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南召(1 / 1)
送走柳如君,独孤静径自回屋,背对着敞开的门,静静的想些什么。
半晌,她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关门!”
接着就是轻微的关门声,落栓声,一气呵成,房间的光线顷刻暗淡下来,连空气都稀薄了许多,让人无端的压抑起来。
独孤静转身,看清面前人的装扮,凤眸中突然闪过诧异之色,“你是哥哥的人?”
虽然是普通小厮的装扮,看着也面目寻常得很,属于丢进人群里再也找不回来的那种,却在领口打着蓝色的补丁,隐在脖颈间若有若现,这是哥哥暗卫特有的装扮。他曾经很得意的说,他的人不用那么麻烦的弄些可以让人抓住把柄的死物,只在领口里打上蓝色的补丁,如果不幸遇难,血直接将蓝色染黑,和衣服一模一样,谁看得出!
“是!”简洁的一个字,干净利落。
长长的松了口气,幸好是哥哥的人,她做的事对于姜梵离来说本就不厚道,再要是还用他的人,怎么也说不过去,他可以大方不介意,她却不想和他这样不明不白的牵扯不清。
哥哥想必是明白这点,才抢先送自己的人过来。
“哥哥说了什么?”
“主子说,无论小姐做什么,他都全力支持,但前提是小姐得活着回去,否则他只有以死谢罪!”
“真啰嗦!”独孤静低啐一口,眼角有些湿润,急忙别过视线看向窗外,压低嗓音问道,“你叫什么?”
“属下是独一!”独一抬头,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却也足够他发现她的眼眶已然发红,眼底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独孤静嗤笑一声,声音依旧哽咽,却是笑了,“他倒是舍得将你派过来!”
独一无语,对于这对兄妹人前道貌岸然,端庄贤惠,人后时而哭,时而笑,随时抽风的事实早就见怪不怪。
“今早我会随柳如君进宫,你假装旺财,随我一起去!”
“是!”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主子说为了他的大好前途着想,不能让小姐涉险,所以,你的琴暂时交由属下保管!”
“什么?”独孤静的声音不由拔高,“他要你没收我的琴!”
独一早料到她的反应会极大,平静的解释,“主子说您没了琴自然不敢冒险!”
“他倒是会想!”独孤静冷哼一声,挑眉挑衅的看了独一一眼,“要是我不给呢?”
“主子说,那么这件事他会如实禀报宰相大人和夫人!”
从前到后,独一对答如流,眼睛都没眨一下,显然是独孤晓早有授意!
独孤静恨恨的瞪了独一一眼,仿佛那张陌生的脸是独孤晓,咬牙切齿道,“好,给你!”
备妥后,三人一起进宫,路上柳如君依旧叽叽咋咋的没完没了,他一直缠着独孤静,愣是没有发现旺财的异常。
直到快进宫的时候,柳如君突然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神色凝重,“阿九,待会儿你紧紧的跟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我会保护你的!”
独孤静不置可否。
柳如君对于她这个态度早习惯了,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旺财,这一细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脸还是那张脸,人也是那个人,但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愿是他想多了,时间有限,他只得心不在焉的吩咐了句,“你也是一样,不要乱跑!”
“是!”
柳如君看着他双手抱拳,中气十足的样子,十分不习惯,嘴角不停的抽搐着,真是见鬼,旺财是府上有名的懒鬼,胆小怕死,一无是处,怎么会有如此器宇轩昂的时候,莫非是他平时发掘不够?
尽管如此,他还是多看了旺财两眼,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却始终是徒劳无功。
独一在心底腹诽,你要是能看出什么,我也不用混了,他天生就有一种神技,和谁接触一次,就能将他模仿得九成像。
“阿九,旺财有些不对劲儿,你要当心!”
极力压低的声音却被独一听得一清二楚,再看柳如君一脸戒备的样子,直觉好笑,原来逗人这么有趣,难怪主子没事总是拿他们消遣!
被他拉住的独孤静懒得解释,少见的附和,“我知道!”
柳如君不知她是敷衍,还以为她终于肯正视他了,不由得意非常,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一定会护你平安!”
独孤静和独一都无语看天,意外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讯息。
独孤静率先错开视线,有些无力的对一旁正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的柳如君说道,“进宫吧!”
柳如君大喝一声,“好,进宫!”
这是独孤静第一次进入南疆的宫殿,这座宫殿据说是当年的先帝授命一位姜国工匠设计,监督动工的。在雨水充裕的南疆屹立三百多年而不倒,于是姜国历任统治者都认为,这代表着姜国对南疆的统治,万年不衰。
接待他们的是南疆王的三儿子南召,他是南派的活跃分子,一直以来都支持着小圣女苏玲珑,此刻由他接待朝廷使臣,说明南派占了上风,看他面容疲惫,眼下还有浓浓的淤青,想来他也不轻松,毕竟南疆王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现在外面很多人都认为南疆王是因为改选圣女的事触怒了上天,遭到了报应。
已经有不少南派人士改为中立或是投靠北派,南派败象已出。
见到柳如君,南召急忙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南召见过柳大人!”
柳如君急忙避过不受,独孤静也深觉这礼行得未免大了些,心下不由揣测他的目的,再联系前因后果,不难猜测,正处于逆境中的南召很难不会想到要及时的抱住朝廷的这条大腿,从而稳住自己的地位,而柳如君现在就是这条大腿。
同情的看了正僵笑着与南召客气来客气去的柳如君一眼。
柳如君于百忙中对着独孤静回以苦笑,却让南召以为他是关心下属,“一拍脑门,瞧我,见到柳大人太高兴了,竟然忘记了其他人!”
他看向连带修罗面具的独孤静,又看向一旁小厮装扮的独一,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独孤静身上,“这位是?”
柳如君笑着回道,“这是我请的保镖,你知道我这人天生怕死,昨日差点命丧歹人之手,是这位侠士及时出手相救,我便恳求他留下当我的保镖,以免再遭遇什么不测!”
南召倒也是个人物,明知道柳如君这话中有话,却故作糊涂,“柳大人受伤了,伤到了哪里?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这底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来人啦!”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宦官打扮的人小跑了进来。
南召厉声质问,“昨日柳大人受伤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不知!”
“好个不知,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到底知道什么,我要你有什么用,来人拖下去打一百军棍,死活不论!”
那人一下子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南召冷哼一声,马上有两个军士模样的人将他堵了嘴,拖了出去,再后来就听到沉沉闷棍声。
从前到后,几人的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南召转身歉疚的看向柳如君,“柳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柳如君哪能说什么,“麻烦平王了!”
南召又对独孤静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多谢侠士救了柳大人,为姜国,为我南疆免去了一番干戈!”
独孤静不动声色的避过,别看这人处处礼貌周到,却是毒蛇般的人物,她才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否则什么时候被咬了口都不知道。
独孤静不说话,南召僵硬在那里,尴尬非常。
柳如君刚要说话,一直默默装树桩的旺财突然替他将想表达的全表达了,“启禀殿下,这位侠士伤了喉咙,不能言语!”
“原来如此,抱歉!”南召找到了台阶,脸色终于缓了缓。
只有柳如君如墨的眼珠动了动,在旺财和独孤静身上来回扫视一圈,终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