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最后世界：只要有爱年龄什么的不是问题（二十四）（1 / 1）
二十四：选择
温水儿并非痴傻，她如此聪敏，又对顾双溪如此上心，又怎会感觉不到顾双溪的愁绪？不是未曾试探询问，可都被对方三两句拨开了。
顾双溪不愿说，温水儿不想强迫，于是就成了如今局面：一个拖着，一个等着，两边难过。
一夜，温水儿梦见些许零碎画面，那里是自己陌生的世界，高耸的楼房，会跑的铁盒子，还有奇怪的装着。
本该抵触，可她意外的觉得熟稔。
她知道，那个叫高楼大厦，那个叫汽车，那个叫夏装。
她知道，但她不应该知道的，这仿佛是别人的记忆。
若仅是这些倒还好，可画面一转，高楼倒塌了，汽车爆炸了，穿着夏装的人通通变成了行尸走肉，状若癫狂，撕咬啃食着人类。
那场面，使她感到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为何会有人吃人？
再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短发黑衣女人，虽不相识，但她从对方身上感到一丝亲切。
黑衣女人与自己在乱世逃亡，先是大学，然后大巴，最后变成几人小队，夜骑摩托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那晚夜色如何，月亮圆不圆亮不亮，温水儿一概不知，她只知道，那个黑衣女子正坐在她身后，双手松松地圈着自己的腰，似是不敢触碰到自己。
那两只手不断的颤栗，颤抖的异常。
之后的画面凌乱，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一帧帧地飞走碎散，唯一记得的，便是黑衣女人那夜的神情。
暗自痛苦着，独自挣扎着，满心无力的神情，一如现在这样。
纵使温水儿不清楚之后发生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黑衣女人的结局很糟糕，糟透了。
一梦初醒，温水儿坐在床上，精神尚带恍惚，似乎还未离开那个可怕梦境里。
她的异样引起顾双溪注意，她揉了揉眼睛，蹙眉关切地问道。
“水儿，怎么了？你脸色有些难看。”
温水儿默默望着顾双溪，灰眸深邃如渊，似有暗涌翻滚，顾双溪一时捉摸不透，满腹狐疑。
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随即温水儿忽而捉住顾双溪的手，缓声问道。
“双双，你可有事情瞒我？”
与其是疑问，她的语气更像是陈述一件事实，顾双溪心中一跳，眸底掠过一丝慌乱，随即镇静下来，反笑道。
“我怎敢欺瞒你？”不过是摊牌的时候未到罢了。
她承认，自己是懦弱的。
温水儿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便柔和了眉眼，牵起那只被捉住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嗓音轻柔地劝道。
“双双，乖，别把事情烂在肚里，与我说一说好么？我舍不得叫你难受。”
她的温柔似水，无声无息间瓦解了顾双溪筑起的堡垒，褪去了她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最柔嫩的部分。
这些年累积的痛苦在这种柔情下无限放大，顾双溪只觉鼻头一酸，很想把所有都倾吐为快。
你可以不要修炼吗？
你可以不要成仙么？
至少，能不能缓下速度，让我们再多相处片刻？
好想任性地留住你，不让你修炼。
可惜不能啊，你我本不在同一世界，我连你是否真实存在也不得已知，我没办法劝自己完成这个世界后，再去下一个世界找你。
你可知，每次初遇，都要装作不认得你，费尽心思地接近你，又不能过于明目张胆，那种小心翼翼与一个人独留记忆的感受，真的不好受。
每个世界我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来不及与你温存久些便要离去，不然就是你为我而死。
这种短暂的接触，让我觉得我们仅是两条交叉线，蜻蜓点水式的相遇在一个小点后，便分道扬别，越走越远。
如今好不容易能多留一会儿，不是一天，不是一月，而是一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更长，你却要亲手送葬那垂手可得的相伴余生。
而我，只能默默瞧着你送葬一切。
褐眸的眸光忽明忽暗，仿佛诸多思虑在胸口浮沉，诸多话语想要吐出。
温水儿看得出来，顾双溪在犹豫，只消再推一把，就能彻底缴械投降了。
她伸手抱住顾双溪，轻轻吻了下对方唇角，似是蛊惑地道。
“说吧，我听着呢。”
最后的防御彻底倒塌，顾双溪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似要把郁在胸中十几年的苦闷吐出。
真的要说么？
说么？
说吧。
来一个明确的结果，好让我不再为此发愁痛苦。
不论断的是水儿的仙缘，还是自己的渴望，要断，就断的彻底。
她轻声问道。
“水儿，不要成仙好吗？”
啊啊，说出口了，终于......
