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千里悲风话苍凉（1 / 1）

密室。

许万钧朝一小弟使眼色，那小弟立即会意，拉开窗帘，动作迅速。

室内有了一些光亮，久不见阳光的艾伦一下子不能适应，眼睛像针刺般疼痛。

许万钧这才放下一直捏着鼻子的手，从口袋掏出一叠照片，啪的一下子仍在艾伦身上。

那是一连串的抓拍，恰好是湘西从病床上滚下来、腿上有点点血迹、祁东抱她起来……

“让我去见她，”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许万钧只知道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现在，他的声音更是喑哑，却说得那般清晰、沉重。

他该恨他至极的，因为他毁了他。

却在此时，他向他低下了头。

“让我去看她，然后任由你处置。”

许万钧有那么一瞬间是震撼的，然而，他又想起那个可耻的夜晚，他从小到大都是高傲的，是艾伦，给他带来了污点。

“你放心，下次，我会带给你更刺激的。”

艾伦像发了疯般，冲向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向许万钧的鼻梁，之后艾伦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因为许万钧的手下已经制住了他。

“给我狠狠打，我就不信他还不发疯！”

“是，是。”那两个小弟一边说一边已经给艾伦注射液体，五彩的液体，比平时多了几倍。液体刚一注射完，艾伦再没有了力气，只是眼角，留下了眼泪。

医院。

天已经黑了，萧南和佳美一直陪在湘西身边。

“佳美，让祁东回来把。”湘西看起来虚弱不堪，确是清醒异常，她知道，那张照片很可能是许万钧故意让她看到的，而他又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找到艾伦。

佳美看湘西那样沉着，也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给祁东打去。

“湘西姐，他关机了。”

“湘西你别担心，我和武帆想办法。”萧南再也忍不住了，在湘西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抢先说。

萧南走后，湘西让佳美回去休息，并告诉她，祁东会没事的，佳美点点头，她已经十分疲累，所以也就回去了。

武帆动用武家一切力量去查许万钧，竟然没有一点线索，在朋友同事的眼里，他敬业仗义、工作能力强，甚至没有仇人。

湘西悄悄出院了，直觉告诉她，艾伦一定就在她以前租的房子附近，何况，那么一点时间，许万钧能把艾伦藏在哪里？

密室附近。

祁东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他知道那一定是她。

“湘西，”祁东快速走过来，喊住她。

“你不能来，你知不知道？”

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更知道，艾伦就在这附近，他需要我。”

祁东的眼里闪过一丝疼痛，随即飞逝。

“能不能多找一些人？可不可以报警？”湘西苦苦问他。

“不可以，”祁东几乎是立刻打断她。

时间在变，流年在转，可是那种信任一如既往，湘西仍是本能地相信着祁东，所以她没有问为什么。

岁月匆匆，往时不再，祁东很怕她脱口而出为什么，当她迟迟未开口时，这才明白，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之间从小就有的相互信任与默契还是一成未变。

“你先回去，我保证，今夜带他去见你。”祁东说着已经打了一通电话。

湘西忘不了祁东打完电话后从来没有过的镇静与平淡。

他微笑向她开口，一如年少时的模样，他说湘西，我答应你不再瞒你，所以我全都告诉你。许万钧他，是个变态，这是今天我无意中从他也住在这里的表舅说的，他不知道他表舅还活着，否则再没人知道，因为谁知道谁就得死。

“艾伦曾让他受辱，他，不会放过艾伦，但也不会很快对他怎么样，湘西，我保证，今天救他出来，相信我。”

祁东说完，再次向湘西微微一笑，那块带有昏睡药香的手帕刚一触到她的鼻尖，她便立刻倒在他的怀中。

而在这个时候，武帆和萧南开着车子来了。

“送她去医院。”

湘西不见了，萧南本就担心，接到祁东电话这才稍稍放心，这时看到湘西昏倒在祁东怀中，更是忧虑，听祁东那样说，也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

祁东把湘西抱到车上，关上车门，他说一路小心。

武帆这才意识到他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下意识问他：“你要去哪？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

武帆也来不及多想，重重点头，快速向医院驶去。

密室。

艾伦一次又一次冲向牢门，每一次都是头破血流，许万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艾伦那样狂躁。

即使是穿过层层墙壁，他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喊他艾伦，他感受到她摔倒的声音。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许万钧看得不耐烦，而艾伦似乎也累昏了，许万钧才像满足似的走出密室。，

“不好了，他自杀了！”

听到手下一声大喊，许万钧变了神情，扭曲的笑脸倏尔不见。

“怎么回事？”

“他……他割腕了，已经没了呼吸。”手下忐忑地说。

许万钧气得发狂：“给我立刻叫医生!”

