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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二章(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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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是女子居室,正中下怀,白玉堂几个蹦踏跃直接来到梳妆台前。镜面纤尘不染,映出他半张如玉精致面容。翻箱倒柜捣鼓一番,不多时便寻出些胭脂水粉。先将这些摆在一旁,又蹦蹦跳跳拉开其余箱柜,其中一箱皆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裙衫。素色,小家伙皱了皱好看精巧的眉宇,把上头几件衣裙甩开。

翻找到下层,白玉堂眼前一亮。入眼是一件朱红色绫罗缎锦,上绣浅色并蒂莲,于赤色之上绽放纯净。朱红明艳灼灼,浅色唯美曼妙,针脚绣线细密紧致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双生莲。忙不迭捏住衣领拎出这件对襟襦裙,裙身太长还使得步子不稳险些绊倒,白玉堂把襦裙胡乱卷了一通踹住,顺带上些许胭脂水粉,嘴角处上翘赶回去。

那小儿依旧闭目端坐于原处,不知是落雪小上不少的缘故还是运功到了极致,雪点稍稍触及他□□的肌肤便化水消融。

白玉堂拿着手中家伙摇摇晃晃走过来,把东西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不怀好意道:“还活着的吧,爷爷可要动手了。”

小儿仍旧是置若罔闻,哪怕天翻地覆吾只顾入定修身。

再不耽搁,白玉堂拣起那件朱红色襦裙展开,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一手托着下巴微微撅起嘴,这般繁琐套式该思忖如何去打点。快刀斩乱麻,索性解开丝带从下方裙摆处张开,直接往小儿头上套去。裙身太过于纤细,卡在肩上落不下来,白玉堂很很用下力,刺啦一声衣帛碎裂,终究是套进去了。

掸一掸拉一拉扯一扯,白玉堂满意地望着套上了殷虹色襦裙的小儿,凑到他跟前笑嘻嘻道:“给你扮作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总比当个白乎乎的雪人强。”说罢也不指望回应,蹲下身拾起那些胭脂水粉便在小儿脸上涂抹起来。

虽然白家少爷从未沾染这等脂粉,然未用过并不是未见过。学着白府里那些丽人打点涂抹的动作,再加上些白二少爷首次创出的样式,在那小儿脸上忙得不可开交。让你小子不理人,白玉堂故意时不时加重一下手里的动作,手掌与脸接触的清脆声响便传开去。

左侧眉梢一大块白,右方眉骨一条红,鼻尖上一个浓浓红点,额上用眉笔画一只神似的乌龟。嘴角要微微上扬,这才显得喜庆。耳边发丝太过于凌乱,直接打结缠到后方。

那小儿只是暗暗蹙了下眉,便再无动静。白玉堂依旧乐此不疲挑弄着,丝毫也不因无人回应而慢下手里的动作。直至整装完毕,小家伙这才推开几步,歪着头笑嘻嘻看。不错不错,白爷爷的手艺当真不错,扮出个独一无二的新娘子来。

这厢白玉堂玩得不亦乐乎,刻漏已然无声流淌沙土。子时已过,天鸾弟子纷纷离开六爻坛分散到各处居所。三五成群探讨相谈,尚有人趁此暮色酣战试身手。套了火红色裙衫的小儿着实显眼,姗姗经过的几个弟子诧异望过来,这一望更是发觉了他脸上的脂粉痕迹,强忍着笑抽搐不已。

“这新娘许你,可乐意?”白玉堂浑身素衣胜雪,施施然学着那小儿的动作盘膝而坐,见有人捧腹更是弯了一对精致眉目问。

那几个天鸾弟子这才发觉尚有旁人,再定睛一看竟是个粉雕玉琢玲珑精巧的白瓷娃娃,桃花大眼一闪一闪灵动促狭。天鸾何时来了这么个小家伙,似乎从未有见过。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便上前问:“你是谁家的娃娃,怎的来了天鸾?”

小家伙把眼一瞥,软软稚嫩的声音吐出自己名字,三字以后便再无下文。废话,爷爷千辛万苦离开白家岂能再报上白家名号,定要学着那些仗剑江湖快意纵马的大侠只身闯出片天地来才好。

忽有清脆女子嗓音泠泠作响,冰冷下似隐了万般怒火,“白玉堂?”

