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救命(1 / 1)
潭水冰凉刺骨,如同无数细小如毫毛的利剑穿透她的四肢百骸,麻木了她的知觉,到最后,她只能凭借本能,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漂浮着一个黑影,她心中一喜,奋力游过去,等到靠近才看清这巨大的漂浮物原来是鹰王,翅膀已经湿漉漉的,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从来锐利的鹰眼紧闭,看着和死尸没什么两样。
独孤静刚想绕过去,鹰王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啾……”,那声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哪里看得出是老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只柔弱的小八哥。
独孤静自然不会轻易的救它,毕竟在上面两方是敌对,难保不会她才救下它,就被它背后捅了一刀,环视四周,依旧没有看到姜梵离的影子,身体也十分的困乏,便随口问了句,“你让我救你?”
“啾——”这声配合得堪称完美,独孤静吓了一跳,头脑中突然窜出一个念头“莫不是它也能听懂人话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马上令她疑惑起来,她还见过什么听得懂人话?她费力的在头脑中搜寻半天,仍旧一点印象都没有,反而脑袋疼得厉害。
甩掉这些让她不舒服的想法,她随口逗了一句,“你要是听得懂就眨眨眼睛!”
鹰王果然眨了眨眼睛,还配合着一声讨喜的“啾……”
“你真的听得懂我的话?”
“啾——”
独孤静现在相信了,鹰王果然是不一样的,“那好,你答应我,等我救你上去,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准伤害我们,不准讨要荆棘草,答应就眨眨眼睛!”
鹰王眨眨眼,“啾……”
“现在闭上眼睛!”
“啾——”鹰王听话的闭上眼睛,独孤静扯住它一只硕大的爪子,将它往外带,所幸在水中,要是换做地面,她是万万拖不动的。
到了岸边,独孤静一把丢在它的腿,力竭的趴在地上,“到岸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同样有气无力的“啾——”
上面酷暑难当,下面冰冷如冬,独孤静趴在岸上,肆意的感受太阳的温暖,在水里游了那么久,她很累很困,还很饿,在阳光的抚慰下,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在即将坠入梦乡的时候,耳边传来不小的扑腾声,伴随着巨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扇得她浑身一哆嗦,睁开眼睛看去,却是一旁的鹰王正兴致勃勃的抖着翅膀,感受活着的美好!
她恼怒的瞪了它一眼,转过身想要睡一会儿,积聚点体力再去找姜梵离。
才要眯着,又是一声翅膀扑腾声,这次巨大的风力将她掀到了半空!
“啊!”独孤静发出一声惊呼,认清形势后急忙在空中一个对翻,身体才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恼怒的瞪了鹰王一眼,“你如果没事可做,第一,去找点吃的过来,我饿了,第二去找找和我一起落下的人的下落……总之不准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她气势做得够足,心底却是没底的,如今就算救上来的是只中山狼,她也只能认了。
鹰王翅膀一缩,巨大的身体就那么缩成一座小山丘,独孤静愣了一下,似乎刚刚,她从那双鹰眼中看到了委屈?
甩甩头扔掉这些诡异的想法,“听懂了就开始,别挡我的光!”
这话她是不指望鹰王能做的,只是想试试它下一步的打算,是服从是反抗都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啾——”鹰王慢慢的转身,一步三回头,那举止真像戏文里备受欺凌的小媳妇儿!
独孤静故意板起脸再瞪,鹰王立马抖起精神,张开翅膀“扑哧”一声飞走了,前后形态转换太快,独孤静一双眼睛完全不够用。
好不容易赶走了那只别扭的鹰,独孤静却已经没了睡意,心底实在担心姜梵离,这水潭深不可测又冷寒无比,一刻没找到他,她就无法安心。
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跳下去继续找,突然听到熟悉的叫唤声。
抬眼看去,岸边站的那人衣衫褴褛,却有着她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眉眼,笑容,“静儿!”
他轻笑,破烂的衣服狼狈的仪态也挡不住笑容的璀璨。
独孤静突然有落泪的冲动,她顾不得礼仪几乎是跑过去,“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掉进了水里!”
“让静儿担心,是我的不是了!”姜梵离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摩擦,无端的让她红了脸,头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之前的那个缠绵的吻。
她想她心底是有所期待的,尽管有些难为情。
就在她满心期待又忐忑的准备献上自己的红唇时,姜梵离一句话将她打回了原形,“荆棘草还在吗?”
她很生气,几乎想一把将怀中的破草扔在地上,然后踩上几脚,但她毕竟是独孤静,独孤相府花上许多精力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小姐,以后要遇上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点小事她生气归生气,却绝不会暴露出来。
用空出的一只手从怀中取出荆棘草,笑着递上前,“嗯,一直好好收藏着!”
