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第一百三十七章·你就是你（1 / 1）
身为荣耀教科书，叶修无疑是个好老师。虽说开了竞技场，两人打得却闻不到一丝硝烟味，一招一式搭好架子，你来我往，都是最经典的套路。
“步法练得不错哈。”叶修表扬道。
“糊弄不了高手。”许博远趁空活动着手指。刚刚几局与其说是较量，还不如说是特训：叶修耐心的引导着许博远发现并利用自己的视觉死角，做着最初步的遮影步练习。
没错，只是最初步的练习：根据双方的行动，不断的脑子里转换视角，计算彼此的下一步，同时选取最有利于自己的行动。区区几局而已，来来回回却已经把许博远累得够呛，脑子都要被挤爆了。
需要同时计算自己反应的叶修则只有更累。许博远不无崇敬的想。就好像打指导赛，通过实战指导别人的那一位，付出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是被指导方的好几倍。
“肚子饿了，宵夜走起？”对面又敲过来一句邀请。许博远眨眨眼，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货跟自己就住在同一层，简单回个“好”，跟公会里的人打个招呼，潇洒下线。
门外叶修已经等着了，嘴里叼了根烟。
没点燃，叶修烟瘾虽大，脑子还没抽坏：真敢点起来，烟雾报警器立即会让他明白什么叫消防设备的似水柔情。
“久等啦。”许博远跑前两步，道，不由就多看了叶修两眼。出于保密方面的考虑，叶修在B市这段时间的衣物都由叶秋友情提供：双胞胎一样的DNA，身形相差无几，每天从衣柜间里多拿一套而已，费不了多少事儿。
叶修认真穿戴起来还挺似模似样的。许博远暗自思忖。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也算有颜值，就是宅游戏宅的虚胖，小肚子一捏一块肉。还好不多，他弟弟的衬衫还藏得住，不然熟识的职业选手一个照面就能给认出来。
“下两碗清汤面，卧蛋。”叶修冲着夜班厨师亮亮贵宾卡，转头问许博远，“没什么忌口吧？”
“没。”许博远摇头。半夜狂欢，微草的人这会儿都在深度睡眠状态，偌大的顶层餐厅里就坐了他们两个。叶修有意无意捡了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下。被屏风隔开的小空间半私密半开放，凭高而望，脚下微草体育馆和微草俱乐部都一览无余。
此刻熄了灯火，长夜好眠。
叶修点的面条颇等了一会儿才端上来。面汤清亮，细细的面条躺在碗底，翠色的葱花点缀其上，清爽喜人。许博远看着就是胃口大开，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简简单单，小麦本身的香味。
“先翻起来，坨了不好吃。”叶修熟练的一抄筷子，将碗里的面抖开，夹起碗底的荷包蛋一口咬下，含含糊糊道，“生日快乐啊。”
“啊？”叶修碗底的荷包蛋还没全焖熟，黄色的蛋黄流出来，粘在他的嘴角，许博远光顾着看叶修吃面，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我？”
“就你啊，六一儿童节生日也怪好玩的。”叶修吃完荷包蛋，舔舔嘴唇，“就是今年运气差了点，跟哥一样，都没过好。”
“运气啊。”许博远苦笑。叶修是生日当天季后赛出局。自己是生日前一天妹妹摔断了腿……突然感觉到来自大宇宙恶意的许博远摇头而笑。应该都只是凑巧，否则编写命运这剧本的人，可就太坏心眼了。【有意见请找经理，谢谢。】
“不过呢。”叶修夹着一筷子面冲他笑，“虽说今儿都六月八号了，哥也只请得起长寿面。你看在哥还记得的份上，好歹谢一声啊。”
“谢谢。”许博远下意识道，谢完才想起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看身份证啊。也不想想这几天你签了多少文件。”叶修随口道，头一转，“哎呦，你们也没睡啊？刚抢BOSS怎么没看见？”
“你也去抢BOSS了？！”许博远闻言一怔，顾不上跟来人打招呼，道，“怎么……”后半句就没问出来。
