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萌狼的发胶（1 / 1）
作为J先生的外孙，少年的小跟班，灰狼里昂得以全程跟随，并留在接待室的一角，观察这一次交接前，双方会见的全过程。
他当然不能像看故事一样看完就算。总管给他布置了功课：研究执政官的心理，通过执政官和少年交谈时的言行举止，预测将来这位执政官会怎样向新皇汇报。
——肯定需要汇报，没有一个皇帝会对自己的前任特别放心。
“我进行预测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怎么进行验证呢？”里昂提出疑问。
总管J回答：“验证方法是有的，你得自己发现。”
“好复杂……”里昂感叹，“尾人的文明真是复杂。”
“这是最简单的逻辑推理。”总管揉揉里昂的小脑袋，“你……你头上抹了多少发胶？”手上都晶晶亮了。
“一罐。”
“整整一罐？”总管看看里昂，目光忍不住流露惊奇。
“我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又想好好表现，拼命想把自己融入其中的孩子。”里昂一字不漏地说着自己的角色安排，“使用超过剂量的发胶以打扮自己，是细节的一种。我认为合情合理。”
“很好。但是使用过量发胶会秃头。”总管淡淡地说。
“我可以长毛。”
“……哈哈哈……”少年显然一直留意着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拍着座椅扶手笑起来，“那是J先生最爱的发胶，矿星没有这个牌子，在这儿用一罐少一罐，你竟然一口气用了整整一罐……哈哈哈……”
“两罐。”里昂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两罐？”
“我之前还研究试用了一罐。”
“……哦，可怜的里昂。”少年满是同情，“这下你的任务又要繁重了。”
“大人，我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发胶是保持仪表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总管解释，“另外，里昂的这一细节处理很到位。在使用发胶之前做研究试用，也很谨慎，他对角色的研究到位了，我应该表扬。”
“谢谢。”
“好了，他们就快登船了。请大人出发。”
“嗯，我们走……我尽量不会去想刚刚J先生的脸色。”少年说着，站起身来，拿过手帕，把自己右手擦干。
——他的右手一直泡在凉水里。
一行人来到起降仓迎接执政官。
里昂慢腾腾地，走在最后面。
他接受了任务，尽管他个子小小的，被人群挡着看不到场中一切，不妨碍灰狼粒子分散开来，居高临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完成观察。
即将离任的执政官留着一把棕色的大胡子，穿着厚厚的斗篷出现在起降仓门口，嘴角尽量抚平，可惜眼尾透露了他的喜气。
即将上任的少年执政官则打理整齐，穿着无可挑剔，只是脸色很不好，目光僵硬，动作迟缓，偶有神经质，握手时冷冰冰的一手心冷汗，言语也缓缓慢慢，看样子总想打呵欠。
总管对此的解释是：“我们来时遇上了些意外，大人受到严重惊吓，一直在服用镇静剂。”
“哦，我明白，我明白，E335航道荒凉而充满危机，是一段寂寞的旅程。”大胡子执政官连连点头。
“阁下，请。”
“请。”
交接安排和预演总体还算顺利，少年也很配合。除了时不时嘟囔“好困”，或者念叨“差不多……”之外，基本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
直到大胡子执政官开始形容，或者说过分夸张形容起矿星的美景美食，少年才有了精神，兴致勃勃不断追问。
俨然一副打算长久在矿星定居的样子。
——这也是总管要求的，减轻新皇疑心不是么。
“……那么，交接仪式将在两个小时后正式开始，请J先生和我一起去现场做最后的检查。” 大胡子执政官行了个礼。
这是最后一次全面安检，尽管他不以为然，但小心为上，他可不想在最后这几个小时出问题，耽误他的行程。
“好的好的。”兴奋劲儿一过，少年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总管J向少年行礼：“那么我就去了，向您告辞，大人。”
“去吧去吧。”
“请。”大胡子执政官向总管做出手势。
虽然按照现级别来说，总管级别比执政官要低，但J先生曾经大名鼎鼎几十年，大胡子执政官丝毫不敢怠慢。
总管迈步。
就在这个时候——咕咚！
沉闷的响声，出自接待室的角落。
声音足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大胡子执政官不由往角落看去。
