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遣将（1 / 1）
“依皇祖母的意思……”
皇上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问着。
太皇太后倒也不再与他绕弯，坦白道：“你不是调了人驻守在郊外？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批人抽调一部分出来给烨儿，让他领着去皋祥便是。一则一路上可以保护烨儿的安危，二则也是给当朝太子立威，莫要让那些不知深浅的当地官吏小瞧了他才是。”
太皇太后一席话讲得坦然，像是不过在替自己的曾孙儿向皇上讨要几两银子那样简单轻松。
一边恭敬立着的严皇帝听得却是额头冒汗。
闹了半天，讲来讲去，又绕回来了！
可绕是这样，皇上也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敬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老奸巨猾，同样的一条在他看来极其无理的请求，从严悉烨嘴里讲出来，他可以轻轻松松驳回去，甚至可以借题发挥煞煞他的锐气，可从太皇太后口中讲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情景了，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来。
太皇太后根本不曾从国之社稷，两国岌岌可危的形势这些大的方向着眼，却不过是扮演了一位慈爱的老人的角色，告诉皇帝，她在疼爱自己的曾孙儿，希望能保他的平安，也希望身为父亲的皇帝能够体谅。
这样的说辞，根本无懈可击，由不得他拒绝。
皇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中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依然咬紧牙关，道：“擅自调派兵力为一己私利，这样的权利不要说为了太子了，就是朕也不行，这是国策，不容有丝毫动摇，还望太皇太后体谅。至于太子的人身安全，朕自会抽调一批禁卫军中身手好的护送在他左右，保证不会出问题，太皇太后只管放心。”
一副刻意疏远，公事公办的论调。
这样明摆着要硬扛的伎俩太皇太后哪里看不出来，可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闻言叹了口气，道：“慈雍啊，皇祖母知道，你跟我一样担心烨儿，不想让他出事，就像你关心左淇洋和你身边每一个肯为你出心出力的人一样。你从小就最是善良，不愿意伤害周围人半点，不论他们身份尊贵或是卑贱。我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一直在先帝面前坚持要将你立为储君。
“就算是现在，你不声不响将左淇洋调出去，现在又这样拒绝调兵去皋祥，皇祖母也知道，你是有你自己的苦衷和顾虑。你又何尝不是担心因为自己的一时妇人之仁导致更多生灵涂炭，为了顾全大局，这才咬牙坚持，不肯松口？”
太皇太后一席话讲得情真意切，字字都烙进皇帝的心坎里。
这么久以来，皇帝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苦苦吃撑着，他为了大局着想，牺牲了身边的人，甚至牺牲了自己，换来的却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的不理解和公然反对，他何尝不觉得心累呢？可他身为一国之君，却只能一个人将这一切扛下来。
现在听皇祖母这样说，严皇帝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喉头一紧，竟是腾地一声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皇祖母……”
他声音哽咽。
太皇太后忙着上前去扶他起来，皇后也急着上前去同时搀扶着太皇太后和皇上。
“快起来吧，你是九五之尊，跪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呢。”太皇太后柔声说着，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来轻轻抚着皇帝夹杂着白发的青丝，眼中有些心疼，“慈雍，你相信皇祖母吗？皇祖母自从嫁来西由之后，跟了三朝皇帝，从来也不曾看走过眼，更没有站错过队，不是吗？皇祖母可曾有一刻因为自己的判断错误而让你陷入困境中过？”
皇帝不言语，只轻轻摇头。
太皇太后的目光就更柔和了些：“这便是了。你这次为何就不肯再相信皇祖母一次呢？皇祖母像你保证，你将兵权分给烨儿，他必定能代你守住皋祥，不会让东原那帮人踏足半步！”
严皇帝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望着太皇太后的双眼里布满血丝。
那双眼里有痛苦，有不解，有失望，有怨恨，却唯独没有顺从和妥协。
与严皇帝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太皇太后的心就彻底凉了下来——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此生只怕注定只能与自己这个孙儿渐行渐远。
严皇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太皇太后此刻神情的转变，他颤抖着伸手指着太皇太后，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却不肯站在朕这一边，不肯替朕的子民想一想！”
咬牙切齿说出这话之后，严皇帝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自上而下俯视着太皇太后，高声冷笑着，又道：“你从来就没有支持过朕，朕是九五之尊，正当壮年，算得上意气风发。你却偏要在这个时候处处与朕作对，暗中拥立严悉烨，惹得朕跟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一度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甚至无心治国。
“你害了朕，现在又要来害朕的江山么？
“什么叫不让东原人踏足半步？你既然知道东原打的是什么算盘，还要支持那辛紫入京？甚至要把太子也卷进来，让他也陷入不仁不义之中？
“你这妇人，为何如此歹毒心肠？要害得严家绝后，你才好保住你心心念念的那妖巫红衣一脉吗？！”
“皇上！”
严皇帝讲得面红耳赤，什么不堪的话都抖了出来，到最后连跪在一边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沈皇后也听不下去了，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止住了话头，来回看着太皇太后，皇后，太子三人，最后气极反笑，无力道：“你们个个都要与朕作对，却不想着那东原人果真因为辛紫打了过来，会让多少西由的无辜百姓被牵连？”
太皇太后闻言摇头，看着皇上的眼中只有失望，沉声道：“皇帝，你怎么到了现在还这么糊涂？！你当真以为朱慈义要派兵攻打西由，是会因为你将辛紫那个小小的丫头拒之门外就能改变的吗？
“就算你不肯收留辛紫，朱慈义一统东西两陆的野心一日不变，他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西由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