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恩恩怨怨(1 / 1)
“说完了。”闻焰皱眉。
“幸好我不是你儿子,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早就离家出走了。”竹素生脸上带着笑,但这话却无比刺人。可他面对的是闻焰,这刺是刺不进对方的身体里的。
“如果一个人不能独立行走,那没有生存的需要。”闻焰这毫无感情的话要是入了闻小狐的耳朵非得心伤不可。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各种羁绊。你是小狐的羁绊,小狐一步步地跟着你的脚步走,可想想,你从未回头看过他有多么努力跟着你的脚步生怕走丢吧。”竹素生脸上的笑容淡去。
紧紧地跟着对方的步伐,生怕停一下会走丢。所以不管脚下是荆棘还是刀尖,也要走下去。
这样的人,即软弱又坚强。
“在这样崩坏的世道里,依赖这把利剑会杀了他。”闻焰回道。他的话一落,竹素生猛地扑到闻焰身上抓住闻焰的领子直视闻焰的双眼深处:“你真的是小狐的父亲么!”
几乎脸贴着脸,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明明是这么暧昧的场面,但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气氛却是肃杀的。
闻焰露出笑容,这样的笑容竹素生看不懂。稳稳抓着闻焰领子的手缓缓放松:“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尚有可以保护他的羽翼,可一旦失去羽翼到了羽翼外面的世界,他们所承受的生和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闻焰的话对闻小狐来说太残酷,但却没有任何错误。
晚清灭亡进入民国这个随时崩坏动乱的世道,在这个动荡不安世界里。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闻焰还活着,还能将自己一半的羽翼覆盖在闻小狐身上。如果自己死了,那么他所要面对的世界是更加残酷无情的世界。现在闻小狐另外一半在他的羽翼之外。这样,闻小狐才不会过度依赖自己能够独立行走。
竹素生放开闻焰从他身上下来,他跳上窗台偏头对闻焰说道:“让一个孩子独立成长,直到他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可以有着无数种方式。而你的方式,毫无疑问,是残酷且无情的。”说着,竹素生便从窗口跳出去回去了。
在竹素生离开之后。闻焰安静地坐着身体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中元节即将到来,这天津城飘来的乌云将太阳遮掩黑压压地压向天津。坐在庭院里给自己宅子刻牌匾的竹素生停下手中活儿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有雨要下。不在今天就是明天。”竹素生说道。
而明天,鬼节。袁文会和刘义海之间的恩怨在明天上午。这场血雨腥风是在所难免的了。
竹素生继续给自家牌匾刻字,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竹素生终于将牌匾刻好。将刻好的牌匾刷了漆之后,竹素生便放着晾,等两个时辰之后再挂上自己的宅子大门上头。
今日,竹素生难得的安静。闻小狐跟杨管家出门买中元节需要的物品去了。而猫熊师兄和慧宝一起到脚行上工。留在家中的竹素生趁着身上没什么事儿便将宅子的牌匾给刻了。将这牌匾完成之后,竹素生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的手不禁说道:“我的二胡。”
自从将二胡丢在清吟小班之后,他总是感到浑身不舒服。那把二胡是在西安城中一位黑瞎子先生卖给他的,那把二胡极好,已经有精气儿了。现在想要在天津城中找到第二把这样的二胡是很难的,所以他才有了自己做一把的想法。
趁着今日余下的时间竹素生和魏紫招呼了一声便出门寻找制作二胡的材料。竹素生出门之后,院子里的魏紫花枝动了动,于是这颗令世间其他花草树木黯然的牡丹收回了花枝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男人。
这人便是魏紫。
这人世间,万物日久成精,和那些成了精的野兽不同。这花草树木本无性别却也介于□□之间。那些日久成精的野兽分雌雄,这日久成精的花草树木却不曾分。介于雌雄之间的魏紫,不管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他的本体都是一颗牡丹花。
魏紫一头长发,即使变成了男儿身,他身上依旧有着在清吟小班女儿身的影子。这一头黑色长发铺下,锦绣长袍上绣着的是一精致富贵至极的牡丹花。
魏紫隐去紫色的双瞳变成黑色。他走过前院进入后院入了竹素生的厢房中找到了一根束发带,然后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揽到脑后束了起来。
再出了竹素生厢房门之后,他推开竹素生宅子大门要出门。与他们宅子相对的韩家大宅也刚好开了门,韩世文从里面走了出来与魏紫对了个正着。
“魏紫!”韩世文不禁脱口而出。
太像了!太像了!要不是对方是个男儿身,他几乎以为对方就是清吟小班的魏紫!
