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隐伤(1 / 1)
岩壁虽陡,但还好有石头可以让我踩在上面,也有草和树枝可供我攀爬。
我将头发绑好,将袜子扯了下来,扯成一条条的带子,捆好袖子,裙摆往上,紧紧栓在裤脚上,全身准备好后,深呼一口气,心里暗暗叫了声,加油。
刚爬了两米,我便后悔了。
我忘了自己怕高。
我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伤,这样用力抓住树枝攀爬时,手痛的不能动弹,怕是白天未包扎但已结疤的伤口又重新裂了开来吧。
我忘了,自己今天还没吃饭,现下肚子早已饿的没力气了。
什么坏事都赶到了一块儿。
可我顾不得了,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心里一旦决定,鼓足了劲一步步向上艰难的爬着,我极为小心的移动着步子,尽量选择坚硬稳固的石头,怕一脚踩空,也尽量选择粗壮牢靠的树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路中不时有蚂蚁,毛毛虫从我手边爬过,我忍下恶心,看也不看,目光紧紧注视着头顶的芦荟。
还有两米的时候,我瞪大了双眼,全身瞬间僵硬,因为我清晰的看见,一条小青蛇从我手边爬过……
“啊!”我尖叫一声,但很理智的没有松开手,掉下去。
又是蛇,我受够蛇了,这一月,已是第三次了!!!!
岩顶上传来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你真是好兴致啊!”我仰起头,杀手立于石阶,双手抱胸,异常悠闲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杀手!!!
我停留在半山腰中,不能上,也不能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理他,继续努力的向上爬,到了岩顶,总比在这安全。
可是杀手,这个混蛋!斜着眼睨了我一眼,忽然嘴边闪过阴险的一笑。
他蹲下身,拣起一片树叶,放置嘴边,一种奇怪的声音便出了来。
他怎么发出声音的,我倒不关心,可是?
面前的小青蛇却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他的指挥似的,蜷起了身子,在我手边不住的盘旋着,我再一次木在那里。
他知道我怕蛇,却这样戏弄我,到底想怎么样?
哼,戏弄过我一次,还想得逞吗?
此刻,在我眼中,靖雪最重要,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
我咬咬牙,闭上眼睛,狠下心,一把抓起那小青蛇,往下面使劲扔去。
哼,摔死你。
他停了下来,打量着我,似乎没料到我竟会这么大胆,索性扔掉树叶,眯着眼看着我。
“不自量力!”他面带嘲笑,冷厉着眼看我。
“哼,你也只会乘人之危而已!”我冷笑。
现在我还挂在岩壁上呢!
他闻言,站起身来:“有趣,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说罢退后一步,等着我爬上去。
我抓住树枝的手,已经被勒满红印,另一只手臂已经痛的没有知觉,若再坚持下去,只怕也不能了。
忙踩着石块,迅速向上爬。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踩到了今晚第一块松动的石头,腿急剧向下一滑,手一时没有抓牢,身子猛地往下降。
遭了,我在心里暗想。
却见杀手更为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下滑。
可他抓着的是我受伤的手,正好捏在伤口上,疼痛猛烈向我袭来。额上立马渗出冷汗。
“求我,我就拉你上来!”他看着我,坏坏的笑着。
我咬牙忍着痛,恨恨的看着他,就是不开口,疼痛逐渐加深,我痛苦的皱眉。
袖子渐渐被染红,从手臂沁下来的血顺着手往下滑,滴在我的脸上。
温热的,咸淡的。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臂,眼微微一眯,故意的用力一捏,我疼得尖叫了一声,不停的吸气想缓解那种疼痛。
我不想求他,又怕他将我丢下去,一时间只能默默承受这钻心的痛楚。
很快,左手臂已经痛的麻木了,而我已没有任何力气开口说话,意识有些飘忽不清,闭上眼睛,心里微弱的呼痛。
忽然,身子一轻,一转眼,我已到了坡台。
我睁开眼,见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口里轻骂道:“愚蠢!”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我若求救,只怕他是更为得意,指不定会想什么办法来折磨我。
他转过身,扔给我一个小瓶。
“什么?”我戒备的看着他。
“药!”他一个字,简单,干脆!
