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1 / 1)
三人都进到屋子,王海此刻反像第一次来到廖柏鹤家一样,全身感到拘谨,对于对面的人的聊天,王海全然听不进去,笨重的脑中唯有回荡着廖柏鹤有孩子的事实。
“也是的,都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孩子呢?”王海悲伤地嘲讽自己,嘴巴就像吃了蛇胆苦涩苦涩的,他呆在一旁干涩地笑。
“文……文件,王先生!”被王海忽视的女孩子停止了向廖柏鹤聊天,转过身对王海提醒说。
“啊,对去拿文件。”经她提醒,王海才恍惚中记起有那么一件事。但是,被她一说,又仿佛感到一种自己是被别人赶出门的落魄。他胆怯地瞅了一眼廖柏鹤,既希望他不要拆穿谎话,更希望他否认这个谎话。
现实却是,廖柏鹤没有对他说什么,漠然地盯着王海,大概是默认了王海所说的谎话。
他的这种表现令王海感到寒心,整个身体宛然冰封在冰川中,双脚不能移动。
然而,王海还是要为自己说出的谎话付出代价,他必须得拿样东西,然后离开廖柏鹤的家。瞬间他感到呆在此地很压抑,他自己对廖柏鹤说的谎,廖柏鹤对他撒的谎,两个人看似和好,实际两人之间是充满着谎言堆积的距离。这儿处处都存在着谎言蜘蛛网,是由他与廖柏鹤两人共同编织,残绕着两个人的步伐,终于不能互相接近对方。
“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王海真想现在有人以站在他面前揭穿他,这样一来他就有借口,把事实说出来。然而,终归也只是个幻想。
当王海拿着文件走出书房时,已经试过了一小段时间。小孩子在保姆的怀抱中睡着了,身上盖着件外衣,熟睡的廖泊没有了一开始对王海的针锋相对,整个人变得温和,惹人怜爱。
“啊,我走了。”
为了不吵醒小孩,他压低声音说,正准备背起背包时,房门又被打开了。
原来在王海到书房拿所谓的文件的时候,廖柏鹤也独自回到房间,趁着王海还没走,廖柏鹤递给了他一袋东西。
王海颤抖着手接过,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装着的就是他在放在这儿他的衣服。
“想不到是如此绝情,大概是孩子回来了,妻子随后就会到,因此急着赶自己有。”王海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大包东西,他惨然地想到。如此一来,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打击,他紧抿嘴,眼眶都红透了,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流下眼泪,他强忍住了,不想在这儿做流泪这般丢脸的事。
廖柏鹤给了东西王海后就直接略过他,奔到睡在保姆怀中的廖泊身边,一幅慈祥的父亲模样,摸着他的孩子,低声向保姆说了一句。
但是由于距离问题,王海听不清,只见廖柏鹤从保姆手中接过孩子把他抱入房中,保姆也很自然地跟进去。
无形中告诉伫立在原地的王海,这才是他们的日常,他不过是他的一次过客。
面对没有他位置的场景,王海脸色更加暗淡。他不过是廖柏鹤的员工,再密切一点也不过是曾经的同学关系。或许,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爱,不过是王海的一厢情愿。何况……
王海站在客厅,望着房间一男一女的背影共同地照顾熟睡孩子的场景,瞬间明白过来,这才是属于廖柏鹤的生活。
纯白色的墙壁,从天花板散射下来的苍白色的灯光,冰凉的方形玻璃饭桌,米白色的沙发,这些东西明明王海已经看过很多次,如今再看时却是陌生的。
背起背包,挽着手中的东西,扭开门把,轻轻地掩上了,这是王海唯一想做的事。
站在门外,他想到自己要去哪儿呢?总之不想再待在这儿了。记得当初来到廖柏鹤家的时候夜空中没有一颗看得了的星,整个天都是阴沉暗淡的。今晚,却一弦月也见不着。
晚上九点的时候,城市中的公交车还在运行,车上的乘客相对于白日上班的人数显得稀疏。
王海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而过,炫彩的灯光与单调枯燥的黑影相互交融,如同一幅抽象的油画。
王海原本以为廖柏鹤发现了自己消失后,会追出来,挽留他的。即使退一万步说他要顾着孩子不能出来,最起码也会打个电话,发条信息。
