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芸兮蔚兮,南山朝懠(1 / 1)
“姐姐,近日母亲好运连连,不仅得陛下钦赐了协理后宫之权,还挤掉了岚昭仪娘娘那个毒妇呢!”
“哪还有什么岚昭仪啊,现在啊,可只有陈八子了!”
“还是姐姐聪明,瞧我这记性,现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就是咱们母亲欣昭仪了!”
“可不是,再说皇后娘娘年老色衰,多年不得皇上宠爱了,不就是一个皇后的由头吗,来日谁做了皇后,还不一定呢!”
“是了是了,皇后现在啊,不知道在中宫怎么发愁呢!咱们母亲啊,可不是岚昭仪这么好对付的!”
“咱们母亲近日运气好,咱们两姐妹也跟着沾光,方才你去逗()鸟的时候,内府总管送了好些时兴布料过来呢!说是皇上亲自吩咐的,说咱们母亲要协理后宫了,恐怕没空照顾我们,便送些料子给我们做衣服,也算是补偿了!”
“真的!那可当真好!一会回去我先挑,你可不能跟我抢!”
“呸呸呸,姐姐不许欺负我,我早都挑好了!”
“妮子真是愈发不懂的尊敬姐姐了!看我怎么告到父皇那里去!”
“父皇才不会责罚我呢!姐姐,你说母亲近日运势极好,是不是和我们助母亲祈福也有关系呢?”
“那是自然的了,我们姐妹诚心向佛为母亲祈福,老天爷自然听见了!我们呀,还是要()日日()来祈福,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祈来好姻缘呢!”
“好啊姐姐,我这才要告到父皇那去呢!”
长乐公主和福栖公主一路嬉笑打闹着,来到了宫中的华严殿,准备为母亲与自己祈福。
走到殿中,长乐和福栖见到大殿中的佛像前,跪了一个熟悉的声影。两姐妹相视一笑,明白了对方脑中所想。
自顾芸蔚还在宫中时,她们就对顾芸蔚百般刁难处处苛待,最喜欢的就是看她受气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她一肚子话又不知道从哪开口的无奈,看她事事都不如自己还得忍耐着自己的窘迫。顾芸蔚当日出宫晚婚时,这两姐妹没逮着机会和她说上话,在斟寻绛逃婚的时候她们就笑的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了,如今见了,可要把肚子里酝酿了这么久的尖酸话儿一股脑倒出来。
福栖公主先一步跨进了华严殿,也不顾四周念经的高僧,扬声道:
“我当这是谁呢,眼见着这么熟,原来是追明妹妹啊。”
诵经声不停,顾芸蔚像没听到一般,依旧虔诚的诵经叩首,伏在地上,好像和长乐和福栖已经隔绝了开来。
福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要张口讽刺,长乐从身后拉了拉她的胳膊,和福栖一起走到顾芸蔚身边去,故意大声和福栖说着话:
“妹妹,近日的喜事,可是真多呢!看来我们要多来这华严殿,为国祈福。”
“妹妹怎么不知道?姐姐快说说看,都有哪些喜事?”
“哎呀,就是那个原来处处不招人待见没人要的斟寻太师的幼孙斟寻澈,近日可变成香饽饽了!”
“姐姐在说那件事啊,可不是,算这个斟寻绛走了巧运了,原来的那三个人啊不比从前了,反倒把他显出来了!”
“是啊,现在这一看,斟寻绛当日那婚逃的可真是明智之举了!不然啊,现在斟寻府住的是个丧门星,哪里还有别的世家小姐了?”
“可不是嘛!追明妹妹应该很后悔当日回宫了吧,哎呀,听说斟寻老太师对你是留了又留啊,可谁能料到妹妹如此清高自恃,竟非要回宫来什么带发修行,现在好了吧,若不是妹妹太过矫情啊,这斟寻绛现在,不就是你的了吗?喜欢别人又怎么了,你们若真是结成连理了,这往后的几十年,你还指望斟寻绛只看着你一人呐?还以为你和母亲一样容颜不随年华而改呢!”
“妹妹又糊涂了不是?母亲高贵无比,而追明妹妹如此低贱落魄,两者怎可相比?快些祈福吧,别因为刚刚的话触了霉头!”
“姐姐莫怪,姐姐莫怪,咱们这就祈福。喂,顾芸蔚,你让开些,别占了我们的位子!”
