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悲观一梦（1 / 1）
十里火光见凤尾，涅盘重生待何时。
已是盛夏，两月之久，他都从未踏进凤鸾宫，我从未见过他。思念，似乎已经被失望抹掉了。
我从未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绝情，狠心。
凤鸾宫再不如往日的辉煌、热闹，除了清颜与夜蓝，其他的奴才都懒懒散散，这就是世态炎凉吧。
听闻杨婕妤已升为昭仪，成为冠宠六宫之人。
“您不能进来！您不能进来啊！”我坐在偏殿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层层宫墙。听闻声音，抬眸看去，是楚珩。
他挣脱开夜蓝与清颜的阻挡，径自走向我，“您这么做让旁人看到了会害了皇贵妃的！”清颜焦急地说道。
“现在的凤鸾宫早已今非昔比，我来的路上连个奴才都没见到，你认为谁还会看见。”
“退下吧。”清颜纠结的看向我，无奈还是退下。
我抬眸，淡淡的看着他，神色如常，和以往一样。
“雪夫人…”他话音未落，我便明白他的意思。
“是我做的。”我毫不避讳，坚定地说道。
良久，他都未再说什么，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信你。”我看着他，很久，都没有听到这样暖心的话语了。
鼻头一酸，把头别过去，不想让他感觉到我的这般狼呗。
“轰隆”外面一声雷响，我透过窗看向外面，外面已是乌云密布，将是一场雷阵雨。
他许久沉默，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启口说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我转头看他，轻笑道“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呢。”
“雪夫人与秦陌的事被发现了，现已押送至天牢。”
外面又是雷鸣声，我心下一惊，二话不说便往外跑去。
在我快跑到天牢时，见他们二人被禁卫军押送迎面而来，我连忙跑到他们二人面前。
秦陌冷酷的看了我一眼，而乔雪薇的眼神里有恨意亦有些许害怕。
“你怎能说话不算数，你怎能去告诉皇上！”她恶狠狠的冲我说道。
而秦陌似乎是一句话都不愿意与我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我慌张的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空中一声雷响，闪电划过。
禁卫军继续押送他们往前走，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大喊一声“秦陌！”
他回头看我，眉头紧蹙，目光复杂。
又是一声响彻的雷声，天上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我的衣裙皆被地上的泥土染脏。
脸上忽的很湿，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我起身，落寞的走回宫里。
清颜见我如此，连忙上前，我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呆一会。”
独留她在原地，回到了寝殿。
我无力地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脸狼呗，讽刺的笑了笑。随即，又将发饰全都摘了下来，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
我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的事情。
我毅然放弃了国仇家恨，选择了原谅他，爱他，结果换来了什么。
曾经的海誓山盟，现在早已不复存在。
他们即是被押送到天牢，夏漠尘必是要私下处死他们吧。看来我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就要看我的努力了。
我打开首饰盒底层，里面躺着一把匕首，外面的纹路很是精致。这是他和我在御花园遇刺后，送给我让我防身的。我嘲讽的笑了笑，拿出匕首。
我慢步走到床沿边，缓缓躺下，拔出匕首，白芒耀眼。
情用命赌。
我狠心的用匕首深深的在手腕上划下一道，血蔓延整个手臂，勾起一笑，痛开始蔓延至全身。
我闻到血腥之味，眉头紧蹙，痛彻心扉，手臂重重落下，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慢慢合上了眼。
我的自尽，终于让两个月不肯见我的夏漠尘移驾凤鸾宫。听闻我已无大碍，只是发现过晚，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纱布将我的左腕紧紧缠了好多圈，手一动便会扯动伤口，疼的冷汗淋漓。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坐在榻前。终于，他还是来见我了。我算是，赌赢了吗。
我费力的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拼力忍住手腕钻心的痛，用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不要…不要再…再离开我了…”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用力的点点头，“我再不会离开你了。”他坚定地说道。
“让我去…去牢中看他们最后一面…”
他犹豫半刻，眼里皆是复杂之情，良久，他慢慢启口说道“好，快去快回，让楚恒陪着你。”
我点了点头，放松的闭上了双眼。
我和楚珩有了他的手谕，很容易便进入了天牢。我站在牢门前看着他们二人，虽是在这般艰苦的环境，他们二人脸上皆是幸福。随着牢门的打开，他们的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将食盒缓缓放在地上，并未过多的解释。而我身后的楚珩，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我缓慢的将食盒的盖子打开，拿出一对红烛，手腕处还是很痛。
