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爸,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你不能一遇烦恼事就别处另寻朋友。我喜欢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最好的青年——本来一直是很有意思的——将来仍然会是——如果不是为这。”
萨姆迟疑了片刻,然后说:“你的女友们同你讨论过她们的行为吗?”
“噢,当然,始终在谈论。”
“她们——她们感到——很好,还是厌烦,还是内疚我的意思是说,她们对此举动是生厌还是感到有意思?”
“有意思?当然不是。像此种肮脏的事——我是说一种强迫你去做的事,有什么意思可谈?我想大多数女孩都不计较这个,她们不认为有意思,也不认为是错误的,并不为之担忧。她们认为这只不过是为让同伴们高兴而不得不干的讨厌事之一。”
“为什么让同伴们高兴在你们看来是那么重要?如果令人生厌、不快,为什么不拒绝而使自己心情愉快?”
“爹,你不懂。那是一种做了后能使一个人更加愉快的事。我是说,这样你就真正属于这帮人中的一分子了,就可从中得到真正的乐趣,尽情地约会,不尽的欢笑,驾车兜风和看电影。”
“可你首先得付出代价。”
“好吧,你想那么说也行。大多数女孩子觉得这个代价是相当的。我是说,一旦女友们这么干了,有什么能……?”
“玛丽,”他打断她的话,“你今晚为什么没干呢?我估计有人向你提出过?”
“是的,他试图劝我入港。”
萨姆黯然神伤。他的小冤家穿着宽松的粉红色睡衣。“可你没有上圈套,为什么?”
“我,我怕。”
“怕什么?你妈和我——”
“噢,不。我是说,那无关紧要。总之,我不一定非得告诉你。”她漫不经心地呷着茶,皱起了年轻的眉头。“我说不准。”
“你是怕怀孕?或者怕得上性病?”
“别说了,爹,多数女孩子压根想不了这么多,况且,我听说他们用避孕套。”
萨姆又一次怆然。这恰似庚斯博罗笔下的蓝衣少年说出了一句下流话。他满腹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小蓝孩。”
玛丽陷入深思。“我想我害怕是因为从没干过这码事,那是一种谜,我是说,说和做是不同的两回事。”
“当然是的。”
“我认为所有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好奇,但不认为我们都想要去试一试。我是说,念头并不能驱使我。在晚会上,后来在汽车里,当我一次次推开他的手,我一直在想,那是很讨厌的,那会玷污我,我再也不这样了。”
“我不大懂,玛丽。”
“我——我不能解释。”
“我们一向在关于性的问题上十分,相当的坦率、明智。所以,你不会因此而神伤。”
“不,那是另外一回事。”
“是不是接近时的冷淡——一种交易,就是说如果你想同他们在一起,想要朋友和刺激,你就得付租金?”
“我不知道,爸,真的不知道。”
萨姆点点头,拿起她的杯子和碟子,又拿起他自己的,站起来,送到水池子那里。他转过身朝她慢慢走来。“以后呢,玛丽?”
“以后?”
“你还想再见到尼尔·沙夫尔吗?”
“当然还想!”她站起身。“我喜欢他。”
“也不管他那双不老实的手和他的非分要求?”
“我真不该告诉你这些,让你这么一说,听起来更下流了。尼尔同那帮人中的其余人没有什么两样,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美国小子。他的家庭——”
“下次你打算如何对付他?如果他不顾你的拒绝又会怎样?如果这帮人以抛弃你想要挟又会怎样?”
玛丽咬着下唇。“他们不会,我是说不会真那样做。我会对付的,我不是已经对付到现在了吗?我自有办法制服他和别人,而且我认为他们很喜欢我,足以……”她突然打住。
“足以干什么?”萨姆急切地问:“足以使他们耐心等待,直到你最后让步?”