几个弟子赶忙转身行礼,微微垂首毕恭毕敬丝毫不敢僭越。白玉堂好奇地探过那些个身躯向外围望去,只见一张开外的雪地上翩然立了一个穿淡绿色衣衫的女子,散挽了一头如瀑青丝,杏眼峨眉。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肤如凝脂直至苍白,从脸上辨不出一丝生气。

爷爷是欠你一屁股债呢还是偷了你男人,摆出这么副死人样来给谁看。白玉堂心下不满,只把双手在胸前交织,侧过脸一言不发。

绿衣女子飞身掠过那几个天鸾弟子,伸出葱兰玉指捻住穿在小儿身上的朱红色锦缎一角,眉目间神色刹那间褪去最后一丝热度。手指用力,那件襦裙便整个剥落下来坠落在雪地上,声音愈发冷漠无情,“你且回去。”

木然不动的小儿这才睁眼,起身对着女子施了一礼,举步离去。即便是脸上东一道西一道五彩缤纷花团锦簇,也若无事人一样径自离开。

“你快走开,竟来扫爷爷的兴致,真是讨厌,”白玉堂坐在原地不动,只把五指一缩团成小拳头在女子跟前晃了晃。哼,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爷爷不和你计较,爷爷是大男子汉。此话一落,只见那几个天鸾子弟浑身一颤。

女子婷婷挪了一步,居高临下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目如死水,冷冷道:“是你拿的衣裳?”

白玉堂嘴一撇道:“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清澈的目光直直逆视女子双眸,下颌微微扬起,恣意傲慢。他可没顾得上去揣度此话是否合适,只觉字字句句斩钉截铁道来甚为威风。

“风师傅,”一个弟子一咬牙启齿,却因女子悠然一个眼神,把剩下话语尽数吞咽进去。

女子不动,天鸾山上的风呼啸吟哦,吹拂过她细腻的肌肤。下一瞬快得看不清身手,只觉翠影一团一晃而过,衣袖如飞带着劲风掠过白玉堂莹润面颊。

既快又准毫不留情,手掌掴向脸颊,啪一声清脆响声传出好几里。白玉堂感到一阵风拂过,继而脸上火辣辣的疼,整个头颅均隐隐回荡闷响。身子向侧方跌去,横向翻了两圈才止住,眼前黑黢黢竟是一下子辨不清任何,渐渐显出轮廓来还是如堕烟海不知身在何方。

路过的天鸾弟子渐渐多了些,有踟蹰观望的,亦有匆匆闪过不置一词的。

这是……怎么了?白玉堂有些茫然,忽听得那冷冷女声再次萦绕于耳畔,字字清晰漠然无情,“你竟敢,闯进我屋里。”

于是思绪缓缓重归,终是忆起了前因后果。白玉堂向来是锦衣玉食娇惯大的,哪有受过这等待遇。六岁的孩子不觉做错什么,你个坏女人凭什动手打人,白玉堂倔强脾气上来把脖子狠狠一抬道:“是又如何,不过拿了件衣服……”

啪,又是丝毫不留情面的一掌,生生打断话语。袖影浮动飘散,女子目如霜雪寒冰,冷冷利于雪野上一字一顿道:“你竟敢,拿我衣裳。”

这一掌打在同一位置,白玉堂在劲道驱使下又往旁滚了两下,一时呈卧状趴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只觉气血皆上涌,脑中嗡嗡作响比之先前愈发迷茫。墨发上沾了不少雪花,此刻轻轻坠落下来,落到他已是发红的面颊上。寒意沁骨,凉飕飕不由令人打个激灵。

连仰起头都是如此困难,上齿狠狠陷入下唇里,白玉堂强撑着那一双眼打量。眼前是一双女子的玲珑绣鞋,模模糊糊分不清上头的绣纹。月华如水如练堪堪散落一地,晕染铺洒在白玉堂小小的身躯上,和着他斜剔倔强的眉眼,宛如画卷。抬头,再抬头,用一对目光死死盯住女子眼目。

女子又先前行了半步,冷声道:“你若低头,求饶……”

“休,想!”白玉堂倏忽间把头抬得更高,面颊上如火灼烧的痛楚逐渐转为彻骨冰凉,他却毫无察觉般只与女子对峙。因为痛楚,不得不把两字拆开了道来。那嗓音满是稚气,然而决然固执无纤毫妥协意味。

忽听一声呼唤,悠长平和莫辨悲喜,“小柒。”

女子动容转身,来人长身玉立风骨铮铮,即便是丑时亦不减其势,正是天鸾掌门宴希来。眼中的冰冷依旧未褪去丝毫,女子冷冷望了一眼白玉堂道:“不知是谁带这白玉堂上的天鸾,闯我居室窃我罗衫还顶嘴,知晓规矩教养没有。”

宴希来先望了一眼四下,命弟子回屋小憩。掌门发话哪有不从之理,那些天鸾弟子具是散去。也不去和女子对视,宴希来淡淡道:“这么多弟子看着。”此举虽有因,却无疑没能拿捏好分寸。

自知理亏,女子把脸一转咬了牙不做声。

“师父——”燕子如飞轻盈闪跃,清辉散落下一袭蓝影踏月踏雪而来。双手微张平稳身躯,足尖在雪地上一点,圈转小半周立足。掠、落、点、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落地后面对那绿衣女子行上一礼,晶莹璀璨眼眸眨了眨,软软唤一声:“风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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