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幻舟。

易水吟寒裂肝胆，悲生无欢死难断。

泥骨无应星河远，恃剑纵歌邈云汉。

青山几葬帝王冢，幻海浮萍载空舟。

人间不问黄翁处，但使层楼又重楼。

印象里杜临声只笑过两次，一次是见到他，还有一次是在梁园，他教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如何悄无声息捏碎人喉骨。

徐潜记得他浅薄眉目笑成两弯，目光粘糯，仿佛化不开。

他在梁园陆陆续续待过几年，时间不长，不足以记得谁。那时他完成一桩暗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总部复命，而是去了梁园。那地方一直维持着一派烂漫无辜的假象，满庭满园梨花香气甜得发腻，恰以掩盖血气。

出了梁园的人就很少回来，除非，任务失败。

那个人瘫坐在角落里，如被抽筋断骨一般，血水透过湿透的衣服，渗进地上的毯子里整个人像是刚从河底爬上来。

徐潜记得这人，狠角色，旁的人会如此形容，传言中杜临声用一杯鸩酒换走了自己父兄手中的爵位，背后是一整套公侯王爵你争我夺的混乱杀戮，只是没人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竟让他跑到这里来和刀尖过活。

有关这人的浑话太多，一时也难分辨出个真假。

受审的刺客要在闭室里等候发落，徐潜猜测这人应是受了些私刑，足腕上镣铐的痕迹显眼，伤口周围已有些化脓。

主簿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刺客，像是观望池鱼。

“如何失的手？”

地上的人没有声息，动了动嘴。

“…告了密。”

“是谁？”

那人低咳一声，震出些血沫，“已经死了…”

“吐蕃特使，十三皇子，还有这陈知章。”玉扳指在桌上磕了一圈，貌似漫不经心。

“你连坏了几桩生意，本是死罪难逃。”

主簿目光阴鸷，恶嘲：“可你小子命好，还有老爷出钱保你。”

“并州现在全城戒严，倒还得劳烦九爷给他找这个替死鬼。”

主簿又看了徐潜一眼。

“徐潜，有老爷二十两买你给他做个保人，保他以后不出乱子，做事稳当。”

地上的三脚兽形香炉缓缓地吐着烟，梨花的气息甜腻到窒息。

徐潜看着旁边的人，道了一声诺。

对方无动于衷。

杜临声的目标徐潜有所耳闻，姑苏一带的富贾，与当地州府勾结，一时财权遮天，自然招致高阁忌惮。

要杀陈知章不容易，然而要让这杜临声失手，也绝非易事。

堂上主簿了结一事，又从阔袖中取出一支雕纹木简，丢在面前的地上。

那雕纹似烈火焚燃，又像羽翼破裂，在末端炯炯蔓延出一只眼睛的形状，仿佛无处不在的窥探。

这是皇帝亲卫所独有的组织标记，俗称金翎纹，持此木简者，皆为朝廷鹰犬。

当世乱贼当道谋逆潜伏，金翎卫在皇帝的亲旨下秘密行动搜寻四处乱党，所得到的权力朝野间一时莫有敌者。三军甚至有令，虎符兵校但见翎纹，退叩首，如临面圣，令禁不从。

徐潜扫了一眼木简上的名字，撤身行了一个跪礼，面前的主簿手持皇帝亲谕，与圣上亲临无异。

“再出差池，你二人便一道提头去见九爷。”

徐潜打开木简，目标六月十五日，申时，悦来客栈中的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