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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赤蛇交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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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公子,

又是一个新中了乡魁的青年科第,

虽生长宦家,全无一点贵介气习,兼之为人和气谦虚,因此,奉承他的人不计其数。

今天,

不是张老二家请,

明天,

就是李老三家邀。

整个一春都让他无虚日。

一天,

他正在书房里看书,就见门上又拿了张请帖进来。

公子一见,一下子就有点起火,愁着眉问了一句:

是哪家的帖哦?

门上道:

永家巷的张太监家请酒的。

公子一听,便说了一句:

这一天到晚不是吃东家就是喝西家,就像坐在酒食地狱,病都吃出来球了,赶快去给我写张帖子辞了,从今天起,凡有请我的,都一概替我回辞了。

说完,

就往园子里去了。

游玩了一回,

回到厅上坐下,刚好有几个熟识来找他耍。

这天,

天气暴热。

公子脱了衣服,穿了件单褂,还感觉到热,说道:

才三月底咋个就这么热呢?

唐永乔说道:

不但热,而且潮湿得难过。

吴小三补了一句:

只怕有大雨哩!

公子说道:

管它的哦!烹茶吃!

丁二娘便让公子的小厮移桌在花蓬下,四人在这里对花坐下。

小厮斟酒上来,大家吃了几杯。

公子觉得不过瘾,叫斟大杯扎啤来。

请吴小三行令,丁二娘奉酒,侍从奉曲,唐永乔唱了一枝《一剪梅》。

吴小三行了个四面猪窝的令,掷了一遍,收令时自己却是四红。

丁二娘说道:

这是四杯正酒。

吴小三说道:

喝一半嘛?

丁二娘不认,说道:

令官无此令。

然后,斟得满满的,一定要他吃,还要让他一口干。

唐永乔又斟了一大杯谢令。

吴小三一见,急忙说道:

不行,吃不了呢!

公子说道:

谢令是个旧规,咋个能推辞呢?喝!

吴小三说道:

既然要谢令,那肯定就要有红包哦?

丁二娘一听,便斟酒奉了公子,这事就罢了。

然后,取提琴在手,轻舒玉指,唱了一套北曲中的《十面埋伏》。

丁二娘弹奏时随手把一柄扇子放在桌上。

公子见是把金钉铰的川扇,上面系着伽南香坠。

公子仔细一看,说道:

这扇子像是我的那把,咋个就到你手里的呢?

丁二娘说道:

这并不是我的扇子,是借唐永乔的。

公子说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永乔快说,老实交待,如若不老实交待,就罚你一大碗酒。

公子原来是逗着他耍的,没想那么多,谁知唐永乔一下子就心虚了,满面通红。

吴小三一见,说道:

不好了,这娃小小猫儿也学会偷嘴了。

说罢,

吴小三就去扯住他袖子,公子见了便去摸他袖内,一把又拿出来柄棕竹真金扇,公子哈哈大笑,说道:

我们常年打雁,想不到今年倒被小雁儿啄了眼睛,你娃还把我们也瞒过了啊!

吴小三又为他辩了一句:

这也并不关永乔的事,我想也是丁二娘的骚风发了去缠的他。

丁二娘一听,气不打一处,说道:

放你娘的屁,胡说八道,你看见的?

吴小三说道:

二娘,不要嘴硬,好好拜我两拜,我还可以代你去做这个媒。

丁二娘说道:

又没有啥子要求你的事情,拜你干啥子?

公子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了这一对娇滴滴的人儿,为啥子就走不拢呢?

便拿起骰子来掷掷看,说道:

如果遇着双喜相逢的,今天谁就娶了丁二娘。

说罢,

便先掷起,一掷不遇,传与吴小三,也不遇,饮了一杯酒,到唐永乔一掷,却是三二六幺三四,遇了个单的,再到丁二娘,却遇了个双喜相逢,乃是二二四二四六。

吴小三呵呵大笑道:

真是天定的了。

取两个大杯来,就与公子二人各奉一杯。

唐永乔有些害羞,起身要走,被吴小三抓住,替他二人串了酒,让他俩各饮交杯。

公子唱曲,吴小三奉肴,大家笑了半天。

丁二娘还是假意推却,唐永乔便认真害羞起来。

大家正在花攒锦簇的饮酒,忽见个家人慌忙进来禀道:

州城县高爷钦取了吏部,来拜老爷,老爷叫请少爷去会哩!

原来这高爷是公子的房师。

吴小三说道:

我也想去会会他。

公子笑道:

好的。

说罢,便对唐永乔和丁二娘说道:

你俩人就在此住宿罢,我叫人给你们送床铺盖过来,明天早上来唤你们。

丁二娘说道:

不行,我还是想要回去。

公子便笑着向二娘说道:

你开他的黄花时,须温柔些。

说完,遂同吴小三出门上马而去。

二人送到门外,携手回房,百般欢笑玩耍,巴不得到晚。

这时,两个小厮抱了床铺盖过来,铺在凝香阁上。

晚间,唐永乔唤两小厮打水,二人洗了手脚上床。

这天,天气很热,

两人赤身裸体不用盖被子。

银烛高烧。

开始: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

软温温杨柳腰摆,甜津津丁香舌吐。

一个如久渴得桨,无限蜂狂蝶乱,

一个如旱苗遇雨,许多凤倒鸾颠。

一个语涩言娇,细细汗漫红玉颗,

一个气虚声喘,涓涓露滴牡丹心。

直至三更,

二人方搂抱而卧。

四更时,

忽然雷生西北,闪起东南,只听得盆倾大雨,电掣鞭雨。

好大一场雨,足足下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小了。

二人睡意正浓,忽被霹雳惊醒,觉得有些寒气逼人,遂扯起被来盖了。

一会雷雨才住,檐溜无声,只听得楼板上窣窣有声。

唐永乔掀开帐子,仰头一望,却好一电闪过去,见地上有一堆红东西,没有看得明白,接着,又是一电闪,才看见是一条大赤蛇盘在楼板上,昂着头向床上望。

唐永乔吓得赶紧缩进被里,蒙头紧抱而睡,不敢作声。

又隔了一会,电闪也住了,才伸出头来,不见动静。

这时,感觉尿急,没奈何,轻轻揭开帐子,就看见窗子上有月光照见楼板上并无蛇影。

想到:

花园中草木多,应该有大蛇出没,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雷雨大,从屋上下来的,雨停了时自然也就去了,伸手摸摸二娘时,还在酣睡未醒,便爬下床来披上衣服。

只见:

月明如昼。

虽不见蛇的踪迹,却也不敢去开门,就只得站在桌上从窗子口里往外溺,“刷刷”溺完下来,正要上床,才掀开帐子,一伸手就摸着了一根蛇尾,吓惨了一跳,忙把帐子一开,看时,只见一条大红蛇盘在二娘身上,昂着头向外,眼放两道金光,见了人便往被子里一钻。

当时就吓得唐永乔大叫一声,就跌倒在楼板上。

顿时,四肢不动,

瞬间,便命似三更油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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