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现真相(1 / 1)
日子说过的快便也快,转眼就到了花灯节,也不知楚怀玉跟皇上说了什么,那日,画姑姑竟说自己不用做活了,直接就被楚怀玉带出了宫。
一路上,白一一怎么呆着都不自在,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上的花灯会也渐渐热闹,心里才舒缓了那么一点。
被楚怀玉拉着去看花灯,猜灯谜,可正当自己看的专注的时候,楚怀玉却有些焦急,只吩咐了一句:“在这儿等我。”便风一样的飞奔而去。白一一疑惑着,跟在楚怀玉身后。
走了许久,只见一处人少的凉亭上,楚怀玉侧身站着,正跟什么人说着话,顺着瞧去,那人……那人竟是孟珏。孟珏,沈子玉……
“孟兄,今儿怎么有如此闲情逸致啊?”楚怀玉问道。
“是啊,完颜。”孟珏此话一出,楚怀玉显然一惊,可下一刻却恢复了平静。
楚怀玉自嘲一笑,他早该想到的,孟珏如此聪明,即便……不……不对。细细一想,孟珏既已知道自己是完颜,那太后必已瞒不过他,那长茉之事……
良久,楚怀玉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孟兄,你也是聪明人,不如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多少年的好友了?怕这最聪明的不是我完颜,而是你孟兄吧!”
孟珏面无表情,唇角微勾:“怀玉,你还是同从前一样,无论何事都瞒不过你。”
“说吧,想什么时候动手。长茉是被周太后害死的怕你是早知道了,若我没猜错,半年前你是将计就计的让周太后害死了长茉姑姑吧。还有白一一的娘是长茉,即是前朝女官之事,孟兄,你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些了,从当年在大漠上你就知道这些了。”
孟珏深吸一口气,微皱了皱眉,的确,这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唯一没有掌握到的,便是他还会再遇上她,还无可奈何的爱上了她。
孟珏冷声道:“我确实知道,事到如今,我既然已经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已经有了胜负之分。这场好戏,该开演了。”
楚怀玉向前走了两步,在孟珏耳畔,低声嘲讽道:“为了报仇出卖自己的女人,孟兄,最残忍的不是我,而是你。”
显然,楚怀玉用的是激将法。孟珏浑身猛地一颤,他不想伤害白一一,也从未想过伤害她,他只是想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十年了,母后那哀求的声音夜夜都会缠绕着他:回去……珏儿……听话……快回去……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受父皇喜爱的母后会如此狼狈,被一群下人扯了发饰,几乎是拖着的,她就那样凄惨的被拖了出去,自那以后,自己便再没见过母后,她留给自己的竟然只是一个凄惨的背影,和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我从未伤她,也从未想要伤她!”孟珏低吼着,他试图用这种方法掩盖长茉的死,就像当初一样,在大漠的那个小女孩,会唱思归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明媚笑容、喜欢铃铛、脸皮厚的死缠着自己的白一一。
“够了!”这个声音,让楚怀玉和孟珏都不由得一震,他们转过身去,看到白一一低着头,面无表情。良久,孟珏想张口说什么,她却转身跑出了亭子。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在这一刻解开,大周朝唯一的女官就是自己的娘,而自己的娘是先皇后的贴身侍女,可是这和周太后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孟珏第一次那么焦急,他试图追上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一条河边的桥上停了下来,人来人往穿过玉石雕刻的桥,就这样,他们之间,隔了人山人海。
直到花灯灭了,桥上的人也逐渐散去,白一一未曾流过眼泪,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孟珏,看着沈子玉,他长的那么美,一如那年初见。
“王爷还是莫要跟着我了,如今我是罪臣之女,母亲跟周太后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顿了顿,她的眼眶微酸,“王爷,何必呢?”
“为什么?双儿,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长茉姑姑的死我确实知晓,可我并非有意瞒你,我……”
“沈子玉啊。”白一一长叹,这一声,仿佛穿过了千万年,“你问我为什么。我相信你,我把你当做我的一切,我从未怀疑你当年在大漠上的所作所为,我甚至为了帮你避开完颜,亲自写了休书,进了杂役库当宫女。可最后你却说你知道,你知道楚怀玉是完颜,你知道我娘的下场,你说啊,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面对他,她终究不会坚强。“你说啊!”她猛然怒吼。
“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去世,看着我寄人篱下,看着我家破人亡,孟珏,你如此想利用这些保住你容郡王的权势,你何苦还要绞尽脑汁的娶我呢?”
