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1 / 1)
5
因为那句“好久不见”,仁王的陪客工作无限期延长。
大概原本俱乐部的管理人员也就打算让他陪着走一趟训练场,可现在……唔,到了陪着迹部一圈一圈地绕俱乐部的程度?听那些原本态度不怎么样的管理人员对着迹部献殷勤也还挺有意思的。
而以迹部对网球的了解,仁王也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解说工作。
逛完俱乐部,管理人员企图留下人来吃一顿饭,迹部拒绝了。
但他转头对着仁王挥了挥手:“我请你吃顿饭?”
仁王眨了眨眼,忍着笑:“好啊。”
他就不形容听到这两句对话后俱乐部的管理人员的脸色了。
反正也无所谓,看这情况,收购案定下来之后,管理层要大换血。
可敬可爱的迹部大爷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霸气作风啊,噗哩。
仁王想着又想笑了。
怎么见到迹部以后,他就这么频繁地想笑呢?
仁王不想深究这个问题。
对着幸村说和迹部不熟,但仁王和迹部也不是真不熟。
至少在中学的时间段,他们也是能随意聊天开玩笑的关系。
仁王不知道多少次cos成迹部使唤桦地,迹部当然是默许了的。要不然桦地也不会真的配合仁王的恶作剧。
而不算中学时代的话……
他们确实很多年没见过了。
面对面的那种。
但拥有共同回忆的人,显然不会因为时间太长而产生隔阂的。至少在两个人都还对网球情有独钟的现在,要找一个共同话题实在是非常容易。
迹部坐在后座上看着身边一身运动服的仁王:“你合约要到期了?不打算续签?”
“我准备退役了。”仁王眯了眯眼坦然道,“再打下去也没意思,都在前几轮挣扎,乱七八糟的事太多,糟心。”
他倒是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这两年的不算优秀的成绩。
言尽于此,仁王勾着唇调侃道:“还是说你这么想当我老板?”
“就算续约,本大爷也不算是你的老板。”迹部道,“……你笑什么?”
他看着又笑起来的仁王一头雾水。
仁王捂着肚子摆了摆手:“抱歉抱歉,很久没听到‘本大爷’这样的词了有点怀念。我还以为你现在不会用这种自称了呢。”
迹部无语了几秒钟后,挑了挑眉:“总之,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吃个饭而已换什么衣服啊?”
“我怕你一身运动服直接被拦在餐厅门口进不去。”迹部道。
仁王想他早该知道迹部的“请吃饭”和他的“请吃饭”完全不是一个含义,但猜测和现实果然还是有差别的,亲身经历真的很让人忍不住啊……
他原本已经停下来了,这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迹部:……这家伙什么毛病?啊嗯?
6
仁王和迹部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个联系方式大概不会用到。
迹部把仁王送回了仁王在美国的住所,仁王头也不回地上楼,走了两层才从楼道的窗户外往下看,那品牌吓死人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顿饭到底有多少是纯粹为了联络旧情,又有多少是为了达到商场上的商业目的?算清楚就没意思了。
迹部想要做什么,仁王就联系一下这些年被迹部财团收购的俱乐部和一直在扩张的迹部财团网球用品店,写个几万字的报告不成问题。
他一点儿也想掺合进这种事里。
还好我合约要到期了。
仁王想。
他和迹部到底是两条不相交的线,家庭背景生活阶层截然不同,纵然因为网球而有了短暂的联系,也不代表那样的联系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
多少是有点遗憾的吧?
只是……
都是二十九岁的成年人了。
年少时尚且做不到毫无顾虑,现在哪里还能再往前一步?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发布退役声明的那一天他拉着幸村出去喝酒,最后却还是找了个清净的咖啡厅。幸村打量了他半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仁王视线落在面前加了双倍牛奶的咖啡上,心不在焉地托着腮:“也许?”
“见到迹部了?”
“是啊。”仁王点了点头,“和电视上没什么差别,有点失望呢。”
“你表现的可完全和‘失望’不一样。”幸村笑道。
仁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承认自己还是无法适应这种苦涩的口感。
他更喜欢速溶的,提神的效果好(毕竟□□含量高)又便宜还好喝。可惜幸村拒绝接受“买一盒速溶咖啡找个露天座椅弄一点开水泡一泡”的建议。
放下瓷质的杯子,仁王把视线转移到坐在对面一派优雅的幸村身上:“其实我一直就想问了,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喜欢迹部?”