“你…”秦陌复杂的看着我。
“从小我便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今日就让我这个妹妹为你们做证婚人吧。”
乔雪薇含笑哭泣，侧首深情的望着秦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淡笑着，看着面前这一对幸福的人，即使知道即将面临死亡，但他们身上丝毫没有恐惧。而我，更是有幸，能见证这一段没有利用的纯真爱情。
“谢谢你。”这一次，她说话的时候，眼中确是充满感激。
“在牢中这几日，我听了不少秦陌和我讲你的事，谢谢你没让我们的孩子与我们一同受累。”她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姐，保重。”他坚定地说道，声音里只是感激与祝福。
我憋着眼泪，出了牢门，身后又传来声音。
“小姐，对不起。”
我回头望着他，他满脸愧疚，神情复杂。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着嘴唇，笑着摇摇头。
快步走出天牢，放下了担子，蹲在地上无声的大哭。
身旁的楚珩，无言的看着我，拍着我的背。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渐渐失去了知觉，沉沉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是在凤鸾宫。而他依旧坐在榻上看我。
只是不小心挣裂了伤口，又加上情绪过激才会晕过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是我最爱的人，亦是我最应该恨的人。爱恨纠缠，嗔恨痴念，孰是孰非。
而后，我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之际，他已不在我身旁，听清颜说，他有要事回了清心殿，而乔雪薇与秦陌在牢中自尽了。
“皇贵妃，这是楚大人临走前留下的信。”
我抬眸看着那封信，缓缓的打开看着。上面写了一句话，速来思凰阁。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直觉却一直牵引着我让我去。我换了身素裙，独自去往思凰阁。
这时的思凰阁已经没有人住了，我走到寝殿，里面还是和我以前住的一样。等了片刻，都没见有一人来，我便起身离开。欲要出去时，听到一男声在正殿说话，我刻意压低脚步声在殿廊行走，蹑手蹑脚的来到正殿拐角处止下步伐，才清楚的听见里边的谈话声，仔细一听，是楚珩的声音。
“皇上可还记得她住在这里时，皇上日日都想尽办法让她开心，而现在呢！”我听着楚珩的声音里有怒气，大声的质问夏漠尘。
夏漠尘并没有说话，“若不是她割腕自尽，你就打算一直不见她吗！”
“朕…不想再将她牵扯进来。”
“皇上当初将她牵扯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想！你当初明明知道皇后要对她下毒手，你还是放她自己出去，若不是她幸运得救，或许已成为刀下亡魂，后来你让黑木告诉她是皇后做的目的就是让她恨皇后，继而帮你铲除叶氏一族。而沈婕妤的事，你全部都知道，你还是任由事情的发生，让她帮助你铲除了韩氏姐弟。”楚珩大胆的在他面前，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列了出来。
“还有雪夫人和秦大人的事，你故意让她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私情，你要借她之手除掉他们二人。但是让你没想到的是，她始终不忍，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木然静站，静静的听着这些所谓的真相。
“现在你说不利用她就弃她于凤鸾宫不顾，又找到了杨婕妤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事吗！”我紧紧的握住嘴，不让抽泣的声音传出。
“等到杨婕妤替朕铲除完所有势力，朕便会封她为皇后。”
“那时…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
一个问句，让振振有词的夏漠尘不再说话。良久，他缓缓说道“这是朕与她的事，不用你来管！”随即他便拂袖而去。大殿空空荡荡，不再传来任何声音。
随着他离去，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而楚珩已经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与我平视。
我苦笑着问道，“是你故意让我听到这些话吧。”
良久，他重重的吐了口气，缓缓说道“对不起…”
我哽咽着，摇了摇头。拼命想将眼泪憋回去，可眼泪终究是落下来。
他将我搂入怀中，轻拍脊背抚慰着我。
双手不住的扯着他胸前的衣襟，哭了出声，将泪水全都抹在他胸前。“他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他说过他不再骗我了的。”
他的双臂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用他的温暖安慰着我，我的泪水更如河水决堤，把我的恨全数涌出。
“洛璃，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此生我定不负你。”
“鬓发如雪朱颜老，露湿归人旧客袍。比肩蹒跚度步履，携手以暮共夕朝。”
“洛璃，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一句句誓言在我脑海里回放，而我终究是抵不过他的皇权。国仇家恨我皆放下，却被他屡次利用。
曾经的海誓山盟，现在还算什么？
曾经的美好过往，难道只是为了利用我吗。
最是惧畏山盟海誓深情不寿，
只因最后缄默无言一错而过。
最是惧畏生死相许白头不老，
只因最后空口无话一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