语气带着小心，唯恐惹其难过或生气。
温水儿愕然，反问道。
“何出此言？成仙不好么？飞升成仙后，我们将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不分离。”
顾双溪无奈一笑，涩声道。
“那……要是飞升后，我便不在了，又该如何？”
温水儿脸色一白，眸底掠过丝丝惶恐，怕被抛弃，怕要分离，她紧了紧怀抱，颤声问道。
“你还是要走？我不能成为你留下的理由么？”
你就不能为我留下？多留片刻亦好。
莫非，还有其他东西比我更重要？
顾双溪侧了侧身，疼惜地摸摸温水儿的脸，柔声道。
“若能留下，我当然留下，奈何......这并非我能决定的。”
指尖勾起一缕垂落的发丝，她替她轻轻挽去耳后，继续道。
“我舍不得你，也不想离开你。我怕我不在了，你会难过。要是有人欺负你，受了委屈，我也不能立即在你身边，为你讨回公道，尽我所能去安慰你。你快乐时，我又不在身边去倾听，与你共享这份愉悦。一份无法分享的快乐，该有多孤寂。好在修仙会辟谷，能抵御寒热，不然我更会担心你有没有吃好睡好，冬天穿得暖不暖，夏天的衣衫够不够，莫要被闷热到。”
浅薄唇边溢出一声幽叹，顾双溪哀哀地望着温水儿，再次道。
“除却这些，我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在你身上。若是可以，我真想陪你一起飞升，俯览苍生。只是......这个世界不允许啊。”
不允许我多留在此。
不允许我多看看你。
不允许我多陪陪你。
不允许我同你白首。
只要任务完成的话。
温水儿默然半响，久久不答，似是在挣扎什么，灰眸一片混乱。
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不知对方口中的‘不允许’为何，温水儿只听明白一件事，即便自己修成正果，也无法抵抗那股外力去把她们分离。
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油生而出，明明她这般拼命了，为的便是能有一份与世界抗衡的实力，一份足以守护自己恋情的强大。
然而，此刻顾双溪却告诉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强大，总归有一堵高墙伫立在两人面前，阻碍她们。
而唯一的办法，并非与之抗衡，却是停在它前面，不再前进以偷的半载余生。
温水儿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
顾双溪自是晓得对方的心理活动，更清楚对方的无力与苦楚。
她心怀愧疚，有些后悔告诉温水儿这事，一个人烦恼足矣，为何还要多添一个呢？
自从遇上温水儿，她就变得越发软弱，以前能咬牙忍下的困难，在温水儿的温柔面前，她就不自觉地松了口，将一切抖出来。
事到如今，温水儿定要做一个抉择了，顾双溪不打算吵她，由的她细想，心脏紧张得在鼓噪。
她在等，一个结果。
虽说很可耻，但她渴望温水儿放弃仙道，弃了仙缘，她们能在一起更久更长。
时间分秒流去，顾双溪的彷徨越甚，最后那双灰眸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似乎已作出决定。
温水儿咬咬下唇，轻声道。
“是不是我放弃仙道，你就能留下？”
顾双溪一怔，随即猜到对方的决定，心中不知该喜该忧，满是复杂，仅能艰难地点点头。
“嗯。”
隐约猜到了答案，顾双溪反而又不希望温水儿能答应自己，只怕浓烈的愧疚会铺天盖地地涌来。
矛盾的心情。
她不想温水儿活在遗憾里，也不想自己活在愧疚中。
得到了顾双溪肯定，温水儿缓缓吐一口气，故作轻松一笑，道。
“那便放......”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便被指尖堵回喉咙里了，指尖微凉，红唇温软。
顾双溪淡淡一笑，褐眸流淌着满足的柔光，微微摇首，道。
“嘘，莫要再说了。你的心意，我已知道，你有这念头便够了，无需真切实行。”
终究舍不得你勉强选择，所以，还是由任性的我来选择吧。
这个选择，虽然相处时刻减短，至少两人心里舒坦自在，能加倍珍惜每一天，而不会各揣愧疚遗憾，没有目标的麻木混日子。
温水儿一怔，随即略微焦急地道。
“双双，你莫要误会，我方才的犹豫不过是再想其他事情，并非不愿随你心意！”
唇边笑意加深，顾双溪笑意盈盈地道。
“我知道，你一向惯我疼我，宁愿自己委屈，都不愿违背我的意愿。可是啊，这一次，你要乖乖听师姐的话，定要修炼成仙好么？”
温水儿皱眉，显然不想遵从，毕竟这关乎两人的离别，既然被她知道了，便不能轻易让步。
“可成仙后，你便不在我身边了。少了你的地方，我哪儿都不愿去，我只要你！双双，我只要你！”
女人的秀眉轻蹙，红唇直抿，那倔强认真的神情，再配上那句‘我只要你’，顾双溪竟有一瞬间觉得死而无憾，胸口涨满幸福与快乐。
遇见你，如春水映梨花，那么美好。
她窝在温水儿怀中，蹭了蹭对方颈窝，那片肌肤滑嫩柔软，悠悠许诺道。
“宝贝，相信我，分离只是暂时的，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一定会找到你的，到时候，我们不再分离。”
倾尽所有，穷尽一生，我都要在我的世界，找到你，抓牢你。
尽管温水儿心有顾虑，更是千百个不愿意让顾双溪离开她视线范围里，可她知道，顾双溪平日看着听话好相处，一旦做出某些重大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遑论劝阻。
这个人真是......太任性了，擅自告诉自己未来的分离，又擅自选择好一切，不让自己反对，真真坏透了！
心里郁着一股气，半是气恼半是无奈，她瞪了眼始作俑者，索性一下子将其压在床上，扯掉对方亵衣上那条松垮垮系着的细带，狠狠吻住那片软唇。
任性的人，要罚才会乖。
顾双溪只能悲催的接受惩罚，谁叫她抹去温水儿的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