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复仇者(1 / 1)
天边泛起淡淡的丁香紫,长白山山门前,守山弟子已经停止了巡夜。长夜即将过去,几个人正是昏昏欲睡之时。
然而就在半梦半醒间,四个白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未等他们转身反应,长剑已割上各自的喉咙。血光闪过,几个守山弟子悄无声息间尽数倒地。
四个白衣人犹如鬼魅一般在前面开路,霓漫天手持广陵剑,目光冷如星夜,一步一步走在后面。
正是昼夜交界的光景,长白山大部分弟子都在睡梦中,一行人长驱直入,直到临近长白山正殿,才撞见一群巡逻弟子。
「什么人胆敢擅闯长白?」巡逻弟子纷纷宝剑出鞘对峙道。
霓漫天面无表情道:「掌门晏越现在何处?」
其中为首的弟子见对方来势汹汹,厉声喝道:「区区几个毛贼,也敢直呼掌门名讳?」语罢,剑锋已直奔霓漫天而来。
只见一道白光掠过,这弟子持剑刺出的姿势只顿在半空中,待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霓漫天已经瞬身到他的一旁,他的脖子上,鲜血高高喷射而出,然后人慢慢地倒下去。
太快了!
周围的长白弟子眼见此景,已然吓得僵住。这些巡夜弟子本身修为参差不齐,在长白山的日子,何曾见过这等速度,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战还是该逃。
「我再问一遍,晏越人在何处?」霓漫天面不改色,剑上血光森森。
其中一个长白弟子仿佛吓破了胆,结结巴巴道:「在……在后殿……」
霓漫天背对他们缓缓离开,背后传来一阵血肉模糊的声音,几个长白弟子全部死在白衣人剑下。
晏越正在后殿入定间,便觉一股凌厉的杀气袭近。他突然睁开眼,只听一声闷响,殿门已被强大的仙力破开,然而他已经从蒲团上猝然升起。
「晏掌门。」霓漫天缓缓走进来,雪白的衣衫上溅了一些长白弟子的血迹。
「霓漫天?」晏越看到她死灰般的脸和手中佩剑,只惊了一瞬,心里便已明了。
「晏掌门欠的债,还需自己偿还。看在曾经我尊称过你一声师伯的份上,你自己动手吧。免得死在晚辈手中,辱没了你一世英名,」霓漫天看着他,语气淡淡道。
「我知道,我欠你父亲一个人情,可如今大势当前,蓬莱海域发生异动,十祭又接连死去,蓬莱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仙界存续。」晏越语气中正,毫无惧色。
「仙界存续?」霓漫天冷笑,「疑邻盗斧,莫须之罪,你们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如今十祭都要被杀光了,你们可曾找到凶手?」
晏越眼中精光闪过:「十祭死伤过半,可只有你霓漫天虽然失去了玄镇尺,却依然活了下来。你到底是怎么生还的,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们没有攻蓬莱,已是念了往日旧情,你倒自己送来门来?」
「杀父之仇,还敢和我提旧情?你们这样的人,怎么有脸活在世间?」霓漫天厉声斥道。
晏越恼羞成怒,索性聚了仙力,强大的掌波翻涌而来。他毕竟是一派掌门,修为深不见底,顿时整个殿阁都被掌波震碎,露出青灰色的天际。
那掌波滚着巨大的漩涡奔她而来,霓漫天一下闪身避过,漩涡似长了眼睛,犹如长鞭一般追她而来。霓漫天在空中不断地上下跳跃,一下一下轻巧地避开漩涡的攻击,却渐渐逼近晏越的身体。
「不好!」晏越见她速度极快,以至于他的目光要把她跟丢了,只觉脑后冷风一闪,他猛得转身,然而霓漫天已落在他面前,广陵剑「噗」的一声从他胸口刺入,穿透他的身体,又从背后穿出。
「你……」晏越做梦都没有想到,霓漫天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贴身而上,直接用剑杀他。血很快染红了他竹青色的外袍,他的眼中却是一片不甘与难以置信。
「想不到……长留……还是教出了……一个……妖孽……」他的嘴角不断涌出殷红的血,顺着下巴汩汩淌落下来。
霓漫天手持广陵剑,看着他一字一顿:「这病入膏肓的世界本就养不出真正的仙人,养出的,都是妖孽……」
晏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仿佛还想辩解,霓漫天却猛然将剑抽出来。被洞穿的胸口血如泉涌,晏越腿一软,轰然倒地。
霓漫天一手握剑,一手以仙力摄住晏越的尸体,飞身落回大殿。长白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已经纷纷赶出来聚在大殿前,却见一白衣女子从天落下,他们的掌门被凌空扔下来,已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霓漫天一手持广陵剑,缓缓走向山门,剑上新鲜的血迹顺着剑身一滴一滴往下落。四个白衣弟子肃然跟在她身后。见她走近,长白山弟子竟然吓得后退了几步,自动让出一条通往山门的路,却没人敢上前拦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见她的身影即将消失,终有醒神过来的长白山弟子问了一句。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只有修罗般的声音,随着清晨的风萧萧而来。
「蓬莱,霓、漫、天。」
阿朵荡着一双脚丫子,坐在高高的牌楼上,不时俯瞰远处来来回回的长留弟子,然后在面前的纸上划两笔。
「公主?公主?你在哪儿呢?」安喜猫着腰站在牌楼下面四处张望,压低了声音唤她。阿朵见状,便把牌楼边缘一颗小石子踢下去,石子不偏不倚刚好打到安喜头上,他这才发现这个小祖宗正坐在自己头顶上。
「公主你坐在这儿干吗?」安喜不明所以挠挠头。
「你,上来。」阿朵晃着脚冲他勾勾手。
安喜这才纵身一跃,飞身上了牌楼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面前的纸上画了奇怪的宫物图案,旁边还有一些「正」字。
「公主你又在做什么?」安喜抓头。
阿朵狡黠一笑:「我在看帅哥啊。」
安喜听罢差点从牌楼上跌下去,什么?看帅哥?