“请稍等。”总管躬身，微微加快脚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大胡子执政官在门口停住脚步等候。
没过多久，他惊讶地发现总管怀里抱着个灰发黑眼的小男孩，走了回来。
小男孩手里抓着一支拐杖，面黄肌瘦，眼中一片紧张和害怕。然而另一只手牢牢捉住总管的衣襟，指节发白，显然十分用力。
身后那条灰白色毛蓬蓬的大尾巴，毛都炸了，更是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这是我的外孙里昂。”总管介绍，“他失去了双亲，和我相认完全出于偶然。我们的船发生意外时，里昂受了伤，也同样受到严重的惊吓，现在正在为我可能抛弃他而惴惴不安，碰倒了装饰柜——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我能带他同行吗？他会一直在我视线之内的。”
总管征求大胡子执政官意见，还不忘卖一卖惨：“你看，我已经这么老了，难得有一个血脉相通的亲人，我想，我努力了一辈子，大概就在这里和他安享晚年了，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期待。”
“哦，这样啊……”大胡子执政官感慨。他是知道总管当年形象的，现在总管也老了……人总是有恻隐之心的，尤其看到英雄迟暮的时候。
“好吧，小家伙，一起走吧。”大胡子执政官慷慨表态。
“你好。”里昂严肃地开口，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见、见到你很高兴。”身后尾巴紧张地摇成一朵花。
总管严肃起来，大多数人会感到敬畏。
而小男孩严肃起来，克制着紧张，尽力模仿总管的神态，给大胡子执政官的感想只有一个字——萌。
再加上他穿的是总管类似款式颜色的制服，一头和总管一样整齐的灰发，看起来就是总管的缩小版，简直萌到爆。
大胡子执政官瞬间涌上喜爱之情：“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同时，他为了表示自己的亲近和善意，伸手揉揉小男孩头顶——笑容差点凝固在脸上。
……一手油腻腻，这孩子为了向外公学习，抹了多少发胶啊。
“咳——咳咳咳……”少年憋着笑，转化为咳嗽，低下头，双肩抖动。
里昂眨眨眼，往总管怀里靠了些，手指抓得更用力了些，随后又突然醒悟似的，挣脱开来：“我、我可以自己走。”
“哦哦，真是坚强的孩子。他的腿怎么了？”
“年纪太小，身体还在生长，不适合用仪器直接治疗，几天之后才能正常走路。”
“原来如此……”
两大一小向着起降仓走去。
……
星光号。
主控室内。
“我们也要参加交接仪式？”德鲁克问。
“是出席，不是参与。”巴德说，“欢迎会、欢送会、执政官交接，三合一。”
“真是够节俭的。”唐纳德不屑。
“我要留在船上，你们去？”巴德问。
“没问题。”唐纳德说。
“好。”德鲁克点头，“还有钱呢？”
“还用问，这小子一定积极，毕竟宴会上可能有美女，他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唐纳德很有把握。
“呵。”钱惟宁冷笑，“我没兴趣。”
“钱，你怎么了？”三个人一起诧异。
“什么我怎么了？我不想去不行吗？我想看看这里的风景不行吗？”钱惟宁瞪眼，“我打算出去转转。”
“钱，现在猎艳是不是早了点？我们还没有确定这里的危险性。”
“这里？这里能有什么危险？我又不会当街耍流氓，再不怎么样的地方也有酒吧夜总会吧。”
“然而你没有资金。”巴德说，“打算吃白食？”
“呵呵，宇盗从来都吃白食不是么。”
“那么，你打算破坏我们在尾人眼里的印象，让他们处处防备我们？让我们接下来的生活更加艰难？”巴德站起来，“这不行。”
“夹起尾巴做人？跪求那帮家伙赏一口饭？”钱惟宁往地上啐了一口，“我没那么不要脸！”
“我强调的是整体和平共处。大局为重。”巴德说，“船上还有几百普通人，我们没问题，他们将来怎么办？我们有责任对他们负责。”
“和平共处？一个个被管成软绵绵的小白羊？然后被尾人宰了吃掉？咩——”钱惟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叫起来。
“钱惟宁！”
“你管我！”
“冷静点！”德鲁克大声说。
他和唐纳德一左一右，拦住两个看上去就要打起来的男人：“别动手！”
“钱，我陪你一起去。”德鲁克下定决心，试图说服钱惟宁，“我们先参加宴会，或许宴会就能满足你的需要。要知道，比起街头流莺，正式场合的美女质量更高不是么？”
“你这么说，我们还有说话的余地。”钱惟宁哼了一声，“只不过你别忘了，我是宇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