孟珏的眉拧成一团,他从未如此慌乱,良久,他说道:“我对你从未变过。”他说的很坚定。
白一一仰头,“那你愿意抛弃容郡王的身份吗?你可以不再谋划去争这个皇位吗?”见他不答话,白一一自嘲笑道:“你不能,孟珏,你不能。若是换作以前的白一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的子玉会跟她一起离开。可如今,如今的白一一不会再相信。”
“双儿,这些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孟珏似是回忆起了往事,意味深长道:“我不愿争,可为了如今受尽苦难的母后,为了如今早已变成枯骨的父皇,这个皇位,我不得不争。”
他说罢,很久很久,白一一以为自己认错了,孟珏,孟珏,你还是我的孟珏吗?“我懂了,”她走上前,一如从前一样仰起头,注视着他那双比女子还要明亮漂亮的眼睛,淡淡说:“以前的白一一,爱的是以前的孟珏,现在的白一一,爱的、依旧是以前的孟珏。”
她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她从未想过回头,也从未想过再同他说些什么。是啊,白一一什么都不怕,白一一只怕被欺骗,白一一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让自己的身边的人平安快乐。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多到自己都无法容纳,走至宫门,皇宫早已禁了门,她进不去,方一转身,便看见楚怀玉站在那里,她不禁问自己,他究竟是完颜,还是楚怀玉?
“我想你必会回宫中,我就在这儿等,慢慢等,总会等到你的。”他说。
白一一不禁一震,这句话是多么熟悉,她依稀记起,好像在某个草长莺飞的季节,有一个人对她说,我就在这儿等,慢慢等,总会等到你的。
那时候她还小,皇上因怕长茉身份被拆穿,便让她带着白一一去了大漠,那里人烟稀少,绝不会有人发现她们。而正好是周太后掌权、孟珏在大漠迷路的那段时间,楚怀玉奉先皇命令,去大漠寻找五皇子。
可大漠似火的骄阳似乎会把人吞没,跟着楚怀玉寻找五皇子的人全部死掉。
他在生命一线挣扎着,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猛地感觉一股清凉从口中流入,他尽力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面容有些焦急,直到现在,楚怀玉似乎都想不起来那个女孩对他说了什么。
当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绿洲里的小村子,一双纤弱的手不停的给他换着毛巾,还一直给他讲故事:“小哥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娘说了,等你醒了,我就能带你去这里的各种好玩的地方玩,对了,晚上的时候啊,我们这里的星星特别亮,就好像眼睛一眨一眨的。”
“对了小哥哥,我给你唱歌吧?”
楚怀玉在朦胧之中点了点头,“远山微暮,田寂园嬉,炊烟袅袅,犬鸣幼啼……”她的声音很纯净,有股温暖人心的力量。
似乎是怕他死了,白一一这几天天天往楚怀玉的房间里跑,终于等他醒来,她笑到,似是得了天大的宝贝:“你可算醒了,我真怕你挺不过去了!”顿了顿,白一一双手托着脑袋,趴到他跟前:“你想吃什么呀?”
“桂花糕?”
“糖葫芦?”
“绿豆糕?”
见他不说话,白一一只能把所有的好吃的都端到他面前,“小哥哥,你还是随便挑吧!”说罢便要出房间。楚怀玉有些迷茫的看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谢谢你。”
她转过身去,笑出了声,那么灿烂的笑容,好像穿过了云层,直接射入自己的心房。楚怀玉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
自那以后,楚怀玉便在白一一的家里养伤。期间他见过白一一的娘,不过一刻,他就立刻认出那是长茉姑姑,是沈皇后的贴身婢女,只是因为怀了相爷的孩子,所以迫不得已才免去死罪,沈皇后开恩,让她带着孩子永不许回京。可当时沈皇后本就已遭皇上冷落,他实在不明白,即便她再能干,犯了此等大罪,皇上为何还会留着她的性命,让她远离京城。
十五岁那年,白一一第一次有了朋友,那个人便是楚怀玉,可两个人总免不了惹出点儿事儿来。
楚怀玉伤势才有好转,白一一就决定偷偷带他去找大漠上传说的仙人球,楚怀玉问:“就是你说肚子里能装好多水的那个?”
白一一点点头,二人偷偷的跑了出去,不但没找到,反而还被突来的风沙阻了回去的路。那夜,他们二人幕天席地,好像随时就会被风吞没,楚怀玉紧紧的抱着她:“双儿别怕,我在。”
那么年少的他们,拥抱可以算得上是最亲密的举动了,除了娘,白一一似乎再找不到如此温暖的怀抱,即使漫天尘土,风雷阵阵,心中也还是那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