那些践踏过他尊严的人，从来都是求死不能，因为，他们必须求着他，杀了他们。

地下都是血，一片玫红。

许万钧不死心，又在艾伦身上狠狠踹了两脚，这才像泄了气般。

他突然笑了起来，像孩子那样天真：“他死了，他死了。”

当真正意识到那句话的意思时，许万钧暴怒不已，大喊：“医生！”

却在这时，一人勒住了他的脖子，许万钧只感受到粗重的呼吸声，难以置信。

他竟以割腕骗他！

艾伦的喘气声越来越重，胳膊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感受到这些，许万钧得意地笑了。

“艾伦，”

那一声呼喊，包含了千言万语，成长记忆、兄弟情怀、险地重逢……

眼前的艾伦让祁东不忍再看，在知道许万钧性情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艾伦没有性命危险，但有非人遭遇，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在真正看到他，祁东还是难过至极。

艾伦已经瘦的不成样子，颧骨突出，双眼深陷，只是，那份特有的男儿刚毅神情从来没离开过他，脸上的轮廓，依然可以看出他如画的容颜。

他们相视的那一刹那，四目相对，尽是默契，彼此微一点头，满腔怒火化作斗志昂扬，祁东掩护，艾伦出走。

许万钧再次发疯，满室纷飞，尽是混乱。

尽管祁东身手敏捷，在多次躲闪下，最终没逃过许万钧的猛烈一刀。

却也在这时，警车响了，许万钧这才明白一切都是祁东步的局，他本打算以身犯险的，而那时艾伦已逃出，所以他只需助他，然后揭露他的真面目，等到警察来时，人证物证具在，那么，他则必死无疑。

在警察拷他双手时，许万钧突然一挣，祁东的背部再挨一刀。

送湘西去医院的路上，萧南才发现湘西不停地出冷汗，而脚下，已经有不少的血迹。

“刚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湘西告诉她。

“湘西你要坚持住，武帆开快点！”慌乱中，萧南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喊这句话。

武帆加大了油门，而湘西还是没到医院陷入昏迷。

急救室连续抢救了6个小时，婴儿啼 哭声传来。

“抱歉，我们已尽了全力。”医生说完，全场陷入了安静。

这是艾伦赶到医院听到的第一句话。

“孕妇失血过多，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希望。”护士无可奈何地说。

明明像失了骨架般，可艾伦突然浑身充满力量，一下子冲到医生面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艾伦紧紧掐着医生的领带，双眼充血，颤抖的指节咯咯作响，而医生的回答再次让他全然崩溃。

他说：“请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艾伦，一下子瘫软下去，再使不出一分力气。

“谁是孩子的亲人，快来看一眼，孩子很虚弱，需要立即送到保温箱。”护士问。

艾伦像是没听到，只是用尽全身力气随着湘西的转移而寸步不离。

护士又喊了一遍，艾伦依旧艰难前行，萧南再也忍不住，忍着眼泪，接下护士手中的婴儿。

孩子虽然很小，全身都是红扑扑的，眉眼却是长得精致，活脱脱是一个小艾伦，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却谁也高兴不起来，萧南努力想给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一个微笑，却也只是上扬了嘴角。

护士接过孩子，艾伦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的儿子一眼。

不久以后，艾伦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愿面对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像极了母亲，还因为，他的出世，是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

病房里，湘西安详地躺在那里，她睡的并不安详，因为她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艾伦是知道的，她一有心事，便会睡不安稳。

“我回来了，”他说：“你不是答应等我回来吗？”

病房的门被他关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艾伦在里面做了什么，只知道，一室宁静。

这样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直到祁东赶来，大家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他了一切。

祁东打开房门，艾伦正静静地坐在床前，紧紧握着湘西的手，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祁东看了一眼湘西：“她不会死的，”

然后艾伦，听从祁东的一切吩咐，直到血浆输到湘西体内，直到显示屏出现生命痕迹。

祁东微笑向他走来，他说：“我不要你的生命，我只要你一生对她好。”

他和他说‘她不会死的’的时候，他对他说：“用这条命，换她的命。”

其实，祁东也知道自己的那句话纯属多余，他已经用生命在爱她，还要怎么对她好，只不过，许他一个诺言，至少，可以带来他的心安。

湘西睁开眼，艾伦就在她眼前，她对他轻轻而笑：“我终于等到你了。”

在生与死的边缘。

眼前的艾伦，再没有干净清爽，有胡茬，有眼圈，有灰尘，瘦骨嶙峋。

见湘西一直在看他，艾伦不自觉有些躲闪，左手碰到的地方，洁白的床单已经乌黑一片。

“我去洗个脸，”他说。

在他转身刚走了两步，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不论什么样的你，都是我的丈夫。”

艾伦几乎立刻回头，就那样随着意念，走到她床边，满满深情与感动，全都化作额头轻吻

湘西努力朝他微笑，她好怕艾伦会像之前的自己那样，那张照片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是假的，”

“什么？”湘西下意识地问。

“那张照片，是许万钧找人合成的。”

所以湘西，不要这样不安。

湘西终于释然的笑了，靠在他怀中，幸福而安逸：“我好怕，万一要是真的，”

“已经过去了，”艾伦不容她继续说下去，把她拥得更紧。

湘西你知道吗，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