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四篇】(1 / 1)
【天下】
“天下,我必夺之”
“那,那我呢?你的天下,和我,只能选一,你选什么”
“哈哈,怎么可能,天下,你,都是我的,如若真有一天,我定是选你”
女子只是微微的勾起嘴角,笑容中却是有几许苦涩,眸中确实眼前俊郎的男子
只是男子看破山河,却从未回眸看身后的女子。
“王上,王上,敌方将王后做人质悬挂于都城,现下如何是好?”
“你且下去,容寡人,再想想”
“夫君,若有一天,我阻挡了你前进的路,你且不必管我,只管去做你便好,你赢了便是我赢了”耳边还能听到女子底喃细语,只是似乎现在真的要在天下和她之间做选择了,只是……这次……
“来人啦,前进,放箭……”
似是能看到,女子轻易的身体飘下了城墙下。
我是得了天下,可却也想尽了这无边的寂寞。
【当初问你之时,我便知结果,只是你回应让我着实欢喜,可爱你,怎能阻挡你前进的步伐】
【云中谁寄锦书来】
也不知是第几个月了,院中的扶桑花终究是开了,可那人却还没回来。
那年彩灯节,刚及碧玉年华的她随着家仆前往闹市,却不想人流冲散,正惊惶摔倒之际,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她。
“姑娘,注意脚下”如清茶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回头之际便红了脸颊,眼前的男子,白衣如玉,一脸担忧。
“多谢公子”匆忙收回被扶着的手,低头掩饰脸上的潮红,却不想这一连串动作皆被男子收入眼底,不知如何开口之时,家仆找来了,浅浅一福身后便低头离开,殊不知袖中丝绢落下被男子拾起,丝绢上,一朵扶桑开得正旺,右下角,绣着一个“槿”字。
朱瑾,尚书府三小姐,虽没有倾国之貌,却温婉贤淑落落大方。将丝绢收入怀中,男子转头与家仆低声交代。
三日后,圣旨传入尚书府内,三小姐下嫁于辰王爷。
洞房之夜,朱瑾端坐在床头,想着未来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听过阿奴讲,辰王爷虽是庶出,可手握兵权,连当今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嫁给此人,不知是福是祸,一将功成万骨枯,刀剑无眼,如若有一天,自己的夫君再也回不来,自己该怎么过剩下的年华。
“吱呀”正在乱想之际,房门开了,一双黑色锦鞋落于床榻前。
“从此,你便是我洛辰唯一的妻子。”头帕落地,眼前的男子,朱瑾震惊了,一身红衣掩饰不住他的风华,眼角浅笑,这不是那晚的男子吗?
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洛辰回府后,便上书皇上将尚书之女下嫁于他,但条件则是三日后出征。
“王爷,你为何要如此,战场凶险,你此去,万一……”
“勿担心,为你我甘之如此,只需半年,我便回来陪你赏花,这园中我为你栽下的扶桑花,若它开了,我便回来了,花在人在,等我”一身铠甲的男子吻了吻怀中哭泣不止的娇妻,向她许诺。
新婚三日便出征,或许换做是谁也不愿意吧,但为了朱瑾,他还是去了。
“娘娘,花…。花…花谢了。”阿奴慌乱地跑进屋内,她只知道王妃娘娘特别珍惜这扶桑花,如若这花枯了,她该得多伤心。
“终究是枯了。”她痴痴地望着满园红色。
“你说过花在人在,如今,是不能回来了么……”
洛国三十七年。洛辰王爷在回朝之时被身边卧底杀害不治身亡,次日,洛王妃朱瑾殉情随他而去,洛王府上下悲痛万分。
几年后,洛国一处山谷中,扶桑花开满了整个山谷,花间,几座房屋散落其中,一名身穿粉红襦裙的阿奴,望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淡淡的笑了,她不知道这是在哪儿,只知道她的王爷王妃在那场所谓的假死后便来到了这儿,如今也有了可爱的小世子,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还会有小世女呢。
风过,满山的扶桑花都在摇曳。
【红衣戏子】
他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戏子。戏台上,他一袭红衣,黛眉轻蹙,浓妆一笔。束紧的身段显得格外纤细,抬手作舞,梨花满飞。一曲红绡,淡若清梦。达官贵客皆不禁赞叹称绝,豪掷千金。
夜静月初晓,曲终人散。红衣拂袖拭去朱砂粉饰,白晢的肤色显得一丝病态。他走向枝尖的金丝雀,伸出袖间细长的手指,细细轻语,鸟儿歪头望他一会儿又蹦跳着到红衣指尖…晚风吹过,又惊得红衣轻咳两声,一缕血迹染得红衣更红。
“都说这儿有个红衣戏子,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小王今日慕名而来,果然是当今第一的美人。”
指间的黄雀被惊的飞走,红衣一愣,抬头一望,是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把玩着手中的纸扇。红衣冷汗如雨。他已经认出了这个小王爷。
“皇兄,多年不见,可安好啊。”小王爷笑着走向红衣,捏起他的下巴,红衣忙扭头躲避,衣袖遮面:“王爷,我只是一介低贱戏子,岂是您的兄长,想必您是认错了”