「你看,」阿朵如数家珍一般把那张画了「正」字的纸展开在安喜面前,「这来来回回的长留弟子,每个人都配了宫物,从宫铃到宫石,如果有长得帅的,我就会在对应的宫物前划一笔。」不等安喜表达意见,自己先特别享受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宫花和宫玉的帅哥多啊,宫石这个级别净是长老级别的老头子,要不是有世尊和儒尊撑着,真是要全军覆没了。」
安喜无语:「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这个?」
阿朵挑眉,明明挂着笑的眼里却是无尽的虚无怆然:「不然呢?让我去制定作战计划?还是去当肉盾?当靶子?」
安喜哑然。
阿朵不再看安喜,而是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回的弟子,嘴里笑意不减:「你说我父皇是不是傻?以为送我来修仙就能寻一条生路,谁知道这边打得更热闹!」见一个仙气飘飘的弟子走过去,她十分潇洒地继续在那张纸上划了一笔,摇头晃脑道:「今宵有酒今宵醉,牡丹花下也风流。阅尽天下好颜色,不怕黄泉路不休。」
她吟得恣肆,安喜却听得字字如炸雷,他突然侧身扶住阿朵的肩膀,脸上是郑重地表情:「朵公主你不要胡说。有我护卫你,我还没死,你怎么会这么轻易死?」
阿朵慢慢敛了笑,看着这个小护卫,默默垂下目光,眼圈瞬间红了一大圈。
「尊上……尊上救命啊!」长留山下通往正殿的路上,玉浊峰掌门温丰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上来,整个人吓得面无人色,后面只跟着几个贴身弟子。温丰予一向为人傲慢,这般狼狈的样子倒是很少人见到。
长留大殿,温丰予简直快哭出来。短短三日内,长白山、王屋山的掌门相继遇害,都是在晨曦将至时被人破门而入,一招取了性命。这两派掌门,都是仙界法力极高的人物,且当日对蓬莱都是下过杀手的,结果晏越被一剑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王屋山掌门更是连脑袋都被砍下来滚出好远。联想到蓬莱那个女孩子一直以来的身手和经历,同样当日对霓千丈下了杀手的温丰予哪里还待的住,只得连夜逃来长留山寻求庇护。
听完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苦诉,白子画沉默了很久,突然偏头对笙箫默道:「师弟,当日决议对蓬莱如此处置,本想到可能会有这样一日。我只是没想到,师弟教出来的弟子竟到了如此程度,此事,恐怕还要师弟亲自了结。」
温丰予听罢此言,这才想起来霓漫天和笙箫默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顿时像发现了救星一般赶紧帮腔道:「正是正是,那霓漫天一身奇诡身法,我们都不是对手,如今怕是只有儒尊您能拦住她了!」
笙箫默没有说话,只是一手银箫飞转,眼睛出神地看着前方,目光却完全失焦,仿佛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话。
「师弟。」白子画又唤了一声。
笙箫默收回了目光,忽然起身,径直朝殿下走去。
「师弟你做什么去?」摩严忙道。
笙箫默停步,却没回头:「如你们所愿,我去截住她。」
正在这时,一个弟子张皇失措的奔入殿中,连行礼都顾不得了:「三尊,那、那霓漫天杀上长留了!」
「什么?」众人听罢皆是一惊,连忙纷纷走出殿外。只见不远处,那个久未露面的女子一袭白衣款款走来,四个白衣护卫正在她周围奋力拼杀,上前的长留弟子一排排倒下去,血一道一道溅到她的身上,她却仿佛看不见一般,剑尖旁指,一步步走近。
还未等她走近长留大殿,落十一已带着一众修为颇高的弟子挡在前面。落十一眼神凌然,望着她喝道:「霓漫天,你身为长留弟子,竟然威胁师门,杀害同侪,还不束手?」
霓漫天轻蔑地瞥了一眼落十一,似乎连搭理都欠奉,目光却一下子揪出躲在长留三尊身旁的温丰予,不禁冷喝一声:「温丰予,滚出来!」
温丰予被她吼得一抖,这边落十一却已经出手了。
白光一闪!
落十一身边的一众弟子身体各自开始喷血,陆续倒在地上。霓漫天举着广陵剑,落十一整个人被剑穿透,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血顺着创口大片地晕开,犹如鲜红的靶心,霓漫天突然将他扬起来再狠狠甩出去,落十一的身体便冲着长留三尊飞了过去。
「十一!」摩严忙飞身而起,接住了落十一坠下的身体,却见他口吐鲜血,瞳孔已经涣散。
「你这个孽障!我杀了你!」眼见爱徒惨死,摩严疯了似的聚了掌波冲霓漫天打去,一道炫目的紫光闪过,却见霓漫天早已落在一旁,而她如何移动的,却根本没有人能看得清。
「师兄小心!」白子画对摩严大声提醒道,「她速度太快了,你跟不上她的!」
摩严见她瞬间就避开了他的掌波,又气又急,回头冲笙箫默大吼:「师弟!你教出这个混账,你还等什么!」
笙箫默攥紧了手中的箫,没有立刻出手,只是看着霓漫天,目光冷如冰窖,却又含着无尽的悲凉。
霓漫天握着剑,面无表情道:「我只要温丰予,你们不要逼我。」
白子画看了看笙箫默,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淡淡道:「今日我们都在这里,不可能让你得手的。」
「长留上仙,你何必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霓漫天讽刺地一笑,「若没有你们的默许授意,就凭他们,哪里敢对我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