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完)(1 / 1)
独孤静等人出独孤府的时候被一人堵在了门口,柳如君。
“阿九!”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独孤静,对姜梵离已然黑沉的脸视而不见。难得姜樊离还能保持理智,才没有当场动怒。
“柳大人,别来无恙!”独孤静笑有些吃力,姜风那小子好像是故意的,一改过去的慵懒腻歪,将小身板挺得笔直,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她得按住他的脑袋才能对上柳如君的视线。
脑袋被按住,姜风开始耍赖,在母亲身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让她好好说话。她想将他递给姜梵离,可他如八爪鱼死活不放手,连姜梵离都装树桩无动于衷。
独孤静无奈,面上有些歉疚,“柳大人莫非有要紧的事?”
人家父子可是一致对外,默契得很!柳如君心下黯然,“无事!”
独孤静记起独孤晓的话,虽然在南疆那会儿两人相处融洽,他时不时的占她些口头便宜,她根本没当回事,却不知他当了真。
她决定与他谈谈。
将姜风强硬的塞到姜梵离手里,“柳大人,我们谈谈!”
柳如君立马阴转晴,“好!”
独孤静做事很少拖拉,此番与柳如君的谈话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出了饭馆就见姜梵离抱着孩子怨妇似的立在门口。
她低笑,“哥哥,走吧!”
上了马车,他依旧臭着脸,独孤静便耐心的解释她与柳如君的相识相遇,说了很大一堆,就在她以为完全说清楚了的时候,他突然强烈控诉,“他还送了你一只玉林大师开过光的玉佩……”
“我不是还回去了么?”
姜梵离还想生事,独孤静却已经懒得理他了。
此番是去十里之外的北坡给皇后上坟,赶到北坡的时候那里早已立着一白袍僧人,姜梵离老远就认出,是行远。
他带着妻儿缓缓走近,那里空荡荡的立着两座坟,一座是早年母亲立的,上面写着“先夫君氏清风,爱女君氏傲雪合墓”,另一座是他立的,“先母独孤氏凤之墓”。
独孤静缓缓的走近那座旧坟,手指一笔一划划过碑文,忍不住要流泪,“原来他们给我取名君傲雪!”
恍然间她好似看见一个男子拥着姑姑,目光慈爱的看着怀中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婴儿……
姜风很懂事的走过去,伏在她怀里用自己的小身子安慰她,“不哭……”
“好,娘不哭……”
姜樊离见她止住了哭,松了口气之余不免对行远的到来感到好奇。
“师傅,你认识君……前辈?”这关系乱得他已经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行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块墓上,不曾挪开,“我与清风是知己好友!”
姜樊离不由看向独孤静,见她并不意外,“你早知道?”
独孤静摇摇头,难怪她以前总觉得行远看她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的什么人。
行远不等他们继续问,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生来能窥测过去未来,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少有朋友,清风是唯一一个与我相处甚欢的朋友!我曾一度想要改变他的命数,可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牵引,他还是遇上了你们的母亲,坠入命运的轮回中……”
“师父,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吗?我洞悉了一切到头来依旧什么都不能做,我洞悉他必定会与你们母亲纠葛,最后死于非命,洞悉你们若不放下执念,也会坠入地狱……可我什么都没能改变!”行远的眼底罕见的出现偏执,他赤红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姜梵离,“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
姜梵离担忧的看着他,“师傅,我……”
“回答我!”
“不后悔!”
他又看向独孤静,“你可曾后悔?”
独孤静似乎被他问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知道,只是当时所有的选择都发乎情,遗憾是有的,但我能坦然接受这结局所带来的喜悦和痛苦。”
认真的选择,坦然面对过去的遗憾、接受现在……行远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答案!”
他如玉的目光在一家三口面上一一扫过,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君清风的墓,“前尘如烟,你们好自为之!”
姜梵离急忙叫住他,“师傅,你要去哪里?”
“我本就云游四海,自然去云游四海!”他径直离去,面上再无半点偏执之色,走了一段时间,前面出现一人挡住了去路,他双手合十,“师兄别来无恙?”
行癫嘻嘻笑了起来,“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看开,我自然好得很!”
“这一切还要多谢师兄!”
“谢什么,我以后还要仰仗你呢!”行癫满不在乎道。
行远这会儿真是莫名其妙,他凝眸看去,恍惚中有两位僧人相互扶持……
原来如此,他双手合十,“师兄,请吧!”
行癫嗖的从树上跳下,勾住他的肩膀,嬉笑道,“这就对了!”
