是没想到。”苏红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城市竟然还有地狱一样的地方。”
“你说吴坤容从小在这里生活。”
“是这里,他没提过吧。医生,老师,警察,体面的人从来不住这里。你看到前面那户人家了吗,他们家的男人是个赌鬼,整天游手好闲的。奇怪,虽然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在这里生活过的场景却是历历在目,看来我还没老,是吧?”
苏红故意不理会颜岩的脸色,继续说道,“有一次吴坤容偷了他们家一颗鸡蛋,却被逮到了,他把他臭揍了一顿,然后让他站在他家门前举着鸡蛋示众,但凡来往的人那个男人都要告诉人家,吴坤容是个小毛贼,不知偷了他们家多少的鸡蛋。那是个冬天,下了的雪融化以后变成泥水,他本身就穿的单薄,结果一辆摩托车骑过来,溅到他的裤子上全部都是泥水。那个男人就让他们家孩子监督着,不准吴坤容回家,要一直站到天黑才算罢休。那时候他几岁呢,你应该还没出生,小小的年纪穿着结了冰的棉裤吹了一整天的冷风。那次他差点死过去。”
“觉得他很可怜吗?”苏红又说,“可是他偷人家的鸡蛋在先,而且后来他也报复了回去。”
“怎么……报复……”
“他没有立刻报复过去,而是过了两年,那个时候他学聪明了许多,和街上大部分的人都相处的很好了。就在大家几乎都忘记他曾是个小毛贼之后,他抓了十几只耗子,半夜放进那户人家的鸡窝里,把鸡全都咬死了。”
颜岩浑身颤抖了一下。
苏红说,“颜岩,你真的了解他吗?吴坤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你所认识,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面而已,他温暖,他和善,他重情义。可是呢,这个社会的肮脏和险恶他也并非全然不懂,甚至到后来,他也成了其中一个制造这些黑暗规则的人。他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所以呢?你要告诉我,我爱错了人,让我不要再死守不放了是吗?”
“不,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像吴坤容一样错下去。他奋斗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地方,你又为什么要一脚踏进黑暗里呢?”苏红降下车窗,让外面的声音变得尤为清晰,“你去看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那些倒在街上的醉汉,那些出卖肉体的妇女,看到那个垃圾桶边的男人了吗,他的老婆孩子逃跑了,于是他疯癫了半辈子。你去问问这些人,他们后不后悔,如果当初再选择一次,他们会不会继续这样堕落下去?他们没有你幸运,你出生在良好的环境,有疼爱你的家人,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有一个好的人生。不要再碰毒了,苏姐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因为毒品酿成的悲剧看过的太多太多了。你不能一辈子活在失去吴坤容的阴影里,放纵自己,自我堕落,那一定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颜岩,你有想过你大哥吗?他才是最难过的人。他跟吴坤容的这场较量里,除了正义,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他的奶奶,他的妹妹,他曾经的同事及……恋人,全部背叛了他。”苏红每一句话也在诛自己的心,可是她必须讲出来,“正因为他们是兄弟,所有的情感都在拷问着他,可是他不能动摇,因为他是一名警察。你以为他不挣扎吗,他会好受吗?吴坤容犯了罪,这一切的下场都是他应得的。可是你大哥呢,他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可是却亲手葬送了兄弟。他的心里一点儿也不比你好过。你又这样对待自己,对你大哥来讲,无疑是罪上加罪。你要为活着的人着想,看在你大哥的份儿上,振作一点儿不行吗?”
她的话说完,颜岩都没有给出一句回应。颜战因为不放心,电话打了进来,苏红载着她回家去。
半个月后,颜岩在邻省找了家学校念继续教育,苏红得到通知前来送行。颜战把大包小包的行李装上车,颜战问她,“你呢,辞了职有什么打算?”
苏红说,“还有一点儿积蓄,颜岩邀请我创业。”
“……”颜战愣了一下,有点儿没明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要陪她一起去?”
“是啊。”苏红指了指另一处行李,那个贴满彩纸酷似她风格的大红色行李箱立在不远处,“既然你不放心她,那就交给我吧!”
颜战支支吾吾的,“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想这么做呗。”
宗漫也来送行,颜岩招呼苏红,“姐,你来!我介绍朋友认识!”
“哦!”苏红扯着脖子应了一声,指挥颜战说,“哎,帮我把行李提上去啊!”
宗漫带了礼物来,两张名片,“一张是你要的摄影师,我前同事,现在是自由职业者,技术很不错。另一个是工厂的名片,也算有点矫情,你有什么尽可以向他咨询,请吃几顿饭就行。”
“好的。”颜岩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收起来,“你呢?还好么?”