“不,足以使他们尊重我的意愿。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心眼,偶尔亲个嘴,然后——好吧,你知道,寻个小开心,这我并不在乎。”
“现在,他们知道你会喝酒。”
“爸,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快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酒鬼。我不是,今晚是——咳,纯属例外,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已经再度拿起钱包和鞋子,开始向过道走。
“玛丽,我还要说一句。也许你大了,不需要别人的教导了。我接受你是一个有着自己主见的独立人这个事实。但是,你还是太年轻。此刻看来对你似乎重要的事情,在几年后当真正重要的事情出来要求决断时,就会显得远远不似以前那么要紧了。我只能说到此,并希望你能接受。当你同朋友们外出时,我无法拖住你的后腿。你是一个正派、有教养的女孩子,受到每个人的尊敬,妈妈和我都为你骄傲。我不想让你用一种令我们失望的方式行事,并且,到头来,记住我的话,也会令你自己失望。”
“你总是把什么都看得那么严重,爸。”她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吻了吻他的面颊,朝他笑了笑。“现在我感觉好多了,相信我,晚安。”
她去睡了后,萨姆·卡普维茨在厨房里徘徊,倚到一个碗橱上,抱着胳膊,检讨着他那16岁的千金及其要好的一帮的整个问题。他知道,她无法从目前的环境中跳出来。如果他带她到菲尼克斯或迈阿密,或孟菲斯,或匹兹堡,或达拉斯,或圣保罗,她还会被同样的朋友所吸引,面孔不同的同样一伙人。这就是今天青年人社会的状况,不说是全部,但大部分是如此,萨姆痛恨之,也痛恨女儿生长在其中。
他可以预见到不远的将来,看得很清楚。他怕的是即将来临的夏天。几个月内,这帮人仍将被学校作业、期终考试和校内活动所束缚,相互见面不会那么多,手上也难得空问。而夏天里学校放假事情就会发生变化。这帮人如脱缰之马,玛丽白天黑夜混迹其中。在近几个月内,她也许能如愿地摆脱尼尔·沙夫尔,但夏天可是恋爱的犯罪季节。尼尔吻不着她的香唇,摸不到她的胸脯,或者在玛丽裙子下的手被挪开,就会难以忍受和恼火。他定会坚持要完其好事,如遭拒绝,就会将其注意力转向别处。玛丽就会被抛在一边,她就会像一个麻疯病人无人理睬。她能坚强地面对这个现实吗?萨姆怀疑,实在怀疑。不管怎么说,有谁能经得起遭到排斥的恐吓或从容地拥抱孤独呢?
还有喝酒。另一个危险。当萨姆想到她为什么喝酒时,突然从碗橱上将身子站直。开始,他曾设想她这么做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样的,且不说是对童贞的珍爱。现在,他看到了她喝酒的另一个原因,一个不同的动机。她要入群。她害怕性交。于是,或许在某人的提议下——莉昂娜?尼尔?她两度喝酒来掩盖她对此的冷漠和表示有限度的妥协。今晚,她没有成功地克服惧怕心理。但另一次,如果不是两杯而是4杯或5杯……
萨姆感到无力和无助。他关掉厨房的灯,朝大厅走去,绕过去关了起居室的灯。当他关灯时,看到了莫德·海登的来信。黑影里,他盯着这封信,然后朝他的卧室走去。
他将睡袍甩到一边,躺到床上。
“萨姆,”是爱丝苔尔在低声叫。
他在枕头上转过脸。“你还没……?”
“萨姆,我几乎都听见了,我起来听的。”她的声音颤抖而且充满忧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将尽最大努力,”萨姆坚定地说。“明天一早我就给莫德·海登写信,我要告诉她,要么我们全家都去,要么都不去。如果她说行,我们就会使玛丽离开这儿,到某个安静的小岛上去,在那儿她不会被引诱。”
“这只不过是今年夏天,萨姆,再往后怎么办?”
“再往后她就老成了,我只想要她长大一些。让我们先从眼前做起吧,眼前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夏天……”
莫德·海登从写给远在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的沃尔特·泽格纳那封信的副本上抬起头来。
“你说怎么回事,克莱尔?我为什么要邀请一个内科医生参加?好吧,现在——”她迟疑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我想告诉你,那是因为他在老年人病学方面有专长,我同他有长期的通信联系,而且海妖岛对他的工作来说可能是一个有价值的实验室。”
她又一次停住,使脸上出现笑容。“我想全都告诉你,这只是在我们家里,否则我不会说的。我邀一个内科医生,天哪,是出于政治原因,纯粹的政治原因。我懂得赛勒斯·哈克费尔德的想法和把戏。他拥有一大串减价杂货店,还是向这些店供货的制药厂的一个大股东。哈克费尔德对原始部落里用的任何简单药剂或土方都感兴趣——某种外国的胡说八道往往被转变成一种无害的兴奋剂,或是去皱霜,或者是健胃药。因此,每当有科学家提出申请,他总是要问是否有一位学医的人一道去。我预感到这次他还会这样。”
“雷切尔·德京博士又会怎样?”克莱尔想要知道。“她是一个医学博士,还是一个精神分析医生,不是吗?她还不会使哈克费尔德满意吗?”
“我也这么想过,克莱尔,后来我否决了它,”莫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