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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项目会是意料之中的成功，意料之外的是戚少商在公司里遇到了赫连春水，小妖的性格历来开敞，见他在赶时间开会，干脆勾着他的肩膀说，“虽然我最讨厌开会，但今天兄弟我舍命陪君子了。”
项目会议后辟天常务办公室
“啧啧，戚少商，为什么你总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块宝贝你从哪里捡到的。”小妖再看顾惜朝的玉质测定方案书，有数值有分析，有理有据，“这重现性灵敏度，方法稳定的吓人了，你再给他点儿时间修善，不管是申请专利卖方法，还是公布方法卖仪器，你就剩坐在家里数钱了。我们这么多年好朋友，我跟你商量个事吧，这个顾惜朝我要了，多少钱随你说。”
“胡说八道，”戚少商轻捶小妖，“嘴里没一句正经话，你家公司做的生意跟他拿手的半点沾不上，你带他回去干什么？供起来么？”
“我说认真的。”赫连春水笑笑，语调一变，“怎么，难道你舍不得？”
戚少商笑容冷了一下，转身去给自己到了杯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看不出来顾惜朝的方案有缺陷么，就算有95%的胜算，一旦押错了宝，可就是100%的失败。”
“风险是利益的补偿机制，你不是常说，风险越大利益越大，你喜欢有风险的游戏么？怎么一到顾惜朝这儿，说的跟做的，就成两样了。”
“小妖。”戚少商握着水杯的手青筋一暴，小妖是他好朋友，但他可没修养好到任由别人置喙地步，尤其是在辟天，“知不知道你现在坐在谁的办公室里。”
“呵呵，戚少商，我道歉。”赫连春水似笑非笑，“我说错了，你不是说过的话不算数了，你是连脾气态度都变了，你这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你那个勾什么董事了？”
戚少商看着与他对视分毫不让的赫连春水，小妖说的勾董事是勾青峰，这是刚才股东会议上的一个小插曲。
戚少商喜欢彻彻底底的大满贯胜利，顾惜朝的方案也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向审核项目的辟天各位股东陈述完理由，本以为最后的举手表决应该是一致通过，而那个没举手的人，就是勾青峰。
按照规程，勾青峰要站起来陈述不同意的原因，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顾惜朝的玉质测定方案是有缺陷的，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在交给他方案的时候就跟他说过这个问题。那时顾惜朝尚在病中，睁开眼睛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方案，戚少商听着这样的方案被勾青峰毫不留情批驳，他忍耐再忍耐，终于容忍不了。
“勾理事。”不大的声音，却是怒焰沉沉，“你有更好的方案就请拿出来，如果是没有实验论证过的话就不要多说。还有一点你可能忘了，现在，我戚少商是辟天的当家。”
戚少商找到了问题的关键，马上就想到了对策，“小妖，有件事你不知道。你手上拿的这个方案，落款人是顾惜朝，而这个方案，就真的是顾惜朝一个人做出来的。”
赫连春水眼神里透出难以置信，一般的方案落款都是落负责人的签名，但是一般情况下，那巨大庞杂的方案绝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当时我问他要不要帮手，他说都是累赘，”戚少商走到办公桌后，坐在樟木树雕刻的椅子里，他这个神情，非常像在跟人谈生意，“多狂妄的人，是不是？于是我就想，那好，我倒看看你顾惜朝到底有多大本事。”
赫连春水摇了摇手里的方案，“他的本事我看到了。”
戚少商满意的笑了，“小妖，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我要把顾惜朝接到我的办公室来，他和身边的同事处不来的。”
“恩，有他一个，你的研究部就可以解散了，”小妖边点头边说，“可是你并不能那么做，为了一个人，解散一个部门。”
戚少商点了点头，“没错。”
“我明白了，”赫连春水本来还在点头，脑中突然划过了什么，明白了？他明白什么了！
但是戚少商说的句句在理他也不好反驳，只是看着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慢慢的深深的说，“我来找你，是代红泪跟你说，你们的婚礼定在下个月的30号，你不要忘了。”
“不是还有时间准备么？”这样不在意的语气戚少商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郝连怔怔盯他良久。
接下来的日子，戚少商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实施方案，无暇其他。不要说息红泪，就连属于他正常的生活作息也全打乱了，最忙的一天会坐三次飞机去不同地方召开会议，布置工作。开发新的产品，对于一个精明的董事来说，犹如新建一栋大厦，大厦稳不稳，得看地基牢不牢，每一个环节的负责人，都由戚少商钦点上任，可谓极尽妥善。
再见到顾惜朝已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洁净的病房，病服放在床上，顾惜朝换上休闲大衣，准备整理出院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行李，准备合上箱子的刹那，却被人拦住，戚少商将床头那一台安静的苹果笔记本电脑装进了顾惜朝的行李箱中，他认真地神情，顾惜朝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还顺利吗？”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语气似乎早就猜到这个星期他是怎样忙过来的，瞧见突然出现的戚少商，顾惜朝不禁问道。