我没动,不知这药能不能用,若是□□,我岂不是惨了。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我看着他,问道。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冷冷的一笑:“我没杀你,可我不保证以后不会!”
“那你为什么又放过我?”
他蹲下身来,与我平视,一笑:“因为,你很有趣!”
“什么意思?”杀手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的命是我的!”说话时,他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在打量猎物一般。
我瞪着他:“我的命由我自己来支配,不是任何人的!”即便我卖身给啸风山庄,我也从未忘记要为自己赎身。
“是吗?”他眯着眼,冷笑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却觉得他根本不像个杀手。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他转过身来,盯着我:“不过你没告诉风靖寒,真是让我意外呢?”他轻笑了声,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哼,我说不说关你什么事,我在心里暗暗想到,等我回去,立即告诉风靖寒!不想再和他继续耗下去,我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的采摘着芦荟的枝叶,不一会儿,已有一大困了。我将其用丝带扎好捆紧。
杀手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你以为凭这个就能去除伤疤?”
他连这个都知道?
这人到底每天监视我多久?
我没理他,自是不能去除,但总能慢慢淡化的,这芦荟,能减轻我内心的愧疚感的。于是丝毫没停下手中的活,继续采摘着。
“你是担心,风靖寒会责怪于你吧?”
我愣在那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我是怕风靖寒会责怪我吗?今天,当他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愤异常,看我的眼神也是冷的可以。
就因为他冰冷的转身而去,我才蹲在墙角,不敢回到梅沁苑!
我没说话,又继续将手中的茎摘下捆好。绑在身上,自己攀爬着准备下去。
杀手还站在崖边冷眼看着好戏。
我极为小心翼翼的,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才爬到坡底,抖抖手上的泥,再看衣服,似乎又有新的血液沁了出来,可我已经顾不上疼了。
转过身来,惊诧的发现,杀手居然就在我面前。
他瞟了眼我:“再不擦药,只怕你的手臂就废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你刚才故意捏,根本不会这么严重的。
“不用你管!”我转过身,准备让开。
“你的命可是我的,我可不希望你有什么意外。”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那是你的事,我没兴趣!”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你在说,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声未落,我迅速往旁边一闪,打算趁他不注意落跑。
没想到才冲出一步便被他抓住手臂,恰好是刚才受伤的手,血不住地往下流。我疼得呲牙咧嘴。
他盯了我一眼,伸手过来拉住我衣服,就要撕开!
我本能的反应,给了他一巴掌,却被他轻易地握住,我恨恨的看着他:“登徒子!”
他眼危险的一眯:“是吗?既是登徒子……。”
他收回手,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充满调戏:“仔细看看,我倒觉得,你的嘴很是诱人呢?”
说罢,慢慢上前。
我眼一瞇,蓦然抬脚踢出去--朝着他的下半身。
他轻抬手,迅速避开了我的攻击,却转身扯住我后脑勺的头发,将我拉近:“据我的经验,越是倔强的女人,就越不能温柔对待哦!”说罢手微微使力,脸欺了上来,我心一惊,伸手朝他挥去,却重重的碰上了他的肩,疼痛袭来。
我痛苦的叫了声,只见他忽然停下,手一挥,我顺势向后倒去,跌在了地上。
“愚蠢!”他盯了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竟像是十分生气似的。
我愣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子不知所措。
奇怪的人。
我没敢多作停留,支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抱起那梱芦荟叶,慢慢的往回走。
头好晕,眼前一片昏花,手好痛,好痛,可我已经渐渐感觉不到了,痛的麻木了吧,我想……
我跌跌撞撞的踏进啸风山庄的后门,却被脚下的一小块石头绊倒,挣扎着坐起来,再也没有力气,背靠着墙边休息。
夜幕拉开,这里好冷好冷……
忽然之间,又觉得很迷茫,我的芦荟,能够治好靖雪的伤疤吗?若是不能,又怎么办?
那杀手,终究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我还是怕风靖寒的啊!
