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猝不及防（1 / 1）
“哟，斟寻少爷这是来请安的？”赵公公看着殿门口一步一步走近的斟寻绛，远远的弯腰行礼堆着笑。
斟寻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从远远的走过来，和赵公公说：“公公早啊，近日宫中事务繁多，父亲担心圣上安危，特命我来宫中侍疾。”
赵公公灰心一笑，鞠了个躬：“斟寻少爷请，里面也有宫女太监陪着，斟寻少爷仔细累着身子。”
“谢过公公了。”斟寻绛抬步，走进大殿内。
殿内的床榻上，大和皇帝躺在床上，整个人面朝上，眼睛盯着房顶，一言不发，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参见皇上，斟寻绛心系圣体，日夜寝食难安，特来侍疾。”
大和皇帝甚至没有转头，只是眼珠子滚了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跪在门口地上的人，轻声说：“嗯。”
斟寻绛有些尴尬，看皇上好像也没有让他继续跪下去的意思，便起身，开始摆弄桌子上的茶点。
“你过来，到朕身边来。”大和皇帝突然发话。
斟寻绛连忙搬了把椅子，坐到大和皇帝身边去。
“陛下。”
“你是上次逃婚的那个，是不是？”
斟寻绛没有想到大和皇帝会这么快就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准备把昨天晚上背了一晚上的答案：“回皇上，是斟寻绛年少轻狂，不知轻重，幸好追明公主为人。。。”
“行了。”大和皇帝淡淡的打断了斟寻绛的话，继续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和皇帝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斟寻绛坐到床沿上来，斟寻绛连忙坐了上来，俯身仔细听着，大和皇帝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朕记得你，小时候朕经常见太师为了你生气，朕当时心中还疑惑，太师教出来的孩子，怎可能淘气调皮？定是和他一样，少年老成，像头驴一样死倔！可是谁知道，你还真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整日给太师添乱，朕看着太师为你头疼的样子，朕到有些。。。有些暗暗想笑。毕竟，谁能让斟寻太师难为成那个样子？朕看着太师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哈，哈哈。。。“大和皇帝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却又开始咳嗽，斟寻绛连忙把大和皇帝扶起来，又让旁边站着的侍女拿了个靠枕来给大和皇帝垫在背后，给大和皇帝顺着气。
拍打了一会儿，似乎还不见好，大和皇帝挥挥手，示意斟寻绛不要再拍了，自己坐着顺了一回气，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留斟寻绛一人便可。”
“是。”周围的太监宫女应声退下，大和皇帝见四周的人走光了，才说道：“斟寻绛，朕问你，你觉着，德哀王是怎样的人？”
斟寻绛猝不及防，刚要开口推脱，大和皇帝便扫了他一眼：“但说无妨。”
“。。。是。臣觉着，德哀王体恤民情，做事称职，值得尊敬。”
“那你可为德哀王不曾坐上这个王位而惋惜？”大和皇帝虽是这样淡淡的问，可语气里却有种令人畏惧的威严，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斟寻绛，好像要看穿他所有的谎言。
斟寻绛大惊，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大和皇帝看着斟寻绛跪拜在地上，依旧是没有表情：“那你为何，要与德哀王遗孤偷偷会面，还与她密谋，想要偷朕的江山？”
斟寻绛在心里找了多少个借口，可依旧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可知道，朕小的时候，崇敏仗着母亲位分高，自己又比我高大，经常欺凌朕，还有其他的一些孩子，只有云旗站出来，指责崇敏。是了，当年也只有云旗兄长可以和崇敏相抗衡。云旗是待我极好的，哪怕在今日，大家也都只是记着他的好，恐怕，是因为他死得早吧。”
