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1 / 1）
随着战斗临近，国王和大将军之间的争执变得越来越激烈，连带军营中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又是一晚上的争执之后，洛根回到帐篷，沉重地坐了下来。
几十年前，他曾跟着玛瑞克王四处征战，在无数次艰苦的战役之后，终于夺回了费罗登的独立权。玛瑞克登基成为新国的国王，洛根也从一个贫民小子一跃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这就像是所有的英雄传奇那样美好而神奇——所以也无怪如今的凯兰王会对战争抱有天真的幻想。但对于洛根而言，他从不觉得日后的生活会就像英雄传奇的结局那样从此平安无忧。如果多年的领军经历教会了他什么事情，那就是指挥战斗时永远不要想当然、永远要有退路和后备计划。
然而，在凯兰的固执坚持和英雄幻想之下，他所有的安全准备恐怕都无用武之地。如果战况真的不受控制，洛根能采取的最后手段——保持费罗登军力的手段，恐怕也只有弃凯兰而退……
但凯兰毕竟是费罗登的国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跟随他的也都是费罗登的士兵，这对于洛根来说，仍旧是个并不容易的决定，他不觉迷失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掀帘而入的卫兵打断。卫兵报告说有两个军士长要求见他——领洛泽林军队的巴恩斯和科斯莫。
洛根回想了片刻，才想起这两人究竟是谁：洛泽林的士兵抵达这里不过四五天，但他们的战斗技巧和斩杀暗裔的数量已经在军营中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他点了点头，于是卫兵退了出去，片刻后，凯莉和巴基并肩踏进了洛根的帐篷。
巴基上前行礼并作自我介绍，而凯莉则落后半步，暗自凝神，无声无杖地默发了一个隔音咒。感知到影障之后，她对魔法的理解在短短数天内竟然再一次地有了提升，在洛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他们的对话已经与外界隔绝了开来。凯莉又默发了一个警戒咒，之后借着低头的姿势，暗自将手往背后一指，试着对帐外的士兵施了一个混淆咒。这个实验非常成功：隔着帘子，她也能感应到魔法确实发生了效力。
三个咒语完成后，巴基也已经完成了介绍，说到他们此来是有重要情报相告，说着他顿了一顿，看向凯莉。凯莉接口道：“暗裔军队的数量，不是目前估计的三千到四千。——它们足有一万五千暗裔。”
洛根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这个数字你怎么得来的？”
“您或许已经知道了，我是最优秀的战士。”凯莉说着一翻手，掌心托起一团散发寒气的冰球，又一握拳将其驱散了，“但我同时还是个魔法师。前些天我察觉暗裔行动有异，于是自己暗自变形前往查探，发现暗裔事实上有两个营地，前后相距十七公里。目前侦察兵所查探到的，只是第一个营地的暗裔数量，但他们真正的主力在后一个营地，那里大约有至少一万的暗裔军队。”
“你是一个野法师。”洛根说，巴基皱起眉头，但没有插话打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暗裔不会因为我是不是法师、或者进没进法环而放过我。”凯莉耸了耸肩，“我们都知道你和国王的争执，我们也都不想输掉这场战争，所以我才会去侦察、才会来找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亲眼看看。”
“没有任何魔法变形足以携带其他人类。”洛根冷冷地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因为这事关至少两千名士兵，以及凯兰国王的生死？”凯莉微笑着道，虽然洛根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她没有错过他突然放大的瞳孔和骤然紧张起来的肌肉。
“你知道，如果我们两个真要杀你，光是凯莉就可以当场杀你一百回了。”巴基带点威胁地补充道，“而且你要是不在，国王绝对会将所有的兵力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主动进攻上。我们都是人类，为什么要帮助暗裔一方？”
“所以，你到底敢不敢来亲眼看一看？”凯莉一手拉起巴基，与他微笑着对视了一眼，一手伸向洛根的方向，片刻之后，洛根站了起来，搭上了她的手。
“握紧一点。”凯莉提醒道，接着，她带着两人幻影移形了。
下一刻他们在凯莉先前开辟出来的那片平台上现身，洛根第一次幻影移形，喘息了半晌，但他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就完全被下面的暗裔营地吸引了注意力。他震惊地踏前一步，立在断崖的边缘，俯瞰下方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们所在的地方地势很高，仅仅从目光可及的暗裔营地的面积来看，就可以估算出底下的暗裔数量不少于五千，而且暗裔营地一直延伸到目光难极之处，在视野之外还会有更多的军队。洛根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虽然天色已经全黑，但是仅仅从附近的地势和山脉，他也可以判断出，这里离奥斯塔伽已经很远——绝不是先前侦察兵发现的那一处营地。