“嘉王朝那么多人，哪怕哥这样的大神，光辉一时被掩盖也正常。”叶修一本正经道，“至于为什么没抢上去把你揍死……”很是考虑了一下，眉毛一挑，“只请得起长寿面，真把你揍死，现债现偿赔不起不说，大晚上麻烦厨师做满汉全席多不好。”
“你滚！”许博远啐道，站起身跟新来的两人打招呼，“王队好，方神好。”
“你好。”方士谦神采奕奕，跟拿手掌撑着下巴，一脸惫懒的叶修形成了鲜明对比。但考虑到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或许叶修才是相对正常的一个？
“你挪挪，咱们拼个桌。”叶修搬起面碗指挥许博远给自己腾地方。方士谦和王杰希对此也没有意见，照他的安排在两人对面坐下。
服务生很快送上四碟小菜，两碗小馄饨，空气里飘着虾皮的鲜香。两人显是饿狠了，也不多话，埋头不一时就干掉了自己那份。看表情，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就该像我们一样，直接叫两碗面，实惠。”叶修乐悠悠的说，“小蓝今儿补过生日，你们俩不表示表示？”
“喂！”许博远心知叶修是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急道。方士谦“啊”了一声：“儿童节早了，现在才过？”
“你给他补过？小晴呢？”王杰希的着眼点则在另一方面，“没理由只是叶修啊。”
估计又是两个看过自己身份证号的，许博远腹诽道，瞪了叶修一眼：“我平时不过生日。自己都忘了。今天是被叶修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干笑一声，“过不过的，其实也就是吃碗面。”
“语文没学好吧？这种情况通常被叫做惊喜。”叶修盯着许博远的碗，“荷包蛋你还吃不吃？不吃给我。”
“啪！”许博远提起筷子往叶修的筷子上敲了一下，捧起碗，“想吃再要，这是我的。”
“稀罕，哥是怕你浪费。”叶修“切”了一声，倒在靠背椅里，悠悠然点了一根烟。许博远抬头一看。好吗，难怪这货刚才直奔这张桌，吸烟区啊这是。
“你啊。”方士谦摇头而笑，伸手抢过叶修的烟，掐了扔烟灰缸里。叶修抗议：“这吸烟区！不爽你边上坐着去。”
“还想着跟你聊天呢。”方士谦按铃叫服务生过来收拾。新切西瓜的甜香很快就压过了烟味。叶修做生无可恋状：“烟都不让抽还聊什么？人权吗？”
许博远皱眉：“叶修。”
方士谦无视：“不想聊就听着，我跟王队小许聊。”
叶修摸出烟盒又敲了根烟：“还叫王队呢？哥面前就别装了。还能笑话你不成？”
“嗯？！”方士谦眼睛瞪得正圆。王杰希猛然转向许博远。后者颤巍巍举起一只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顿了顿补充，“就他一个。”
“没错，沐橙我都没说。”叶修帮腔，“你们还不快为哥品质高洁守口如瓶鼓掌？”
“……”方士谦和王杰希齐齐无语。他们难道还能责怪许博远？事到如今也只能庆幸知道的人是叶修了。
“放轻松，又没有要把你们怎么样。我也没那个立场是不是？”叶修趁空把烟点上，满足的抽了一口，“双重意义上，恭喜了。”
“羡慕嫉妒恨你就直说，千万别憋坏了，啊。”方士谦这才轻松了下来，往椅背上一靠，尾音一挑，道。
“三冠王面前收敛点。哥还没退役，你想要创造王朝可已经没机会了。”叶修不屑。
“双重意义上。”方士谦右手往王杰希手背上一搭，眉目俱弯。
“靠，最近的汽油站在哪儿？”叶修一拍许博远的肩膀，“小蓝，哥交给你个任务：去厨师那儿帮哥弄桶食用油过来。”
“你够。”许博远翻个白眼。其余三人一起笑开了。
“告别活动你来不来？仅此一次，体育馆下个月就要拆了。”方士谦邀请道，“以后再想在这里打比赛就没机会了。”
“打算自己搞个小型全明星周末？”叶修简单询问了一下活动安排，“我姑这是打算榨干你身上最后一滴油啊。”
“一句话，来不来？”方士谦直截了当。
“敢不来吗？哥不来还有谁能抢你的风头？”叶修继续吞云吐雾，“你们打算接待嘉世多少人？”
“管理层五人团，选手无上限，训练营三人团。”王杰希道，“你的小徒弟邱非想带上也没问题。”