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心却是慢慢的发冷,母亲说女人的心冷到极致,地位才牢不可破,她当时还笑着问,“那母亲的心可冷到极致?”
犹记得那时母亲罕见了红了脸,“你父亲是不一样的!”
她当然明白那句话的意思,那时心底还犹自憧憬,她未来的良人是不是也是“不一样的”?
姜梵离没有接荆棘草,反而捧起两人相握的手,放置胸前,星眸看着她,“静儿可想弹琴?”
独孤静立马反应过来,她这只手正好有两根手指失去了知觉,无法弹琴,当初爱慕姜梵歌,不顾一切的帮它取下麋鹿的角,弄得自己成了个半残之体,他倒好,在她养伤之际琵琶别抱,这等负义之人,亏得她以前放在心上。
今时今日,她对那人全无感觉,连基本的怨恨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在她眼底,他不过是家族夫君的政敌而已,她不喜欢他也是因为立场不同。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没成功,只得别过视线看向别处,“你还不知道吧,我手指残了,不能弹琴!”
她的表情再怎么满不在乎也瞒不过对她知根知底的姜梵离,他记得她曾暗地里看了许多次从南疆得到的曲谱,每次看完过后脸上的那种怅然若失的神情都令他心如刀绞,“有了荆棘草,你的手指就有希望复原,到时候你又能弹琴了。”
独孤静一愣,看着手中她妒忌了几次的荆棘草,莫非这草是给她用的?
瞧她的神情,姜梵离就明白天她心中所想,不由叹了口气,她记得所有事情,惟独忘记了与他相识相知的所有片段,不然怎么不记得他告诉过她荆棘草能修复经脉的事情?
收起荆棘草放进怀里,牵着她的手走在一处干净的石块上坐下,自己紧挨着坐在一旁,“我已经给师父递了信,等他来了,就可以开始医治你的手指!”
独孤静正想问他的师父是什么人,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啾——”紧接着是巨大的翅膀扑腾声,掀起狂风。
两只兔子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两人面前的地上,蹬了蹬腿后再无动静,姜梵离从石块上跳起来,想都不想的将独孤静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半空中俯冲而下的巨鹰。
巨鹰不喜欢他,眼神凶狠隐隐带着杀意,“啾——”
独孤静任由他拉着,从他身后伸出脑袋,对鹰王眨了眨眼睛,“谢啦!”
姜梵离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笑靥如花的侧颜,又看看落在不远处直立着身躯悠闲扇动翅膀的巨鹰,眼底闪过了然之色。
看来静儿真是个妙人儿,水鬼喜欢它,给她送鱼,连这漠北的鹰王也听她的话,为她抓兔子,倒是可怜了他,每每总是被他们当情敌一样对待,百般排斥。
因为有前例,他反而放下心来,松开独孤静的手,任由她站了出来,与鹰王一句一句的说些话,他随手捡起两只兔子,开膛洗净,又生了火,娴熟的烤了起来,等到他烤熟了回过头准备叫她过来吃时,发现独孤静已经靠着石块睡着了,鹰王也趴在地上,耷拉着眼皮。
失笑的摇摇头,轻轻的推醒了独孤静,“吃点东西再睡!”
独孤静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接过兔腿,慢慢的啃了起来,她吃得正香,巨鹰也醒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扑腾着翅膀,走进两人,用一双极其可怜的眼睛瞅着独孤静手中的兔肉。
独孤静受不了它的眼神,正要将腿递过去,姜梵离已经先一步将兔子前身肉少的地方递了过去,“你吃这!”
独孤静见它有得吃,重新啃起兔腿来,巨鹰无奈,只得叼起肉吃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鹰形影不离的在山下住了三天,这三天下来,鹰王每天都抓兔子,姜梵离每天都烤兔子,吃到后来,独孤静看到兔子都想吐,也只有鹰王每天都吃得十分开怀,尤其到了后面,姜梵离吃得少,独孤静也吃得少的时候,他更是霸占了大部分的食物,那个畅快。独孤静甚至怀疑它是故意每天都抓兔子的。
看到它一次次异常潇洒的飞起落地,独孤静终于忍不住问道,“我看你力气挺大的,连马都拉得动,要不将我们两个人都驮上去?”
鹰王看了一旁闭目打坐的姜梵离一眼,将头撇向一边,拒绝。
独孤静无奈,以为它是重伤未愈,只得耐心的等待救援。
好不容易到了第三天,独孤静惊喜的听到了离天离地熟悉的声音,看着鹰王雄纠纠气昂昂的飞到了云层深处,独孤静气得吐了口老血,后来她才知道,这鹰分明是有力气,只是不想驮姜梵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