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渐近终极 by 三品不良
我瘫在地上,连手指也挪不动了,只有本能地攥着手里的古刀。虽然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但我知道,此刻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皮包正在静悄悄地死掉,而我除了给他一刀外没有任何选择。
这个念头把我脑子里的浑浑噩噩抽走了一点。
潘子说得没错,他们并不是炮灰,他们也都是命。如果不是靠他过人的耳力,我连三分之一的路都走不了,而剩下的路,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我扶着石壁,勉强把古刀从鞘里拖了出来,然后摸索着蹭过去,想找到皮包的脖子。还能摸到微弱的脉搏,但皮肤的触感已经很异样了,就像隔了层保鲜膜。把刀刃搁在上面后,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就打算压下去。
“……三……爷……”
他可能是被割伤了,全身颤了一下,竟然清醒过来。我吓得大叫一声,抓起刀往黑暗中跑,却忘了自己腿上的伤,一阵剧痛就跪了下去,还拉得旁边的什么东西一起倒了,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
这下完了,我想,现在离闷油瓶他们存身的地方至少还有四分之一的路要走,如果我停在这,所有的人就都白死了。可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也很难再坚持下去。
如果我记得没错,前面至少还有一道隔墙。虽然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他们破坏了,可剩下的东西也够我喝一壶了,真不知道当初胖子是怎么出去的,果然非一般的牛口逼。
我忍着疼爬了一段,忽然感觉声音不太对,静止下来,果然听到后面的地道里传来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有老鼠在爬。可这里什么生物都活不了,绝不可能有老鼠,连下面玉脉里的怪物都不肯上来,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皮包?他不光清醒了,还能再站起来?
我心中忐忑不安,听着那声音渐渐接近,果然是人的脚步声,而且已经很近了。奇怪的是听起来非常轻盈,完全不像是个身受重伤的人。
奇怪,我已经对上面的人下过命令,无论如何不能再派人来,那些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就算给钱都不见得会下来,难道是先下来的潘子?不对,这么轻该是小花吧,他们也撞进那条裂隙了?
我很想喊他一声,告诉他我在这,可同时又觉得不妥。之前炸岩缝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早该发现我们了,怎么一直不吭声呢?就算那时候联系不上,现在喊一声不算很难吧?
想到这,我心中闪过几分异样,本能地把古刀横在身前,往角落里缩了缩。
“还挺警惕的嘛。”
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猛然传出人声,我一愣,跟着心下就是一凉。这个声音不是小花,也不是潘子,甚至不是这次来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敢开口,无声地调整了刀尖的位置。
对方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突然发现这个口气很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是谁。
“你说你下来干嘛呢,找麻烦。”
这种戏谑的语气终于让我想了起来,**,这居然是黑瞎子,我们从陨玉出来后就再也没见过的黑瞎子!
他他妈的怎么会在这?
巴乃是一切问题的症结,各方势力集结,谁跑来都不奇怪,可唯独是黑瞎子我没想到过。他难道不是三叔夹的呐嘛,用过一次就拉倒的么?
“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死在蛇沼了?”黑瞎子又笑起来,啧了声,“确实差点死了,早知道还不如跟着你们。”
我听不出他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只好随口说:“那你还来?这儿可没钱赚。”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看样子是对我的话不以为然,我正要追问,却听到他说:“行了,快把刀扔了。我还指望你呢。”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妈的,刚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在这完全漆黑的甬道里,他居然看得见我!而且他不光看得见我,还知道我不是我三叔!
想起他以前还扯什么戴了眼镜比不戴看得清楚,搞半天——
“你眼镜还能夜视?”
黑瞎子没回答,抢了我手里的古刀就哐当一声甩出去,听动静至少丢了七八米远。末了大概是怕我问,解释说:“这玩意上面有毒,所以他们才扔了。”
我恍然,怪不得路上还看见几具干尸,没有化成黑水,原来那个带刀上去的人居然是因为它才中的毒。古刀插在陌生人的尸体上,最早犯病的也是被割伤的那个人,而最后死的,也是最后背刀的皮包……天,我居然都没有联想到一起!决定带古刀下来的就是我,岂不是我间接害死了他们!
“那我怎么没事?”
