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时运低来虎化羊(1 / 1)
话说,
东院徐家火起,惊动东厂,缉事的人将人锁去。
众人扑灭了火,忙将丹炉拆去,在灰里寻找出母银来。
看时,都是黑的,毫无光彩,如煤炭样,敲时应手而碎。
原来这道士是用的瘦银法,把真魂都提去了,尽留下些糟粕来。
所有真金白银全部被他提尽,然后,放起火来,趁乱钻进人群中跑了。
刘大鹏和胡大桥二人悔恨不已。
刘大鹏料到这事坏了,见势不好,遂丢下行李,趁月下跑到吴二宝家中躲起来。
吴二宝起来相见,笑道:
我还从未见过嫖客半夜跑出来的!
刘大鹏说道:
又弄出件事出来了,不好说得!
吴二宝说道:
又惹出了啥子事嘛?
刘大鹏便一一告诉他。
吴二宝说道:
这事却有些麻烦了哩!禁城内失火,就应该是个杖罪,再犯这件事,就要问军哩!倒真的是有些缠手哩!
想了一会,说道:
有了,你就躲在我家,不可出去,就是有人知道你在此,也不敢来拿你!
刘大鹏说道:
我去东院把行李拿过来!
吴二宝说道:
你现在还去不得呢!你一去他们就不会放走你了,等些时日,我让人去取吧!
遂领他到后面一个小书房里坐下,吩咐家人说道:
快去拿水来与刘爷洗浴。然后去把缉捕上的人叫一个过来。
小厮去了一会,叫了个人来。
吴二宝出来问道:
城里那个地方火起了?
缉捕说道:
东院徐家后园!
吴二宝说道:
可曾报厂哩?如若还没有报时,就瞒了吧!
缉捕说道:
瞒不得了!才从东院拿住了人去,锁了一绳,已招岀是两个嫖客烧丹失了火的,人都知道了!
吴二宝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速去拿人吧!莫放走了!
那人应声而去。
到天明时,
吴二宝进东厂打听了回来,对刘大鹏说道:
东院捉拿进去的人已招岀了你二人来,胡大桥已被拿去问过收了监,现在,正在外头拿你哩!哥哥只是千万莫出去,我保证你无事。
过了数日,
厂里已将胡大桥拟定为军罪,正申法司。
胡大桥慌了,忙让人各处打点,买上嘱下。
正是钱可通神!
结果,题准捐赎,纳了七千担米,便释放出来。
坐了两个月监,瞬间便将万金资本都化为乌有,只落得个罄身人回去。
东院徐家这伙人也被责罚放回。
刘大鹏因潜逃在外未捉拿到,便出了个广缉批文在外边,遂完结了事。
刘大鹏又过了些时日,
才渐渐敢出头走动一下了。
便去东院取行李,到了徐家厅上坐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只得走到里面去。
老妈儿看见说道:
你这好人啊!弄出事来,咋个就跑脱了躲起来了呢?带累我家又是打板子又是花钱。
刘大鹏说道:
如今啥子都不必说了,素英可好么?
老妈儿说道:
不在家,陪酒去了!
刘大鹏说道:
我去她房里走走去,我的行李还放在她那里呢?
老妈儿说道:
你就不必进去了,我叫人取来还你。
刘大鹏心内好生不快,就没理她往里边走。
老妈儿拦他不住,让他直走到房门口,只见冯素英正陪着个秀才坐着。
刘大鹏说道:
我特来看你的,咋个会告诉我你不在家呢?
冯素英说道:
你前些天都在躲我,我今天躲你又怎样嘛?
说毕,
把脸转向别处去不睬他。
刘大鹏忍着气问道:
我的行李在那里?
冯素英说道:
还在那里放着不是,谁动了你的不成?
遂叫丫头搬了出来,乱丢在地上。
刘大鹏取出钥匙来,开了箱子看时,衣服散乱,银子一封也没有了。
刘大鹏说道:
我这里面的银子那里去了呢?
冯素英说道:
你银子在那里,有多少?
刘大鹏说道:
就在这箱子里的,共六百八十四两!
冯素英说道:
亏你不羞哩!你交与谁的,与谁说过?与我有啥子关系?既有银子,你当天走的时候为啥子不带去呢?还这么放心大胆的丢在人家这里,过了两三个月,我告诉你,没有人看见过的!
刘大鹏气得暴躁道:
你偷了我银子咋个还赖哩?
冯素英劈面就骂道:
放你狗屁!像你这种没廉耻的才会来赖人,反过来还说人赖你的银子,真不要脸!