“挺好的,吉喆判了五年,也不是很久,我等他出来。当然如果期间有什么好男人你们大可以介绍给我。”她笑着说着,拉起颜岩的手来,“抽空我去看你,颜岩,好好的。”
从家里出发,颜战要去机场送他们,颜岩说,“不用了,我们打个车自己过去。”
颜战坚持要送,苏红说,“让他送吧,老男人怪可怜的。”
颜战抿抿嘴,说不出我很担心你之类的话来,听见苏红这么说,立刻抓起衣服出门,“走吧。”
颜岩拉住他的胳膊,突然抱住了他,“大哥,就在这里分别吧。我不想让你看着上飞机。我会经常经常回来看你的。”
颜战抱着她,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拥抱,颜岩说,“大哥,对不起。”
那一刻,颜战心里所有无法见光的阴霾拨云见雾一般散开来,他强忍着眼泪说,“大哥从没怪过你。”
“我知道。”颜岩说,“我不在家,你顾好身体,按时吃饭,你多多打电话给我。”
颜战感动的说,“好。”
“也不要太勤,一周别超过两次,晚上最好别打。”
“……”
“别忘了给我打生活费,一边念书,一边创业,开销很大的。”
颜战把她从怀里推开,“快走吧。”
“大哥……”颜岩恋恋不舍。
“知道了,少打电话多寄钱,我记住了。”
“大哥。”
“走不走倒是?”
颜岩凑过去,小声说,“我看见你偷偷往姐的箱子塞了东西。”
颜战说,“你还想不想要钱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她笑眯眯的,“而且我相信,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你要常来常往哦。”那神情里面藏着几分认真。
颜战说,“滚,快滚。到了别忘打电话。”
颜战还是悄悄开车尾随着她们去了机场,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稍稍松了口气。他不确定颜岩现在的状态是真的渐渐释然还是为了他而演戏。所以当她提出去念书的时候,比起松了一口气,颜战更多的是担心。好在,苏红愿意陪着。女人这样一个决定让他多少有些惊讶,可是他暂时什么也不能表达,他把奶奶留下的那串红珊瑚手串留在了苏红的行李箱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发现,不过颜岩说的对,时间总能解决一切。
从机场回来,他开车经过公园,觉得熟悉,于是停车走了下去。是先前跟白露一起来过的地方。鞋子踩在硬硬的鹅卵石上,他沿着小路缓缓的走,不知不觉到了那条长椅旁边。一对年迈的夫妻正坐在那里,妻子在教小孙子给鸽子喂食,丈夫则靠在椅背上翻读着报纸。他又穿过公园拐进了一条街巷,附近商店林立,他买了一束红玫瑰朝着府新公寓走去。
正午的阳光把白露的屋子照的淡白。几处兜转,他始终没有找到白露口中的红色珐琅花瓶。他的视线穿过客厅,最终落在阳台上。窗户打开,他欠身瞧过去,一个半米高的花瓶立在圆形松木小桌上,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他费力的把它拿进来,正要擦灰,哗啦一声,花瓶肚子里传来什么东西磕碰的声音。
是一款袖珍的黑色录音笔,只有拇指大小。颜战把它拿在手里看了看,试着摁了下去,很好,还有一格电供他使用。
然而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里面竟然传来张崇光的声音……
颜战把修剪好的玫瑰插在花瓶里,阖上门离开,长长的走廊氤氲着一层雾气,初雪要来了。他加快了脚步,穿过楼梯,穿过变得空旷的广场,逃似的钻进车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你找到他们的证据了吗?”
“没有,我不想做了。”
“不想做了?不,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想离开这里。”
“他们会放你走吗?”
“为什么不,我又没有妨碍到谁。”
“你在暗处搜罗他们走私的证据,如果被薛亮知道了,他会放过你吗?”
“我并没有得手,而且我也已经打算放弃了!你给我的钱我可以还给你。”
“你太天真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何况你亲自拍了那么多亲密的照片,一旦泄露出去就是惹祸上身。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我把他们打倒……”
“我不愿做了!我死也不受你的威胁!”
“死?那也是需要勇气的。”张崇光嗤笑的声音从录音里传来,“白露,按我说的去做吧,随便你用什么手段,只要把证据交给我,你就能真正的解脱了。”
颜战扑到方向盘上,耳边回顾着录音里的每一句话,他的气血都在倒涌,他荒谬的哈哈大笑起来。
阿战,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信。吴坤容在他耳边说。
你的判断就永远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