“嗯？！”叶修吃了一惊，一个激灵坐直，“大眼你怎么知道邱非的？”
“糊涂了？当然是你弟妹聊天时说得。”王杰希从容道。
“太熟了就这样，四面漏水。”叶修感慨，“我回去问问孩子家长，就说夏令营应该能把人忽悠过来。”
“还真够不加掩饰的。”许博远吐槽。叶修冲他抛个眼色：“孩子大了总要拉出来见见大世面，这要换了别人，哥才懒得忽悠呢。”
“那就这样说定了。具体安排出来马上告诉你。”方士谦笑道，望向窗外忽然又有点惆怅，“最后了呢。”
王杰希反握住他的手。叶修“嘿嘿”直笑。许博远略感尴尬跟着看窗外。就听方士谦继续感慨：“你们地图看过吗？阿玖当年拍下这块地，觉得太不规则不好开发愁了很久。我一看，唉，长得特别像简笔画的鲸鱼。就按鲸鱼的印象给她画了图纸。”
叶修回忆了一下：“记得你是参加过设计。”
“其实就这么看也看得出来。”方士谦随手比划，脸上放光，“鲸鱼的大脑袋是体育馆，一条大马路隔出两片尾巴，一片给了俱乐部，一片给了酒店。”
“鱼身子这一段是市民花园。”许博远经方士谦提醒，一下子也看明白了，右手扶着落地窗往下看。二十二层的高度让他有点眩晕，微妙的悬空感刺激着皮肤，寒毛微立。
“她也会发愁？”叶修的注意力却在别处，“觉得为难，干嘛还拍？”
“当年她压根没想参拍这块地。”方士谦的话把许博远吓了一跳，“这块地是R类用地，儿童医院那边先看上了，却上没政策下没资金，只能眼巴巴看着无良地产商竞拍了，搁几年想法儿转商用。或者更糟，干脆流拍，政府发文转商用，就彻底跟医院无缘了。我叔回家提起，她闷头听了，转脸就拍了下来。直到今年政府拨款批下来，才转的手。”
“房地产的水太深。”叶修感慨一声，哂笑道，“那照现在的情形，对于我姑而言，也算是回到了正轨，还顺手捞了一笔……我就说，她才不会把荣耀当回事儿。”
“随你怎么想，我只知道她没对微草不好过。过去，现在，未来都是。”方士谦定定看着对面两人，“对家里人，对你更是。”
这画风不对，不够脱线啊！许博远暗自吐槽道。但是气氛太好，还是时机太对？这个夜晚这么宁静而温馨。方士谦的话语口吻也软如月光：不耀眼也不温暖，一片清辉，照得他心里亮堂堂的。
“消受不起。”叶修用力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亲情牌打得太糙，已经答应你来参加活动，别乱扯这些有的没的。”
方士谦不悦：“我只是有感而发……”
“好了，回去了。”叶修起身就走，许博远赶忙告了个罪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两人沉默的站在电梯厅，等着电梯从1楼上来。许博远小心打量着叶修：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那个，我……”/“哥没生气，只是不想往下聊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许博远稍稍舒了口气，叶修肯说话就好。今天的事儿错就错在方士谦。他第一天认识叶修吗？这种温情套路叶修才不吃呢！
“你是你，跟方士谦不一样。”许博远轻声道，“他觉得好的东西，你未必觉得好。”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叶修立即道，“我就是我。”
“你就是你！”许博远用力点头，附议道。电梯“叮”一声响，金色的大门向两边滑开，两人并肩入内，头顶脚下，都灿烂而辉煌。
许博远那么近的看着叶修，代表荣耀的男人近在咫尺。
“嗯，那个，虽然有点不太好开口。”许博远突然觉得自己不能骗他，搜肠刮肚的组织着语言，最后心一横，还是选择直来直去，“你姑和你弟委托我潜伏在你身边，当双面间谍来着。”
“……”叶修抬头，双眸亮如晨星。
片刻错愕，然后……
认识这么久，许博远还是第一次看叶修笑得这么开心。
只为了这个笑容，自己的窘迫，也值得了。
或许还要加上那句贴在耳边的话。
“小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