独孤静跟着姜梵离回了宫,她已经不需要再喝血,这条命算是彻底的保住了。
之后的生活算得平静,一年多的空白,她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昔日,顾忌着天下人的眼光,顾忌着父母兄长的看法,便是和姜梵离在一起也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她知道,尽管她言辞凿凿的在天下人,在父母兄长,行远的面前坚定立场,可一日没有与他同房,他便难以心安。
她离得远了,他会着急的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去找,谁对她稍稍特别一点,他便紧张得坐立难安,这样患得患失的姜梵离,以前从未出现过。
晚上,哄睡了姜风,他像过去一样要回自己的寝宫,独孤静跟着站起,“我送送你!”
星眸中突然就多出了些异样的神采,“好!”
转眼间已经是九月二十,当晚月色极好,虽比不上圆月,可满天星辉将整个皇宫照得银光素裹,格外柔和。
独孤静住的地方与他的寝宫并不远,可姜梵离珍惜这难得的独处,硬是带着她抄了一条极远的路,若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或是从未来过皇宫,说不定还能被他骗了。
她没有戳穿他,两人并排着走,他挑的路并不好走,独孤静差点摔倒,却每每在他伸出手之前稳稳的站立,搞得姜梵离郁闷不已。
瞧着他眼底的懊恼,独孤静心底暗笑,还嫌不够似的添油加醋,“就送到这里,我回去了!”
她刚转身,手被拉住,一回头,就看到姜梵离近在咫尺似乎压抑着强烈感情的俊脸,“你……”“跟我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拖着她一路七弯八拐。
独孤静惊了一下,似乎玩笑开大了,“哥哥,你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
“我们回去,我给你弹琴!”
“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哥哥……”
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身体被他压在了一处假山之上,铺天盖地的吻不容抗拒的压下来,她被迫承受,嘴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就在她以为会这样诡异的死去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骤然充盈起来,她一手支在假山上,贪婪的呼吸。
好不容易待她缓过来,他又凑了过来,独孤静大惊,“别,你……”
“要!”
“不行!”
姜梵离根本不理她,只是这次温柔得多,一如记忆中任何一次,那种源自身体深处的渴望再次被唤醒,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姜梵离到底是得逞了,凉爽的秋夜,假山里令人面红心跳的奢靡之音持续了一整晚,直到清晨才缓缓停歇。
第二日,百官惊讶的发现,皇帝的心情极好,即便面对东边姜梵歌的频频动作也没动怒,有八卦的去打听,最后听宫人添油加醋的形容昨夜假山里的帝后艳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也有不脸红的,比如独孤钊父子,听到的时候瞬间气白了脸,这不是再说静儿被那禽兽折腾了一整晚,居然还在假山里……
还有就是柳如君,时至今日,听闻此事他还是心如刀绞,难以释怀。
东姜
“陛下,陈太师求见!”
姜梵歌从案桌上坐起,声音难掩激动,“快请进来!”
“老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梵歌已经先一步将陈东阁扶起,面露急色,“祖父,快快请起,这一路辛苦了,周国人怎么说?”
“老臣不负所望,周国人答应出兵!”
“好!”姜梵歌一拍大腿,连日来的阴霾彻底消散,“我们现在就商议起兵之事!”
“陛下有一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姜梵歌兴冲冲的去找地图,不以为意道,“说!”
“夏国和姬国的态度十分诡异,恐怕情况有变。”
姜梵歌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前些日子受过的羞辱历历在目,他先是去找儿时好友林聪,如今他接手漠北,正是姜梵离的老巢,只要他振臂一挥,就能让漠北军暴乱,不仅可以拖住漠北军,姜梵离想要平乱,还得再拨一队人马过来。
本是极好的计谋,却被他拒绝,不仅如此,他声声指责他算计姜梵离与独孤静不道德,分裂姜国更是不忠不义。
最终两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接着他去找南召和苏玲珑,昔日南疆打乱,他出兵平乱,可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哪知这两人也胆小怕事,不肯出兵相助不说,还倒打一耙,说什么明知苏璎珞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收留苏璎珞在身边……
从南疆受气回来,他直接去了姬国,以南疆为饵,请他们出兵,再次被拒绝,他本以为姬国本性温和,不喜参战,便退一步约定一旦姜国打起来,希望他们可以做壁上观,不帮村任何一方,不等他说完,那姬国国主竟然直接赶人。
接连打击,最后是夏国,他听闻夏国大将军夏杰曾在姜梵离手中吃过败仗,损失惨重,本想游说夏杰,哪知,那夏杰已与姜梵离结盟,永世不入姜国一寸土地……
哎,现在想想,那些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恐怕私底下已与姜梵离达成协议,情况于他们来说,确实不妙。
“我知道,但如今我们四面楚歌,能够支配的也就只有赫向杰与周人。”
气氛空前的压抑起来,许久,陈东阁轻轻一叹,“本来拿了一手好牌,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腹背受敌了呢?”