斟寻绛正思索着该怎样回答，屋外的赵公公通报：“皇上，今儿个的药来了，奴才给您端进去？”
“斟寻绛，你去屋外接一下吧。”
斟寻绛如获大释一般起身，开门接了那碗药，端到大和皇帝的榻前。
“朕现在不想喝，你先放那罢。”待到斟寻绛放稳那碗汤药，大和皇帝又继续开口道：“朕知道有些事情朕做不了主，朕只是想让别人知道，并不是只要云旗心系苍生，朕和怀修都是谋权上位的奸诈之人，坐着不属于自己的王位。你的爷爷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料想你也不会是小人，你便坐下来，听朕慢慢说吧。”
“云旗兄长当年整治朝纲，明里，是涤清了朝中的污流，可是暗里，云旗兄长又默默处理掉了多少不支持他的老臣？那些老臣虽然反对云旗兄长的改（）革，可他们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况且那些老臣也不是想反对云旗兄长，他们都是几朝忠臣啊，被迫告老还乡的被迫告老还乡，有的甚至被告罪，革了官职。”
“云旗兄长自小便与我说好，假装不和，让崇敏放下警惕，这样，崇敏在明，我和云旗兄长在暗，就可以掌握主动权，就可以让崇敏放下警惕，让云旗兄长掌握大局，那个时候，我还只有云旗兄长可以倚靠，以为云旗兄长是真心待我，后来不过也发现，我就是云旗兄长的一颗棋子罢了。一颗，身先士卒，只能前进不能回头的棋子。”
“云旗兄长一路顺风得意，渐渐忘了，崇敏正在身后一步不歇的紧追不舍，稍微有一个不小心，便会命丧黄泉，死不瞑目。那一年，崇敏安排好了人手，打点好了朝中反对云旗兄长的大臣，说是若是云旗兄长不让位，便动用各方势力，毁了云旗兄长苦心经营的一切。云旗兄长料到他会拿身家性命赌，可是没想到，崇敏他为了王位，竟然敢用这万里河山为赌注。”
“云旗兄长自然是不依，可是崇敏步步紧逼，朝中大臣也是顺风倒，竟然都渐渐偏向了崇敏。幸好云旗兄长早有打算，将自己的儿子早早的送往了太师家，也就是你的哥哥，还有一个女儿，始终养在宫外，这才免遭全族灭顶之灾。后来云旗兄长看大势已去，不如青史留名，就自尽了。”
“云旗兄长死前找到了我，喂我吃了□□，因为我才是王位的第二个继承人，云旗兄长若是死了，便是我继承王位。崇敏不会冒着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风险与我争抢，相反，这么多年的伪装让他相信了我就是他的傀儡，反倒愿意操控我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这样，我便是那个无能的皇帝，而他，却是耳目聪达的平波王。”
“云旗兄长找到我后，我曾劝他不要轻易求死，可是他却趁我不备喂我喝下□□，这药十年后才会发作，若是我不按照他的要求，在十年之后，杀害平波王，我自己的孩子便会在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死去，而平波王此时定会攫取王位。”
“云旗兄长，用多少人的命，下了一盘十年的大棋局。即使在他死后，我们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
“斟寻绛，你还觉得，德哀王是位贤明的君主吗？”
斟寻绛早已目瞪口呆，看着床榻上表情淡然的大和皇帝，心中纵使万千波澜，也是说不出口。
“我乏了，你去给我把那药端来吧，这会，也许不烫了。”
斟寻绛木讷的起身，端过那碗药。
“傻孩子，试试烫不烫啊。”大和皇帝轻轻笑了。
“哦，好的。”斟寻绛拿起勺子，在自己嘴里试了试温度。
下一秒，他的手就开始颤抖，那样的颤抖甚至可以说是抽（）搐，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也张开，像是要说出什么，可是就是说不出口，他的喉咙里似乎有把匕首，他端着的汤药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汤药甚至溅到了大和皇帝的身上，大和皇帝也没有吃惊，只是静静的看着斟寻绛用手抓着自己的喉咙，七窍开始流出鲜血，最后倒在地上，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大和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房顶：“现在人做事，不如云旗兄长有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