若是那天,我为了救竣扬,葬身蛇腹。他们会不会看我好一点!
我的手,正如杀手所说,再不擦药,只怕是要废了吧?
可是有谁会在意呢?
我抬头,望进寂静的夜空,看到了熟悉的北斗星,闪烁!慢慢扩大!
恍若听到有人在叫我,是月儿的声音,今天一天,我都没有回去,她是出来找我了吧?
不止她一人,恍若还有几个人……
人声越来越近,直至火光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眼,我面前,站着的是,身穿紫色衣服的风靖寒。
他的后面,几个家丁举着火把。
我看向他时,已经看不清楚,泪水模糊了视线,只剩下他无比巨大的光影在跳动。
可我没有擦眼泪,因为一手痛的不能动弹,另一手却是没有丝毫力气。
就这样,互相对望了五秒。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还不回去?要多少人为你担心?”
现在罪名又多了一条了,这么多人,半夜出来找我,兴师动众。
他的身子挡住了大部分火光,可我,已提不起丝毫力气站起身来。
他见我没动,有些生气的伸手拽我站起来,恰好,他拽住的,是我受伤的左手臂。
原本痛的已有些麻木的手臂,经此一扭,瞬间一股新的疼痛袭了上来,今天,这已是第三次了吧?我已经习惯了,不呼痛,不反抗,不求救,不示弱。
周围似乎瞬间寂静了下来,我似乎听到手上伤口裂开的声音,立着脚,头昏沉的想着。
他松开手,我未站稳的身子,支撑不住的往后坠了下去。
我仰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星光,好远好远……
直到风靖寒担忧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我好像是被抱了起来,进了屋子,放在了床上。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我又似乎看到了杨子炎。
他在为我处理伤口,钻心的痛,可我不能动弹,我不知为什么,似乎是风靖寒将我的手脚固定住。
痛,痛,我却不能挣扎,口里绝望的喊着。
头脑中不断的闪现爸爸妈妈姐姐的身影,他们亲切的笑,他们温柔的话语,温馨的场景,上学时的心酸和快乐,朋友的打闹关怀,迷迷糊糊中我不停的叫,不停地喊,不停的闹,不停的哭,直到最后累到极致才缓缓冷静下来。
我的亲人我都求救了,可那疼痛还在持续,抹不掉,挥不去……
而我还在持续冒着汗,像是非常之热,冰冷的毛巾也不能降下来,又像是刺骨之寒,盖上好厚的被子仍不住的打战。
怎么了,我是?
我似乎还有意识,我似乎还有知觉,可为什么身子不听我使唤,忽冷忽热。
唯一清晰地,却是手臂上一波高似一波的疼痛。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所有的问题都困扰着我?
我怎么了,要死了吗,为何会这样奇怪?
可我不想就这样死去的呀?我还有好多事,我还这么年轻,靖雪的疤痕还没治好呢?
恐惧无边无界,慢慢向深处蔓延扩展……
我害怕了,从未这样害怕过,甚至杀手要杀我,眼镜蛇要咬我时,都没这样害怕过……
妈妈,痛苦之余我小声的抽泣,头昏的厉害,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就像置身在找不到边界的黑暗世界,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就像独身一人处在荒野中……
“雨寒。” 迷迷糊糊的,有人叫我。
是谁?
那人用手摸了摸我额头,将凉凉的毛巾敷在我额头上。
“妈妈…我疼。”我本能的喊着,抓住那人的手不放。
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生病难受的时候,妈妈在一旁陪着我的场景。
那人微微叹口气,任由我抓住手。
“妈妈,我不想在这里,带我回去。”我想我是在做梦,悲伤的感觉愈胜,我在梦中低声哭着。
那人顿了一下:“你想回哪去?”
“我想回家。”我喃喃道。
可这里是宋朝,哪里有什么妈妈。
可这里是宋朝,即使是做梦,也回不去。
我难过的流泪。
“别哭。”那人低下头来,在我额上轻轻一吻。
“我陪着你。”那人上床来抱住了我,温柔的,紧紧的,搂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安慰着,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好温暖,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