魏紫对韩世文视而不见继续走。韩世文一双眼睛紧紧黏在魏紫的身上,鬼使神差地,韩世文悄悄跟上魏紫。
韩世文一路跟着魏紫离开大经路到了南市。这魏紫一身富贵相,一看便是贵族子弟。因着他的长相,这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却没人敢逾越一步。韩世文悄悄地跟着魏紫,这个男人莫名令他感到心动。
“竹氏的人么。”想到这个和魏紫长得很像的男人就在自己的对门,韩世文莫名感到兴奋。没想到对门竹氏宅子中还有着这样的人物。
韩世文继续跟着,这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韩世文头也不回不耐烦道:“滚,找死啊。”说着继续跟着魏紫。
下一刻,韩世文的辫子被狠狠地拉了一下。
“唉哟!”疼得他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韩世文恶狠狠回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敢扯自己辫子!
“卞仲霖!”韩世文一回头,竟然是卞仲霖!真是冤家路窄。他还没找上他,他却找上他来了。好啊!真是好啊!
“韩三少追着一个男人跑,不会是喜欢上男人了吧。”卞仲霖嘴毒地说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恶化到这样的地步。很多年以前,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韩世文将自己的辫子甩了个圈缠到自己的脖子上——
改天他一定要把辫子给剪了!他给他等着瞧!有机会他一定将卞仲霖脑袋上的辫子头发一根根拔下来!
“关你什么事!”韩世文恶声恶气地说道。就一典型的恶少。
“当然不关我的事情。只是这事情传出去,这韩家的名声可就被三少给彻底败坏了。”卞仲霖一肚子黑水。
这话让韩世文气急败坏,他脸色扭曲:“卞仲霖,别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韩世文的话让卞仲霖嘲笑道:“三少你倒是咬啊。”
“卞仲霖!”说着,韩世文扑向卞仲霖与卞仲霖扭打了起来。在两个贵族子弟扭打在一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难看。
有认识他们是天津八大家的卞韩两家的少爷,于是有人起哄:“三少不能让卞大少给压了啊。这让以后的韩家还怎么翻身压过卞家。”
这话让卞仲霖皱眉。在路边与韩世文扭打起来,这事情传到卞韩两家,韩世文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韩世文,起来。”卞仲霖呵斥道。
“卞仲霖,我看你嚣张到何时!”说着,一股子怒火的韩世文张开嘴便要往卞仲霖咬下去。卞仲霖被咬个正着。随即围观众人一堂哄笑:“三少这是看上卞少霸王硬上弓啊。”
这带着□□味道的玩笑话实在是令人想到清时期盛行的“相公堂子”。
清时期,朝廷禁娼,于是就有很多官员老爷们喜欢养娈童。故男风大盛,直到去年开始,才有名伶、志士提出异议,这民国政府才出面度止。但在京城,依旧有些人在豢养漂亮的旦角。
韩世文咬中的是卞仲霖的嘴唇,这像是接吻似的。被咬个正着的卞仲霖嘴巴被咬破,于是唇边弥漫了血腥味。
卞仲霖狠狠一推将韩世文推开起身对周边的人一吼:“都给我滚!”卞仲霖的表情有些阴厉,他这一声和表情将周遭的人吓退了。卞仲霖一把抓住韩世文的手腕便将他拖走,韩世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卞仲霖你干什么,放手!”
韩世文挣扎,挣扎不脱他的手。到了较为偏处的街巷,卞仲霖才将他放开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莫名其妙的韩世文指着卞仲霖的背影大骂:“卞仲霖你这个坏坯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打个鼻青脸肿!”
碎碎叨叨地骂完了,韩世文便离开去寻找魏紫。他回到原来的街道之后,这人早就不见了。
“魏紫姑娘。”韩世文有些失落,失落的是,自己所爱慕的那个魏紫姑娘真的不见了。现在自己所追逐的只不过是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罢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混乱,要不是卞仲霖,自己已经死了。但当时代替自己中枪的是魏紫,中枪之后那个叫做小竹的将她带走了一直不见人影。
韩世文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
清吟小班。
丫头卖力地在后院水井中提着水。那天的事情之后,魏紫姑娘不见了,竹少爷也不见了。自己伺候的人没了,现在自己十二岁,再过两年自己便到了接客的年纪。
这让她恐慌不已。
将水桶放下,她抬起头仰望这阴沉的天幕。
真是令人感到压抑。
丫头收回仰望的目光然后弯腰继续提水的时候身前伸出了一只漂亮的手。丫头顺着这只手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魏紫姐姐!”
不对!这是个男人!
“你愿意跟我走么。”魏紫露出令丫头感到熟悉的笑容。
鬼使神差地,丫头点点头脱口而出:“我愿意!”于是,她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在魏紫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