“你有麒麟血。”
我心里一沉,糟了,没想到我那山寨宝血这时候还能发挥作用,那潘子和小花是肯定没法抵抗了。万一他们出了意外,我怎么还有脸出去。
不过这样的话至少闷油瓶是绝对没问题了,胖子能活着爬出去,可能也有他的功劳。等找到他以后再去救潘子他们,把握会大得多。
不能再浪费时间,我点亮火折子看胖子给的地图,果然黑瞎子还戴着他的墨镜,从外观一点也看不出猫腻,不知道是哪来的高科技产品。
他捡了几根烂木头扎了个火把给我,然后用绷带把我腿上的口子绑了起来,其间还蹭了不少血去,都抹在自个儿身上,血糊糊的就不提了。我知道他这种亡命之徒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没把我一刀杀了放血都算给面子了,就指着地图问他:“你见过他们了吗?是不是在这?”
他对我的问题毫无兴趣,好一会才瞥了一眼说:“不知道。”
“你到底来干嘛的?”我憋不住了。看样子他不是三叔叫来的,上次会被叫去蛇沼恐怕也使了手段,可他更不可能是裘德考的人,难道是属于第三个潜藏着的势力?
是“它”?
没错,三叔说过,这黑瞎子是旗人,通天的可能性很大。想到这我有点后悔,因为如果他真的有政治背景,那我还是别招惹为好。
他果然不回答,一瞬间气氛就冷了下来。
这是踩到雷区的意思,跟闷油瓶讲话的时候也经常遇到,我都习惯了。不过和那个一身都是雷区的家伙比,黑眼镜的大概得算军事禁区了。我不敢再问,试着迈了几步发现问题不大,就扶着墙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他也问道:“你来干嘛的?”
我心说你还怕我捷足先登不成,这么热心。张家古楼里到底藏了什么,真能让人长生不老么?
“看也知道吧,我来救朋友的,不跟你抢宝贝。”
“朋友,”
他重复了半句,低着头走了好久忽然苦笑起来,“哪来永远的朋友。”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一动,竟然生出几分微妙的感觉。似乎他应该是个我很熟悉的人,不仅仅是合作过一次而已。
黑瞎子把手揣兜里,走得晃晃悠悠的,活像在逛街。我一瘸一拐地跟了好久,才想到他应该是为了等我。
现在已经完全进入张家古楼的范围了,这些路在样式雷的图纸上都有标注,四下的岩石切割平整,缝里都灌了铁水,我们仿佛在一只巨大的保险柜里散步。这恐怕不光是为了防盗,更重要的是阻止玉脉的入侵。这座山是活的,不够坚固的话,很快就会被绞成粉末。
但是想到闷油瓶他们进来后被机关杀了个措手不及,我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当最后一道隔墙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下意识地看了黑瞎子一眼。他似乎觉得很好玩,嘴角挑了挑,示意我先走。
这道墙比之前的都要厚得多,是一整块被铁板包裹的花岗岩,大概两尺多。也不知道闷油瓶他们是怎么把它打碎的,在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刚好能容人弓身出入的窟窿,四周的铁板翻着刀刃般锋利的茬子,估计一碰就得见红。
我凑过去看了看,刃口果然有不少黑色的血迹,想到胖子的惨状,八成就有他的一份。其实要不是我们带了那把要命的古刀,一直循着玉脉的缝隙进来,现在早就已经到目的地了。可潘子和小花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一猫腰钻了进去。还没站直,就看到面前有堆说不清什么形状的东西,定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那竟然是一具黑糊糊的尸体,被三尺多的长箭钉在地上,已经扎成了刺猬。
这人的装备和闷油瓶一样,肯定是同行的人,已经毒发融化了,像个挂在铁架子上的腐烂的大茄子。我举着火把找了找,根本没找到发箭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效了,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这一会,黑瞎子也过来了,他朝那死人吹了个口哨说:“怎么,怕了?”
我懒得理他,抹了把脸继续往里走。
“你就没想过,连你都能进来,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我突然特别理解闷油瓶。因为当你不想开口的时候,有个人拼命跟你说话,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很烦的事。
我扯起嗓子喊了几声张起灵,回音传出去很远,没有回应。
其实黑瞎子说的我不是没想过,我本以为闷油瓶也染上了那种怪病,还在担心进去也没法救,幸好他有正版的麒麟血护体,出事的肯定是别人了。比如幸存者很多又没法搬运,为了护住那些伤员他才留在地下之类的,这在唯利是图的人看来当然不可思议,我也没有必要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