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再见桑阳（1 / 1）
这一场雨让西秦大地不再平静。天元山毫无预兆地开了一个口，里面的关于西秦王朝的秘密终于被揭开，呈现在世人眼前。民众从惊讶到疑惑，最后演变成深深的愤怒。他们终于明白了莫翊先前被罢官的原因，明白了这么多年所受到的欺骗，因此没有一个人能冷静地去思考这些事。
一拨文武大臣往宫中涌去，那些身影，最终却被吞没在一场熊熊烈火之中，其中就包括备受百姓爱戴的莫翊。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当秦宇看着太庙空荡荡的密室时，他终于理清了一切，却为时已晚。秦世安带着安阳军还有死而复生的煜王，重新出现在乱作一团的桑阳城，百姓找到了主心骨，所有的暴动有了一致的方向，秦宇最终退出了政治舞台，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最后一次，他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殿上的秦世安。
“皇弟，我真的想不到，你绝情至此。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中，不过是像跳梁小丑一般。”秦宇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秦世安面无表情，冷声道：“皇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的事？”
秦宇突然大笑两声：“我逼你？如果我不做这些，恐怕你早就是坐在这龙椅上的人了。”
“你一直都是太子，我也没想过霸占你的位子。”秦世安蹙眉道。
“太子？哈哈，可笑的称呼。宫里面谁不知道，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你，还有你那卑贱的母亲，要不然他怎么会将天元山的事都告诉你？他从来就没想让我做皇帝，你才是他最中意的人。”秦宇瞪大双眼，怒吼道。
“所以，为了这可笑的皇位，你就宁愿弑父夺位？”秦世安凌厉地看着秦宇。
“可笑吗？我一点都不觉得，你现在不也在重复着我做过的事吗？不，你比我更狠，你这叫通敌叛国。看着吧，你的结局不会比我好多少，甚至会比我更惨。”秦宇露出一丝笑意。
“我的结局不管是什么样，你都不会有看见的机会了。”秦世安冷笑道。
秦宇开始颤抖着身子，一缕黑血从嘴边溢出，他疯狂地笑着，双手猛拍着那张龙椅：“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我等着你。来世我们还做兄弟，我，不会再输给你。”他在大笑声中倒下，歪在了龙椅之上。
秦世安走上前，拂过他的双眼，让那原本凸出的眸子最终掩盖在了眼皮之下。他转身离去，不再带着一丝留恋。
天元九百九十五年二月二十，秦皇于宫中服毒自尽，秦宇膝下无子，按理说应由安王继位，但有流言直指秦皇之死与安王有莫大关联，而安王曾立誓永不称帝，于是，秦煜登上帝位，大赦天下，万民欢庆。秦煜上位之后以其铁血的手段将朝中进行了一番整改，废除双丞相，兵部尚书沐庭一时之间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六部总管，但原本掌握在他手中的兵权却悉数转给了安王。减轻赋税、奖励农耕、注重商业的拓展，西秦正在朝着一个稳定发展的方向走去。当然，以前苛政留下的弊病还没有如此快能解决，但是照此形势下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月上中天，白晨蹑手蹑脚地靠近安王府的书房，打昏了门口的两个侍卫，悄悄溜了进去，小声嘟囔着：“这守卫也太松懈了吧。”
秦世安埋首在书卷之中，出声道：“我早就撤了一堆人了。”
白晨嘿嘿一笑，走进了内殿。微亮的灯光下，只有秦世安一个人在书桌边。柔和的光影洒在他身上，温暖了整个屋子。
她走到秦世安身边，见他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于是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要回家了。”
秦世安停住笔，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白晨，笑道：“你现在可是心满意足了？可以和你爹重聚，还能光明正大地跟着楚平宣。”
白晨无语道：“能见到爹我当然高兴了，跟楚大哥有什么干系？”
秦世安靠着椅背，眯着眼睛，说道：“别人只是不知道你是女儿身罢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
“打住！”白晨伸出手说道：“我和楚大哥只是好兄弟，你可不要乱说。”
“好。”秦世安笑开来，“楚平宣要把水月带回去？”
“你怎么知道？”白晨瞪着眼睛问他。
“猜的。”秦世安继续看着奏折。
“我想楚大哥终于找到了他的意中人吧，我看得出来，他对水月姑娘很不一样。”白晨平淡地说道。
“你知道水月是什么来头吗？”秦世安缓缓道来。
“不知道。”白晨摇摇头，“你这么说就是你知道了？”
“一点点而已。”秦世安随口说道。
“那你快说啊，卖什么关子！”白晨不满地说道。
秦世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她是燕国的杀手，而且地位不低。”
“燕国啊。”白晨思索着，“想想也的确比较像燕国的人。燕国向来女子为尊，倒是很特别。那她跟我们回楚国会不会不习惯啊？”
“你这是瞎操心。”秦世安批阅完一份折子，放到了一旁，突然站起身，注视着白晨，轻声问道：“真的要回北楚？一辈子做个男子？”
白晨愣了一下，目光闪躲开，点头道：“是啊，这是爹爹对我唯一的要求。”
秦世安仍旧紧盯着她，郑重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白晨低着头，攥着衣角，慢慢说道：“秦世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总是能让我觉得很温暖。可是，我们走的是两条不一样的路。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所以我是一定会回去的，你也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秦世安微笑道：“我很清楚。所以我不强求。”
白晨抬起头看向他：“秦世安，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
秦世安沉声说道：“走吧，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得好像你照顾过我一样。”白晨一笑，转身朝殿外走去。
秦世安回到书桌前，掏出怀中藏着的一块墨绿色玉玦，凝视许久，苦笑一声，白晨，你会忘了我吧？像十几年前一样。这样也好，你一直快乐地活着。
白晨走出安王府，变了神色，眼角一滴泪水流下。她看着自己颈上挂着的白色玉环，她几乎忘记了，娘亲的遗物，该是一块完整的玉，那另一半，在他身上，他是姨娘的孩子。秦世安，我终于记起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
“水月呢？”白晨看着马车上只有楚平宣一个人，奇怪地问道。
楚平宣微笑道：“她坚持要回一趟东燕。我阻止不了。”
白晨点点头，看向马车之外：“楚大哥，终于要回家了。”
楚平宣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阿晨，能和你一起回去，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白晨看向他，笑着眯起了眼睛：“不管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跟楚大哥站在一边。”
楚平宣温柔地笑着：“那我肯定不会丢下你。”
桑阳城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白晨也不知道路的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是有楚平宣在旁边，她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