可是顾芸蔚依旧没有反应,还是仰起身子,再叩首,如此往复,嘴里念念有词,穿着素净的僧服,长发像瀑布一样散开在背上,黑亮的像一匹锦缎,她就那样虔诚的拜着,好像已经不似这红尘中人,长乐,福栖,大和皇帝,斟寻绛,与她,再无牵连。就好像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是这天地里幽幽一缕芳魂。
福栖觉着像是被什么刺着了眼,没想到这顾芸蔚如今竟似团棉花砸进去什么也没个波澜,反倒叫她心急。她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顾芸蔚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让你让开你听见没有?”福栖力气不小,把瘦弱的顾芸蔚扯着转了一个圈,面对着自己,又上前一步使劲推搡了她一下,顾芸蔚后退了一步便稳住身形,默默扫了福栖一眼,眼里竟毫无生气,福栖正在气头上,却也被她吓的一时间没了话。
可是顾芸蔚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她轻轻转回身,又跪了下去,继续叩首,诵经,祈福。
长乐和福栖对视了一眼,福栖往后退了一步,瞪着顾芸蔚的背影,只是再不说话。
“顾芸蔚,你如今长本事了?在这严华殿里祈了几日福,这宫中的规矩你便不知道了?你好歹也是只是打发修行而已,这宫中的尊卑你总是该懂的吧?就算是这严华殿的主持,见了本公主和福栖,也是要端端正正行礼的!”长乐好歹是姐姐,没有福栖那般无理取闹,倒是搬出了尊卑来押着顾芸蔚。
“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有封号,我也有封号。况且,这严华殿内,便是陛下也要礼让些,不敢大声喧哗,倒是两位公主,行迹放肆,竟敢在这圣地大吵大闹,若惹怒了哪路菩萨神仙,二位公主担待的起吗?”顾芸蔚像是将一篇诵经念完了之后,才徐徐答道,依旧是面向前方。
“好你个顾芸蔚,竟敢往我们姐妹头上栽赃陷害,看我不禀报父皇,让他剥了你这贱人的封号位分!”
“封号位分,不过身外之物,长乐公主可尽管去禀报,本公主并无所恃。反倒是二位公主,身为红尘之人,难免有看不透的地方,本公主也就谅解了,菩萨之前慈悲为怀,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且退去吧,今日吉时已过,你们也不必再祈福了。何况,佛祖菩萨们想必,是听不见公主们的祈福的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乐公主和福栖公主早就满身尘埃,心中善念不复了。佛祖就算再慈悲为怀,也不会为了二位公主的祈福回应的。倒是佛祖体谅二位公主的母亲,终究会被二位公主的鲁莽无知所害,不得善终,就先给欣昭仪娘娘几年的平安富贵可享,时候到了,便会收回去了。”
“啪!”
福栖还是没忍住,挣脱了长乐企图拉住她的手,狠狠赏了顾芸蔚一个耳光。顾芸蔚嘴角有血慢慢渗出来,被福栖打得卧倒再地上。
“贱人,小时候便看你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如今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有种跟本公主叫板。你说本公主为红尘之人,你的手就干净吗?说的和你是个圣人似的,你的心就善吗?你看看你小时候那个样子!得了什么至宝都要在我和姐姐面前显摆一圈,还不给碰不给摸,我们和哪家公子玩你便和哪家公子玩,弄的谁都绕着你团团转,你很骄傲是吗?我告诉你你今时今日之境地就是你以前待人刻薄的报应!如今你可尝到别人当时的滋味了吧!真是的,念几本经书就以为你是得道高僧了还不成?到现在了还居高临下的教训本公主,你什么东西!没爹没妈的可怜祸!我劝你啊,没空别老盯着本公主的母亲,有空啊,还是多替你那早死的父亲母亲念念经吧!幸亏你父亲死得早,要不死,还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福栖正打算接着往下说,就被长乐用眼色堵住了嘴。
“贱人,扰了本公主一天的好心情,等我明天有空了再来教训她!姐姐,我们走!”福栖好像也知道刚才说错了话,拉着长乐离开了严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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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蔚公主,擦擦血吧。”一张手帕递了过来,在一旁洒扫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多谢。”顾芸蔚接过,轻轻擦了擦嘴角,继续诵经起来。
洒扫的小姑娘站起身子,用复杂的眼光打量着顾芸蔚。
顾朝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