“你不喜欢他吗?”幸村反问道。
仁王眨了眨眼没回答。
幸村莞尔。
修长的手指碰到了杯壁,二十九岁都可以用清丽来形容的男人声线柔和:“雅治,很多事只要注意到了端倪,从头串联的话,线索很明显的。”
“啊哈?”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大半夜地站在门外光用听的不走进去看迹部训练?”
仁王语塞。
他垂下视线,感叹道:“幸村,那种事我就做过一次,怎么就被你看到了?”
“我可是关注着网球部的一点一滴啊,立海大网球部正选仁王君。”
是了,这个人号称“把网球部的每一个人都当做恋人对待”,身在胜者组都可以掌握他们败者组每一个人的动向。他那时自己都不确定对迹部的情绪能不能够被称为喜欢,反而是近年来偶尔回味才发觉那一年的微妙的情绪当真有恋慕的意味,结果幸村从头到尾都看的那么明显。
又或许,那个十四岁的自己在懵懂之间对感情毫无掩饰,才变得就连幸村也能笃定地说他喜欢他。
那迹部又知道吗?
大概是知道的吧。
那个骄傲的少年远比看上去要敏锐的多。
只是他没有说,他便当做不知道。
毕竟“爱慕”这种东西迹部大少从来不缺。
仁王想着又笑了。他端起咖啡。
变凉的咖啡有着与温热时不一样的香味。仁王感受着舌尖微苦偏酸的奇妙味道,忍不住对幸村抱怨:“我真的无法理解你的品味,这种味道你到底是怎么欣赏的?”
“抱歉啊,你的口味我也欣赏不来。”幸村毫不客气道,“反正我拒绝在快餐店聊天。”
“所以我说去酒吧啊。”
“退役的只有你,我还打算再坚持两年呢。”
仁王耸了耸肩。
7
再见到迹部,是在莫斯科的一间酒吧。
大冬天跑来俄罗斯旅游不能说是仁王的心血来潮,他早就计划着一个背包环游世界,退役以后又有时间又有闲钱,不完成曾经的心愿实在有些浪费。
在踏进酒吧之前他刚刚花了好几天盘桓在贝加尔湖畔,雪景和伏特加都让他印象深刻。
大概是生在冬天的关系,仁王并不如何怕冷。而冻到指尖发抖的程度去买一杯酒,舌尖到喉管再到胃里如同烧火一样感受也很让人感动。
听不懂俄语也没关系,不能用英文交流也没关系,在陌生人中间无需隐藏自己的放肆,和独自一人行走在寒冷之中的孤独,真的会让人着迷。
在这样的场景下,尽可以无需顾忌地享受孤独。
而莫斯科的风格又与贝加尔湖畔不同。
比起自然景观,这里更多是历史的厚重感。
地铁站就像是巨型迷宫,红场里让人眼晕的雪有和贝加尔湖畔的雪不同的味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冷漠,真正接触却比看上去要友善。
还有酒吧。
仁王人生的前二十九年几乎与酒精这种东西无缘,一朝解禁自然选择多多尝试。
他毕竟是一个职业运动员,不要说酒了,连快餐店都只能偶尔去一次,大部分准备比赛的时期都是有专门配餐的,味道嘛……仁王不是很想评价。
也不是不好吃,就只是他自己挑食而已。
当然,酒吧也是旅游的一部分。
特别是在俄罗斯这种爱酒的民族。
仁王去酒吧带着一点观光的元素。他点了一瓶伏特加,准备比较一下各个地区的酒在味道上有什么差距。
然后他拎着酒瓶就看到了迹部。
金发的男人一身不应该出现在冬天的俄罗斯的衬衫西裤,外面披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就走了进来,脚步带风气势凛然,让仁王看的一愣。
这么巧?
他索性就站在原地,看着迹部微皱着眉在吧台和调酒的小伙子说了些什么以后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这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模样让仁王感到稀奇。
讲实话他不觉得这个酒吧是迹部会来的档次,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莫斯科这样的地方和迹部遇见。他觉得迹部更适合西欧,英国或者法国,想象一下就是很美的画面。
大概是他看热闹的视线太明显了,迹部猛地转过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刺人。
仁王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抬起没拿酒的那只手随意地挥了挥算作是打招呼。
显然迹部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仁王。
那张英俊的脸瞬间闪过的情绪大概是迟疑没错(仁王表示他的视力很好),而停顿了几秒,迹部从吧台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对视的时候,默契就达成了。
仁王没打算问迹部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随手就把还没开的酒放在了一边空着的桌子上。
他看着走到面前的迹部,笑道:“换个地方?”
