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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安端着杯红酒过来的时候,萧心慈一直雍容温和的表情一扫而空,叶父也变了脸色。
他浑然不在意地拉开念安旁边的凳子,入座将酒杯放在手边。朝念安笑道,“小安也来了。”
念安脸色一变,跳下凳子,朝叶生那边跑去,却跳到谢徵的身上。
“小孩子真皮。”沈承安喝了口醇香的酒水,视线落在叶生精致漂亮的脸蛋上,“也是小生你教得好。”
这种场合下,叶生自然不会作出回应。
反倒是萧心慈出声打破了桌上的沉静,“你把小婉一个人放在家里?”
“对,”沈承安点头,一脸温柔体贴的笑,“她自己不愿意来,我有什么办法。”
“她都七个月了,你不在家陪她?”叶婉现在并没有住在沈家,暂时在沈承安外面的房子里,家里就一个保姆,而且那保姆和沈承安关系不清不楚的。
萧心慈目光如刃,恨不能用视线杀死他似的,声音压得很低,“别忘了,这次是你自己求叶婉和你复婚的,你就这个态度?”
“我也可以让她求着和我复婚,”他笑得很是恣意,又尝了口红酒,“但我是个男人,要给她留点面子。”
“混账东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叶父一直克制的脾气,包括现在。
“我混账?”沈承安笑的更开心,不知道的还以这边一家子其乐融融,却不知道沈承安下一句便是,“我能有谢徵混账么?”
谢徵和叶生一句话都没回应,因为拍卖会开始了。
桌上的气氛一直低沉,叶父对沈承安和谢徵这名义上的两个女婿没一个满意的,一个不如一个,到沈承安这里就更不是东西了,谢徵虽然不咋地但至少对叶生是一心一意。
沈承安让穿着碎花旗袍的服务员将桌上的红酒开了,体贴地给在座的人都倒上一杯,“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偏见,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谢徵你说是不是?”
叶生冷笑,声音不大,但他们几个正好可以听清。“这句话不是用在你身上的。”
谢徵抬手将叶生唇角沾到的一根细小的头发丝拈走,这才朝沈承安瞥了眼,“哪来的错觉,让你认为我会搭理你?”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了,桌面上陷入短暂沉默的微妙。谢徵随即招手唤来服务员,他要了一份果汁和一壶茶。
第一件商品很快以二十三万被拍走,价格不算太低。场面还算热闹,虽然谢徵对这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会与叶父喝茶交流几句。
后来叶父就跟谢徵猜最后的成交价,各有胜负,金银玉器方面确实是谢徵更胜一筹。叶父也对他另眼相待,聊得话题就更广了。
而被当做衣服晾在一边的沈承安却没有丝毫不愉快,就像是在听他们交流似。桌面出现了一副奇怪和谐的场面,直到谢徵打开拍卖物品的单子。
“爸这次突然出院,是来看看,还是有中意的?”谢徵翻了两三页,展示的产品里有几件确实还可以,当做收藏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父对谢徵这声‘爸’还是不太愿意接受,此刻只当忽略,“随便看看。”
“那有没有瞧着比较适合收藏的?”谢徵说完,笑着接了句,“生生是您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您一样喜欢收藏。”
这次不待叶父开口,坐在旁边的萧心慈抿嘴笑了,“小生这孩子不喜欢收藏,她就爱画画。”
叶生本来靠在男人肩头想偷偷睡一觉的,却突然间被人叫了名字,眼神还朦胧着就听见萧心慈又补道。
“小生画过最多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萧阿姨,你可不能这样啊!”叶生红着脸。
“你以前卧室的那个衣柜里,”萧心慈描着的柳叶眉笑弯成月牙,“都藏着些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我!”叶生巴掌大的白玉盘子脸此刻抹了胭脂般,染了层粉红很是诱人,她羞得将脸埋在臂弯里。
这孩子气的动作一下子逗乐了众人,谢徵好心地给她顺顺后背,却被她一爪子挥开。
“呵,”他继续将被打开的手抚在她后背上,轻轻地顺啊顺,低沉的嗓音里全是笑,“我又没说要回叶家看那些画,你紧张什么?”
“要是没有这心思,你怎么可能会说出这话!”叶生抬起脑袋,明媚的眸子瞪着他,“你人都是我的了,我紧张什么!”
她底气十足地说完后又趴回臂弯,在桌面上装睡觉。
男人失笑,温柔的眼底快沁出水来,她怎么就这么喜欢撩他。屈指在她眉心一弹,朝萧心慈和叶父笑道,“她以前也这样么,害羞就喜欢装死?”
“可不就是,”叶父病态的脸上也扬起笑,显得精神了不少,“她就这点出息了。”
叶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很多叶生小时候的事,说道叶母的时候难免会一顿神伤,看向谢徵的时候视线也格外冷沉,却没在只是指责。
不多时,就剩下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卖品。
新疆和田玉玉观音。
“这个还挺合适的。”沈承安突然开了口,“爸,要拍吗?”
叶父压根没理会他,反倒是朝谢徵看去,“你觉得值多少?”