刘大鹏气狠狠的要打她,又怕做出像张小娃的故事来,只得忍住了。
冯素英越发恶语秽言的一阵乱骂,刘大鹏气不过就打了她一掌。
老妈儿和冯素英一齐拥上来大喊道:
你同那个王扯砣混棍来我家烧啥子丹嘛?做些假银子,结果,引来一场火就把我家房子都烧了,你却扑爬跟斗的跑球了,我还为你打了两三个月官事,花了许多银子,如今才把事平了,你反过来还要掯我?好嘛!走,一同到官堂上去就还你银子。
说罢,
二人扯住刘大鹏一阵碰头乱骂,那秀才忙过来劝住,把老妈儿和冯素英都拉开。
说道:
这事我看也是老兄欠些礼!你当天若将银子交点好与她,她今天就不得不还你,当天你既未将银子交点好与她,今天你咋个好问她要?就是真的有这宗银子,如今也说不清楚了!天下岂有将银子放在人家嫖的理?老兄还是请回吧!吵闹岀去,反要被子弟们笑的!
刘大鹏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叹口气,叫人把行李搬到吴二宝家去,坐下来气呆了,午饭也没有吃。
将晚,
吴二宝回来,见了刘大鹏问道:
哥哥咋个气得这么伤心,为何着恼?
刘大鹏说道:
再莫说起,太丢脸了!可恨东院徐家那□□,把我银子偷去,反辱骂我,明天上城上衙府吿她去!
吴二宝说道:
不可!他们娼家行径总是如此,也不知害过多少人,何在乎你一个,你原就不该把银子放在她家的,现在吿也无用,况且现已发岀了批缉你哩!你若去告她,反要提起旧事来,那时倒更麻烦了,还是忍忍吧!不如省些事。
刘大鹏想了想,也知无益,也只得歇了,情绪昏昏,未晚便睡了。
想道:
这是我不听好人之言,至有今天,当日妻子原是劝我安居乐业的,我不听她,要出来,如今将千金资本都耗尽了,只落得一身落泊,要回去,有何面目见她啊!
翻来复去,睡不安枕。
此时,
正是晚秋天气。
但见一帘细雨,四壁蛩声,好生悽惨的景况。
正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悽悽惨惨戚戚。
正值授衣时节,归期未必,排闷全凭一醉,酒醒后愁来更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共摘。
拥着衾儿,独自怎生将息。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刘大鹏恼闷了一夜。
次日,
去辞别吴二宝要回去。
吴二宝说道:
我也不好久留哥哥,只是我此刻囊中羞涩,哥哥就再宽住几天,等我看看东厂里有啥子事,再寻些银两,以便能照顾哥哥有两百金做盘费,再去如何?
刘大鹏只得住下,吴二宝买了些绸绢代他做冬衣。
见他终日愁闷,又去寻了几个相好的陪他到庙上各处消遣玩。
刘大鹏原是个旷达的人,遂又丢下心来耍耍。
一日闲游了一会,
回来吃午饭。
敲门,
丫头开了门进去后,就再也不见她岀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拿饭出来吃。
刘大鹏心内恼闷起来,就睡在椅子上。
午后,
吴二宝回来说道:
哥哥咋个在这里独睡呢?
刘大鹏说道:
回来饿了,不觉就睡去了。
吴二宝忙进家里去对妻子说道:
哥哥还未有吃饭,你搞啥子哩?
他妻子说道:
我们正吃饭时,他却出去了,叫人咋个伺候嘛?一天吃撑着了专去服伺这样闲人,他如若等不得就让他往别处吃去!
吴二宝气嚷着:
胡话乱说,他是我哥哥,就是个外人,也不可如此怠慢的嘛!
妻子说道:
是亲不是亲,都还搞不清楚,就想来做家公,我嫁来时,啥子时候听你说起过有个什么哥哥的?不知道半路上从那里来的,他有钱时,咋个就认不到你这个兄弟呢?如今没钱了,就来我家等饭吃了,我家也没这些闲饭养人哩!
他两口子遂吵闹起来。
原来这内室刚好逼近书房,一句句都被刘大鹏听见,心中焦躁起来。
想道:
罢了,我刘大鹏也是个男子汉,千金都挥散尽了,却来寄食于人,受这闲气,还是走吧!
忙将行李收拾起来,背上正要往外走。
吴二宝知道了,急忙岀来一把扯住说道:
哥哥要往那里去?
刘大鹏说道:
久住令人厌,还是走了!
吴二宝说道:
哥哥你我是啥子关系的人,不要听那不贤之妇的胡言,我陪哥哥的礼!
刘大鹏说道:
终无不散的筳席,连日来多扰,兄弟莫怪!
吴二宝见他决意要去,不能留,遂飞奔家中取了三十两银子赶岀来,揣在刘大鹏袖内。
说道:
我本意是想要留住哥哥多住一日的,以便多凑点盘缠与你回去,既然哥哥见怪,决意要行,这点之物,哥哥笑纳吧!只是未得尽情为恨,如今哥哥这一去要往何处?
刘大鹏说道:
想先到宝抵去看看姨娘,顺路南去!
吴二宝说道:
见到姨娘代我请安,务必与我寄个信来!
二人同行到哈哒门外酒馆中饯别。
刘大鹏始终是郁郁不乐。
酒罢,
二人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