这个问题姜梵歌曾经无数次的回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从他误信了落秋与杜洪父子开始,还是从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皇帝身上开始?灵魂深处有个名字在哭泣,在声声泣血——独孤静!
恐怕这一生他都忘不了这个名字!
他曾经有贵人相助,即便处于弱势,却依旧游刃有余,那个人会在他被姜梵离欺负时,给予最有利的反击,在他被皇后截杀的时候只身来救,在他被即将坠入深谷的时候舍命相救,在他要前往南疆的时候千里相随,为了他,上战场,战麋鹿……
他到底有多瞎才能将别人当成了她,亲手设计了她,造成一生无法挽回的遗憾。
前几日听闻苏璎珞死了,他心中涌现出来的不是心痛,而是激动,“谁杀的?”
来人报,“自杀!”
他知道她这样的人除了走投无路,否则绝不会自杀,普天之下能逼得她走投无路的恐怕只有一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独孤静还活着?”
“是!”
……
紧闭了眼,他突然觉得疲惫至极,“祖父,长途劳顿,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陈东阁深深的凝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已有疲色,叹口气,“好吧!”
送走陈东阁,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很久,到了第二天,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出兵。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梵离只是皱了皱眉,再无其他,“知道了,宣杜洪来见我!”
针对姜梵歌的战事是老早就布置好的,并不需要多费功力,他从小拜行远为师,多少也沾染了些佛家的慈悲之心,姜梵歌蹦跶不了多久,他不想妄动杀念,主动挑起战争。
果然,姜梵歌未走多远,就被杜洪、南召、金铭三方截住,姜梵歌用火药炸开一个缺口,掩护一小队人马去周国求救。
他手中虽有火药的配方,但姜梵离牢牢的把持住了姜国所有的硫磺,他能够造出的火药数量及其有限,并且杜洪等人早在南疆的时候就见识过火药的威力,是以才会只围不打。
三天后,派出去求救的探子回报,周人在进姜国的路上被姬人与夏人拦住了!
大势已去!
当日西南王突围不成,反遭诛杀,他与一众残部拼死反抗,熟悉的场景令他恍然想起昔日老虎口的情景,或许,那时他就该死的,这多活的岁月全靠一个叫独孤静的女子赠予,只是他已经没脸再见她了……
最后刀剑入肉的声音成为永恒。
姜梵歌战死的消息很快传遍姜国,听闻消息,陈东阁自缚上京,希望可以用一命换陈氏家族的安危,姜梵离只是关押了他,其余陈氏子孙皆数遣回故里。
只剩下姜梵歌的妻妾赫敏郡主,陈舒雅与春熙三人,陈舒雅即将临盆,似乎营养不良,看起来只有三四个月的样子,赫敏郡主也有三月身孕,这等于给姜梵离留下了一个难题。
杀,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可杀手无寸铁的妇孺他还真做不出来,其实他想阴损一把的,将她们一个送给霍忍冬,一个送给柳如君,就算不气死他们,也能膈应他们一段时间!
不过落秋带来的消息打消了他的念头,原来那两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死婴,当日苏璎珞负气而走,走之前在他们的身上动了手脚,别说生下的是死婴,恐怕今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姜梵离不由唏嘘,果然最毒妇人心。
于是他大方的放了她们,允其自由婚配,惟独春熙,单单是她对皇后做下的事就不可饶恕,死已经是太便宜她了。
囚禁终身。
天下太平,年底终于过了个好年,偶尔大家还会回忆起漠北的那个年夜。
开春时,姜梵离带着独孤静以及两岁的姜风一起去了姬国,三人先去皇宫里拜见了姬国皇帝,算辈分应该是他们的舅舅,先联络了一下感情,又感谢他们在姜国有难时出兵阻截了周人。
然后他们去了浣溪,在那里见到了桀桀,他的话已经说得十分顺溜,与姜梵离斗嘴也丝毫不落下风,分别的时候,他十分失落,“算了,我还是另外找个美人吧!”
姜梵离长长的吁了口气,“难得,你终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