“一千五六。”这个价格还算保守,谢徵以前在谢老爷子放这些玩意儿的屋子里看见过两三个,都有些年头了,本身价值都非常高。
“你觉得多少能拿下?”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谢徵不答反问,“爸觉得我愿意出多少拍下来。”
叶家国横眉不悦,摆手拒绝,“不用。”
谢徵了然地点头,这玉观音是没有低价直接拍的,现在已经三百三十五万,每次都是一万一万的往上加。
本来单看新疆和田玉就足以吸引这些富商权贵,而且造型是一座玉观音,在中国神话与佛教文化里,这种东西都象征着吉祥和好运,有钱人的心理不在乎钱。
没多久,价格就破了一千。然后在一千一百五十万的时候停下,叶家国举牌出了一千两百万。
此刻的会厅里,每一次加价都会陷入落根针都能听见声音的沉静,出完价九十沸反盈天的议论与热闹。
这笔数目已经不小了,今天慈善拍卖的大头就在这儿了。
却一直有人与叶父较劲,已经到了一千八了。
沈承安有些好奇地朝与叶父较劲的那方看去,然后怪异地抽了口气,“爸,咱别加了。”
他都看出来的,叶父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对面一直加价的那个年轻男人并没有见过,每一次加价眼皮都不眨一下,对金钱像是没有概念般,显然是来帮人代拍的。
叶生早就醒来了,她从看见那座玉观音的时候就知道父亲肯定会拍,她母亲生前喜欢这个。
价格一直到两千六百万,现场已经白热化了。
拍卖的主持人则一改先前的说词,推脱场面太过激烈热闹,先休息调整一下,十分钟后再开始。
这十分钟里,不少人过来和叶父交谈,有说让他一定要拿下的,也有说话两千六百万等以后可以买一座更好的。
而自叶母过世到现在,叶父一直在收玉观音,不是玉的质地不够精良,就是雕刻不够精细,从未遇今天拍卖的这一座,很完美。
有侍者将玉观音从陌生男人那边端到叶父这边,引不少人来欣赏赞叹。
沈承安是理科男,读的工商管理,对这些玩意儿本来就不感兴趣,在他看来两千六百万用在这上面的,都是神经病。遂说道,“两千六百万是一笔大数目了,拍这个不划算吧。”
叶父只扫了他一眼,继续看玉观音。“你说呢?”
谢徵知道这是再问他意见,细看了质地和雕工,确实是件难得的收藏品,“两千六,还不算太离谱,毕竟市场上暂时没有比它更好的。”
叶父点头。
“呵。”沈承安不动声色地轻嗤,眼底深处涌起了笑意。
就在这时,陈厅突然走过来,一起来的还有谢老。
几人客套的打过招呼,便入了座。
陈厅脸色不怎么好,却维持着温和,“叶先生很久没在哪次拍卖会上这么认真,是对这玉观音势在必得了?”
叶父没有直接回答,“是件值得收藏的玩意儿。”
陈厅有些不悦,哼了声后冷言说道,“要知道,这玉是有主人的。”
这句话的暗示就很明显了,要么这玉观音陈厅想要,要么就是比陈厅官职还要大的人想要,不然他一个副厅级没必要来在这边说这种话。
自古以来官商之间就很微妙,叶父是个聪明人,“既然玉有主人,为什么还要来拍卖?”
“慈善拍卖,不拍卖的话怎么给这场活动捐款?”陈厅说到这脸色突然和蔼起来,“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些贫困家庭的孩子们,叶先生你说是不是。”
叶父点头,都没在说话,陈厅走的时候却留下一句话:“谢老您也是知道这玉观音的,跟亲家好好说说看?”
谢老脸色不愉,高大的身躯花白的头发,身影依旧伟岸。他翻开桌上倒扣的茶杯,叶生连忙给他斟了杯消消气。
老爷子喝完了,将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搁,朝谢徵沉声说道:“这玉观音今晚要拍不下来,就别回谢家了。”语毕,老爷子和叶父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陈建伟算个什么东西,自己想借花献佛黑了这玉观音,还敢和他谢家呛,当真是以为谢家人都死完了么?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拍卖继续。
价格在叶父抬到两千九的时候,对面的陌生男人挂着耳机在说话,表情未变,但眼里有些着急。
“两千九万两次。”
没等陌生男人和主持人出声,谢徵开了口。“三千万。”
叶父皱眉,甚至是不解。却听见就在谢徵声音落地的那瞬,对面那个陌生男人接完电话,像是得到了许可般,直接三千一。
其实叶父自己心里最后的底线就是三千,再加上刚才陈厅暗示的很明显,他毕竟只是个商人。
“三千九一次。”
“谢徵,别再加了。”叶父知道他们谢家不差钱,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谢家自七八年前一次性死了四个人后就不如以前,再加上谢徵也莫名其妙的走了多年。这个时候和当官的结怨,其实并不理智。
谢徵加到了四千后,才回复叶父,“无妨。爷爷说了,拍不下来我就不用回谢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