不习惯熬夜，偏偏最近总是熬夜的戚少商嗓音有些沙哑，“还行，就算有什么麻烦也都解决了。赶在你出院的这一天，你的方案都上了轨道，开始正常的运转。”
这么庞大的计划，要在七天内找适合的人选，再组织部门策划，任选部长，调配资金，等等等等，不是简单的“有些麻烦”这四个字一笔带过的。
此刻，顾惜朝看着在房间里帮他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的戚少商，皱起眉，嘴角却不自觉笑了，这男人真的是辟天的下一任董事长？
戚少商瞧着实在清冷的病房说道：“惜朝，你还真会图清净，借由着病住院，公司里的人谁也不见。”
一起一落才知世态凉薄，一轻一重才知人情冷暖。此时此刻辟天的人来医院探望是冲了谁的面子，顾惜朝当然清楚，只是他难得的清闲日子，为什么要用来应付这些个表里不一的狡黠嘴脸，挑眉道：“明明不是真的关心还一批一批往医院里跑，看着就来气。”即使是这样说，也不是谁也不见，不然眼前戚少商难道是空气？
这样的傲是傲倒了骨子里的真实，戚少商笑道：“看样子病是全好了，明天能上班了吧？”
提起工作，确实有段日子没上班，还有，金戈。
戚少商不意顾惜朝会因这句话陷入沉思，走向他，问道：“有什么不妥么？”
顾惜朝抬眸的时候忽然笑了，“没什么，想请下次常务找我的时候不要再放漆金的帖子在我的办公桌上了。”这样的显摆，适可而止。
其实怪不得戚少商，这是辟天历代留下的习惯，金帖是为了以示董事的重视，其实所发的数量也是极有限。戚少商一怔之下很快撸起了白衬衣的衣袖，露出肌理均匀，结实而不突兀的麦色臂膀，弯腰一低，提起了顾惜朝的行礼箱，便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笑道：“完全没问题，你搬到了我的办公室，还需要什么帖子，只消抬个头想说什么都行。”
顾惜朝的心瞬间便狐疑到底，“什么意思，能说清楚吗？”
戚少商没有收回笑意，低声唤他：“惜朝。”
顾惜朝皱眉，回复的声音很干脆，“是顾惜朝。”
这样的忽远忽近，戚少商揉下自己的太阳穴，不会看错，顾惜朝的眼睛有时闪着莫名的信任，不顾一切甚至不顾惜身体的工作，如他所说是不愿意自己失望才如此拼命，怎么这瞬间他又冰冷陌生的仿佛他的世界不需任何人。
好吧，他习惯了孤独，不是寂寞只是孤独；他也习惯了一个人，不是目中无人的离群索居，而是他太耀眼，耀眼倒周围的人容不下他的亮度，所以他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拒绝所有人进入，一个人便一个。但是......
考虑良久戚少商认真地说道：“惜朝，你的才华不只于研究，来帮我吧，我需要你。”重新走向那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的主人，牢牢地看着他道：“而且你也需要我，顾惜朝。”
顾惜朝看着笑容淡淡的戚少商，相识之初，他怀疑过戚少商的能力，不过现在看来，戚少商做得这辟天常务也不是光凭出身、运气，和戚少商合作的感觉并不赖，他的方案从交到戚少商手上到最终上马不是就只用了七天么？
没错，戚少商，我确实需要你。整个辟天，也只有你，能帮得上我，不是么！
“难道你想永远在研究所，对着老冷那群人。惜朝说实话你真的愿意？！”
戚少商的办公室，多少辟天的机密都在那儿。可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像一句话闪过而已，顾惜朝注意到戚少商今天没有穿着大衣，他和自己一样有将大衣放在副驾的习惯，领口略敞开也没系领带，刚进病房的神情真像急匆匆来接病人出院，生怕错过了时间。
而此刻，戚少商虽然像是在耐心的等待答案，但是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出卖了他心底的焦急。
宁愿自己焦躁也要选择耐心相对，戚少商你真当自己的肩膀能撑起半边天？顾惜朝虽然这样暗嘲但心底里却涌出一股莫名暖意，“好，我答应你。”
九龙金戈总部
月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痕迹，金戈内万籁肃静，唯独顶楼的一间办公室亮着并不耀眼的白光。
“看来戚少商已经完全信任你了。”傅宗书打量着一个星期未见的顾惜朝。
顾惜朝不置可否的一笑，瞬息的高深莫测他像极黑夜的华贵，坐下说道：“我找你，因为你不是戚少商对手，这段日子和戚少商相处，我敢肯定一旦正面交锋，你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出言不逊，黄金鳞孰能忍让，“顾惜朝！”
傅宗书抬手一个静音的手势，黄金鳞退到一旁。
“这么说，你是改变主意了。”傅宗书淡漠的说着，半分捉摸不透半分不出所料，“识时务者为俊杰，顾惜朝你从来都是俊杰。可你别忘了，戚少商能信任你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是金戈的人，并且还是我傅宗书的女婿。”
顾惜朝脸色有一瞬的难看，傅宗书何时承认过晚晴嫁给了自己，却是抓住这一点处处要挟，被人牵制的感觉像被毒蛇盯住，挣脱不开动弹不得。
我不会辜负晚晴，却没必要对你客气！
顾惜朝暗暗握拳，面上却是淡淡笑道：“岳父点播，惜朝感激不尽。”
言罢起身，不待傅宗书开口，顾惜朝已打开了门，出乎意料的是门口竟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红艳妖娆，打扮虽偏于俗媚却别有一番味道，她看着自己说道：“才来这么会儿，这就走了？”
“英子，让开。”傅宗书立于灯光外，沉郁的光看不清表情。
顾惜朝不理会心不甘情不愿让开路的女子径直离开金戈，走出金戈大门，顾惜朝回头看了一眼，拔地而起的写字楼耸入天际，就像戚少商的辟天！顾惜朝慢慢笑了，转身离开。
落日余晖，物影西斜，顾惜朝背对日头，瘦削的影子在他脚下拉长，应在他面前的地上。顾惜朝一直看着前面所以没有注意，背后，辉煌的写字楼那浓黑尖锐的影子，向着他缓缓压去。
如许辉煌，如许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