他默默地在那里站了片刻，随后猛然回过身来，大步迈到凯莉和巴基身前：“很好。你们想要什么？”
凯莉冲他挑了挑眉，洛根冷哼一声：“你们将我带到这里来，应当不止让我亲眼看看暗裔军队这么简单吧。”
凯莉耸了耸肩：“是呀。毕竟作为一个自由法师，我总得谨慎一些嘛。”她转向巴基，与他对视一眼，随即掏了两个一模一样、巴掌大小的沙漏出来，将其中一个翻转过来放在靠近山崖的角落，沙漏中的沙子缓缓地向下流去。
“我先回军营看看——我可不敢承担让大将军半夜失踪的罪名。”凯莉笑道，“过一刻钟我再回来找你们。”
她带着另一个沙漏，幻影移形又回到了洛根的军帐中。帐中空无一人，她先前设下的咒语还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洛根，但他毕竟是大将军，事务繁忙，因此为了保险凯莉还是给门口的两个卫兵各自补上了更加强力的混淆咒，让他们不要放任何人进入帐篷。
帐中桌上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凯莉复制了一份，收入空间袋中。她无所事事地晃过了十五分钟，待沙漏中的沙子漏尽，再次回到山崖上时，看见两人仍旧在讨论不休。
“看起来我和大将军都比较谨慎，觉得牢不可破誓言的三条誓言约束尚不足够，还是用契约的方式更加保险。”巴基说，“所以，凯莉？”
凯莉点了点头，取出一卷羊皮纸，用魔杖在上面轻轻地点了一点，巴基继续说道：“刚才我们已经讨论了几条，第一条，我们在自己生命未受威胁的任何情况下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人身或利益的事情；反过来除非我们主动出手，他也不能以任何方式对我们的生命或利益进行破坏……”
他们脚下就是暗裔营地，不便点灯，凯莉魔杖轻点羊皮纸，一排排发着淡淡荧光的字迹在上面自动浮现出来。三人又商量了片刻，最终定下了六条规则，除了最基本的不威胁彼此生命安全之外，还包括了洛根要尽力为凯莉争取公开使用魔法的身份；双方都不得做与费罗登不利的举动；瘟潮结束后洛根要尽力促成费罗登法环的自治权等等。不过，毕竟有暗裔这个共同敌人在前，双方的要求也都不算过分，商议起来倒是很快，大约一刻钟便最终确定了落到纸上的文字。凯莉用魔杖敲了敲羊皮纸，在上面施了几个复杂的咒语，三人又分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张纸上已经被我施下了魔法，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定一个牢不可破誓言比较保险。”她将羊皮纸递给了洛根，笑着说道，“巴基应该跟你解释过了？一共三条誓言，以问答的形式进行，任意一方一旦违背誓言就会立即死亡，没有补救或反悔的机会。”
洛根冷冷道：“我难道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凯莉歉意地冲他眨了眨眼：“我知道这很无耻——不过，只要你不打算违约，也绝对不会吃亏呀。”她笑道，抽出魔杖，“来吧，你们两个握起手来。”
洛根和巴基握住了手，凯莉将魔杖点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对巴基点了点头。
“洛根·麦缇，你是否愿意遵守刚刚签订的契约上的内容？”巴基问道。
“我愿意。”洛根说。一道细细的火舌从魔杖中喷了出来，缠绕在他们的双手上。
“詹姆斯·巴恩斯，你是否愿意保证你和凯莉·科斯莫两人都会遵守契约上的内容？”洛根问。
“我愿意。”巴基说，第二道火舌缠绕了上去。之后，两人都停顿了片刻，毕竟双方需要遵守的内容，在契约上已经都签订好了。几秒钟之后，巴基问道：“你是否愿意，在你自己没有率先受到他们攻击，且知情的情况下，不出手危及灰袍守护者和玛丽娅·霍克一家的生命和地位？”
洛根停顿了片刻，才回答：“我愿意。”
凯莉的魔杖中喷出第三道火舌，和前两道一起组成一道耀眼的锁链，缠绕在他们的手上，接着倏然没入他们的皮肤，消失得无影无踪。洛根抽回手来，抚摸了一下自己手上火舌没入的位置，但凯莉知道他那里根本什么异样感都不会有。
“好了，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她说着，收起了魔杖，示意两人分别抓住自己的手，轻轻地“啪”一声之后，三人再次回到了帐篷之中。洛根环顾一圈帐篷，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一般，但他很快就坚定了神色，大步朝帐篷入口走去。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他说道，“去见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