迹部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从平静变得玩味。
“好。”他终于开了口。
8
成年人的成年游戏,省略了试探,直接又热烈。
他们多少都被战斗民族的直白所感染,尽管谁都没沾酒但沉默之间仿佛都有了醉意。
仁王被拉着走出酒吧的门时还有些可惜那瓶买了却没开的伏特加,但显然迹部这个人要比伏特加重要。他看了一眼迹部抓着他的手,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十足荒谬。
也不知道是打了哪门子的哑谜。
他们刚才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怎么就……达成了这样的默契呢?
但冲动比理智更先一步控制了身体。
热气与寒风,酒味或者烟味,随便什么,找个借口而已。
于是拥抱,亲吻,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指尖是被汗沾湿而显得滑腻的肌理,迹部一只手按着仁王用力的时候听见银发的男人压抑的吸气声。大概是痛到了极致,连呼吸都在颤抖。只是更多的声音却没有了。
他忍不住抬起头,望见男人微眯起眼忍耐的表情。
咬住了手指而被硬生生咽下去的声音止在喉间,生理性变得湿润的眼睛看过来,反而多了点煽情的意味。
迹部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
他低下头,咬住了仁王明显的锁骨,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叼住了猎物的野兽。
纠缠着。
汗水还有别的什么。
热度上来的时候大脑完全失去了运转的效果,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失控到这个地步对迹部来说还是第一次。
再在圈子里沉浮,他终究还是那个骄傲又意志坚定的迹部景吾。圈子里很乱,独善其身也不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
只是……
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眼神有些讯息,也比想象的要危险。
迹部承认仁王有些地方很触动他。
或许是出人意料的坚持,或许是自己没能坚守住却在别人身上看到的东西。
又或者只是那种超脱于控制之外,放肆又自由的神态。
点火的信号那样明显,他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况且两个人之间延续至上一次见面的某种微妙的情绪,仿佛在这样的场景下被放大,如烟花一样炸开。
眼神表达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
在情绪的临界点被撩拨,会有怎样的后果?
迹部已经不想知道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迹部望见窗外微亮的天光,他心下一惊,侧头望见房间墙上挂着的挂钟。
时针卡在六和七之间。
从床上坐起来,迹部开始反省自己:居然在陌生的地方睡到天亮,也真是失控过头了。
隐约的水声停了下来,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虽说是就近选的酒店,清醒了一看品质也相当过得去,至少装潢和清洁都在标准之上。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
仁王披着酒店提供的浴袍走出来,见他坐在床上似乎是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
气氛有点尴尬吧。
毕竟……不是那种关系。
仁王脚步停了一下才走到一边去拿电水壶烧热水。
他按下了电水壶的开关,又看了一眼还在运作的房间里的空调,最后反手按开了墙上的灯的开关。
房间里顿时被暖黄色的光占满。
沉默在蔓延着。
眼见仁王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迹部赶在气氛变得更尴尬之前开了口:“你……来这里旅游的?”
“是啊。”
“打算待几天?”
“不知道,看腻了就买机票去其他地方咯。”仁王随意地甩了甩还湿着的头发,“又不是定好的行程。”
他靠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手边就是还在嗡嗡嗡的电水壶。
浴袍系的很随意,能看得到皮肤上的某些痕迹。
迹部瞥见,自己也有些惊讶。
发觉迹部的表情有些微妙,在洗澡时就看过自己的仁王忍不住笑出声。
抬起手在自己锁骨的位置按了按,仁王调侃道:“迹部大少下口还挺重的。”
迹部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而显然仁王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见迹部一副无奈的模样,仁王继续道:“说真的,我觉得你需要锻炼锻炼体力。”
迹部:“……”
“更辛苦的应该是我吧?结果你醒的比我还迟。”仁王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这也就算了,清理的工作还都没做。这售后服务很差劲诶。”
迹部:“……”
他觉得仁王真的很清楚要怎么让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