可是!这个人却什么没干。王海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车厢里显得非常安静,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风扑在脸上。使得王海的脑稍微冷静下来。
他逐渐对廖柏鹤感到生气,不免在心中呐喊一声,这欠揍的家伙。他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一拳。
他已经有一个打算了,可不会轻易饶过廖柏鹤,利用他这事先不算,但是廖柏鹤明对他的感情欺骗,这帐怎么也得跟廖柏鹤清算。别让廖柏鹤当他是吃饱的兔子。
不过说到底,廖柏鹤就从来没有当面认真地说过一句“我喜欢你”的话,从一开始只不过都是王海的意想,被骗也是咎由自取。夜越深,吹起的风越有凉意,当怒气潮退,悲伤逆流成河,王海开始回忆他与廖柏鹤的点点滴滴的记忆,再次明白过来唯有自己是坠入情网。无奈只是徒增自己的悲伤与气愤。
打定主意了,王海决定在给辞呈的时候,临走给一拳廖柏鹤,就像当初他们重新相遇之时,王海就已经给了廖柏鹤一拳,如今离开再给一拳也不过而已。
第二天,王海走在去廖柏鹤办公室路上,凉秋的早晨总是显得有点凄凉,柔和的阳光洒落一片光纱,自从昨晚过后,王海有意迟到公司,他决定辞职不干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抬头对上眼的正是廖柏鹤,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王海希望从对视中可以察觉到廖柏鹤对他的眷恋。
可是,廖柏鹤依然扮演着一名老板的身份,眼神是冷漠的,王海打了个颤抖,仿佛在□□裸地告诉对面的人,我与你的关系仅且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脸色惨淡的王海也是猜到廖柏鹤面对他的辞职是不会有挽留的,但是他也是有那么一种侥幸的心理,廖柏鹤会叫住他向他解释昨晚的一切。
但是他没有,王海再一次失望。
王海递上辞程后,心中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不能就这么算了。”
愤愤不平地对廖柏鹤说,更多的是王海在对自己说。
二话不说,王海一个箭步来到廖柏鹤面前,一个没有理智的拳头直直地打向廖柏鹤。
本以为会打中的,王海想到,事实上他的拳头被廖柏鹤接住了。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打中吗?”他冷静地一字一句地就向王海吐出,就像机关枪的子弹一颗颗地打在王海的胸腔中。
“你!”王海咬紧牙关从口缝中蹦出一个字。
真没用,自己真没用,连打他都打不过。
再次面对比他高大的身躯,王海回忆起他一直忘记的事实,对面的人比自己优秀,现在人海中就能一眼被人认出,而他,王海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背景角色。
眼神中的怒气暗淡了,王海知道自己是斗不过的。
他放弃了,转过身怯怯地离开,低垂的头如同一颗被烈风压倒的野草。干涩的嘴唇微微向上翘,王海颓丧的表情配合一抹浅笑,双眼却是充满着悲伤。
王海背后的人双眼注视他瘦弱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阳光之外的阴影。
突然一个转身,不知是什么东西从王海的手中飞出来,狠狠地砸中廖柏鹤的脑袋,原来是一本书,而那位行凶者早已逃之夭夭。
俯下身捡起地下孤零零的书本,廖柏鹤的表情是紧绷着,似乎随时都在准备战斗的状态。
脑袋上的疼如同一条条蛇从头顶疯狂地钻到心胸,他知道自己的心在撕裂,廖柏鹤转身望向楼下,此时他才会把自己冰冷的面具脱落,原本坚毅的眼神一点点瓦解,充斥着满眼的落寞。
从楼下的大门跑出来了一个人,虽然从楼上望去只有那么手指头大,但是廖柏鹤用眼光紧紧抓住飞快移动着的那么一个小人儿,因为这个人就是刚才用书打他的人。
廖柏鹤不恨王海打他,他恨的只是自己,他的力量太弱了,束缚住他身体的绳子太紧了,妄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挣脱,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终归还是被抢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廖柏鹤望着渐行渐远的人,他的心也沉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