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不消失的藏獒精神(9(1 / 1)
我庆幸这家的藏獒把我当成了主人。可惜我要离去了,更可惜的是,离去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家牧人和他家的藏獒。
等我有机会再来此地时,这里已经没有人烟了。在康巴人的囊谦草原,我和三只牛犊大的金黄色藏獒狭路相逢。
它们是从路边的石墙后面冒出来的,堵挡在我必须经过的地方一声不吭地望着我。
我停下了,我知道一声不吭便是藏獒咬人的序曲,更知道它们在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选择好了适合扑咬的最佳距离:二十米,只有二十米,从助跑到咬住我只需要五六秒钟,我根本不可能逃走。
好在我已经是一个
“老牧区”了,非常紧张但没有惊慌失措。我慢慢地脱下了衣服,心想一旦藏獒扑来,就先把衣服迎头抛出去。
它们肯定会首先扑向衣服,趁这个机会,我转身逃跑,能跑几步是几步。
三只藏獒都张了张利牙狰狞的嘴,马上就要行动了,危险即刻就要到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一个牧民焦急的喊声:“磕头,磕头。”我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又是比画又是说:“磕头,磕头。”他是一个朝拜者,正在磕着等身长头匍匐而来。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位牧民的意思:只有磕头才能挽救我。我的前面是囊谦寺,所有来这里朝拜的人藏獒未必都认识,但它们绝对不咬磕头朝拜的人,因为它们天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于是我把衣服裹在了腰里,朝着藏獒身后的寺院磕起了等身长头,嘴里还念叨着
“嗡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慢慢地接近着藏獒。三只藏獒让开了,但并没有离开,似乎有点奇怪地研究着我:怎么一个穿汉服的人也在磕头?
我在心惊肉跳中和它们擦肩而过,过去了很远,才停止了磕头,回头再看那三只藏獒时,它们已经不见了。
我长喘一口气,脑子里蓦然冒出一个词来:护法金刚?莫非它们是护法金刚的异体化身,来这里告诉人们:只有虔诚的朝拜者才能通过这里走向囊谦寺?
我寻找那个教我用磕头躲过了一劫的牧人,发现他离我越来越远了。他是在一丝不苟地磕头,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准确而到位;而我是以磕头的方式逃之夭夭的,动作肤皮潦草,能省略就省略,连额头必须触地、必须蹭到泥土这样的细节也忽略不计了。
幸亏三只藏獒没看出来。那年冬天,在九曲黄河第一去湾的河南蒙古族自治县,县长对我说,我们这里野狗多,你采访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说罢交给我一根半尺长的腿骨,并说它是豹子的骨头,人只要把它揣在身上,狗就不敢近身了。
果然是这样的,在县城和宁木特公社采访的那些日子里,我腰里别着这根豹骨,走到哪里哪里的狗就会远远地躲开,几乎是屡试不爽的——只听见狗在汪汪地叫,越叫越远,越叫越远,最后就声影俱消了。
但是在去种畜场的那天,我差一点因为这根豹骨而惨遭不幸。下午,我正在棚圈里参观优良的河曲种马,一只灰色的大狗从老远的地方奔腾而来。
陪同我的场长愣了,紧张地问道:“你身上有什么?”我说:“豹子骨,吓狗的豹子骨。”场长喊起来:“扔掉,快扔掉。”我赶紧从腰里拔出了那根豹骨。
场长一把夺过去,使了最大的劲儿朝前扔去。大狗的奔跑改变了方向,径直扑向了那根豹骨。
我们远远就听到了它咬碎豹骨的咔嚓声。蒙古族的场长擦着脸上的汗珠说:“太危险了,你怎么敢带着豹子骨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这里有一只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