“我会认错?你的娘亲本是当今皇妃,不要荣华富贵偏偏不忘旧情于一个穷书生,还生了你这么个病秧子。这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你的母亲被赐三尺白绫……”
“够了。”他垂下了眼帘。通红的眼角划下泪水。日日夜夜何尝不想大声的哭喊。早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被刻下残酷的命运。几次想上去抱那端坐皇位的男人,却都被粗暴的推开。他不解,也不知如何抚慰以泪洗面的母亲。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做。直到那天,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站在了凳子上,犹如针毡划过胸口,泪水夺眶而出,拼命的呼喊却被丫鬟拽走。撕心裂肺,但也无济于事。他从不敢奢望,那个男人可以冲他笑一下,母亲可以笑着抚摸他的头,就这些他能自顾自的开心好几天。可是都没有,都是空的。
寒光映亮红衣的脸庞,红衣睁开眼,写满忧伤的眼神变得温和:“等什么呢?下手吧。”
“自己的命运,你希望他人主宰吗”王爷扔下了剑,转身拂袖而去。红衣愣住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的笑了。
从那晚之后,戏台再无红衣,戏场也清冷许多,唯有枝间的金丝雀轻鸣,宛若绝唱。
【怀中玉,木里荆】
又落了一季槐花。
槐玉不轻不痒地在一棵桑树上刻了一个“桑”。至于这棵树上有多少个“桑”,槐玉也不知道。只知从怀荆离开的那一年她便会在槐花落败的时节刻上一个“桑”,年复一年,槐花落了一季又一季,至今,怀荆已然离去了三百二十年。
千年以前,她还只是一棵初有灵识的木头时,怀荆却已经修成了人形。整日里对她拍拍打打的,嘴里还不住的笑她是个呆木头。
身为一棵有灵性的木头,哦不,槐树,她从此便刻苦修炼,誓要那个可恶的桑树精好看!
可当她化成人形安静地看着桑怀荆小憩时,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轻轻扬扬地飘荡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后来才知那叫一见倾心。
似是感觉到周遭多了一份妖气,怀荆迷蒙的睁开了双眼。谁知入目地便是一水灵灵的大姑娘,怀荆感觉这世界真是太美好了,睁开眼就有美女瞧。
嗯,不对,这姑娘不仅有一股妖气,还有一股槐花香。莫非是那棵呆木头?“敢问姑娘从何处来?”
“从何处来?额,从树里来。”
她很老实地回答了,结果却换来对方一阵嘲笑,她有些懵了。也在这时才想起自己是妖精这么回事,也想起自己为什么要修成人形。不过刚才的那一凝视,她早已将让对方好看的想法丢到了观音山去了。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怀荆笑,只觉好美,至少比自己开出的槐花美多了。
怀荆笑够了才问她“你还没名字吧?”她傻傻地点了一下头。
“嗯,以后你就叫,槐玉如何?”
她能如何?只不过是乐呵呵地收下了这个名字。
槐玉,槐玉,佳人如玉。
而后,槐玉便日日和怀荆黏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游耍,怀荆也不再唤她呆木头了,而是有些宠溺的唤她槐玉儿。在漫长的岁月里,那一点情愫也在悄无声息的日增月长。
直至有一日,怀荆终于修成正果,成了一方地仙。在他去所辖地赴职时,槐玉落下了此生最多的泪,苦苦哀求他不要走。可是天理严明,不是怀荆一介地仙和槐玉一介小妖可以违拗的。
后来,怀荆便允每年槐花落尽之时来和槐玉相聚,这是他对她最后一个承诺,他也的确做到了。
再后来,妖王三子瓴御执意要娶槐玉为妾,槐玉自是不肯,瓴御便以怀荆相挟。
“你可知一方地仙是不可以擅离职守,而他每年来看你却是已经犯了天条”
“你可知仙妖殊途,你们是为天理所不容的”
“你又可知仙是不能动凡心的,而他却已犯了这最重的一条。”
这一字一句像锥子一般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底,一阵一阵地泛着疼。
“槐玉,你可知你若不允我为妾,他便会因为触犯天条而被去除仙籍,剃去仙骨。”
瓴御这一句话断了她最后的余地,而她不愿相信也不会相信。“明日他便会来看我,我会亲口问他的,我也不会许你为妾!”这一句她是发了狠说的,是,这是她最后一点倔强了,而瓴御只是邪魅的笑了笑便扬长而去。
次日,槐玉有些哽咽的质问他,而他只是沉默不言,最后却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了。
“今日刚好有一好事要同你说,下月我便会和妖王之子瓴御大婚,不知怀荆哥哥可有兴致前来喝杯喜酒?”槐玉不想再因她而害了他,毁了他辛苦得来的仙道。
因此,槐玉说出了令她此生最悔恨的一句话。
槐玉别过头去不看他眼里的愤怒和哀伤,强忍住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好,祝你们可白头到老。”只这一句,便断了她与他多年的情分。待他走后,瓴御却从一棵槐树后走了出来,似乎对槐玉这一回答非常满意,霸道地搂过槐玉的肩,张狂的笑惊扰了一树鸟雀。
大婚那日,怀荆并没有来。从此也再不相往来。
也是啊,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