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2:夜轻时(1 / 1)
看似缓慢无比的速度,却一瞬就赶上了前面的少女,仔细一看的话还能发现:这个和服女子明明踩着小碎步,却能跟上一旁蹦蹦跳跳迈步极大的少女!
轻缓的柔弱身体里面似乎是一个个恐怖的骗局,像黑洞一般无辜诱惑却又可怕至极。或许正如柳絮虽柔,却难以斩断一般,韧而不刚。女子就这样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悠闲而面无表情得若没有灵魂的软体木偶,跟在极其阳光活泼的少女后头。空洞的紫眸盯着前边几乎触及地面的纯白长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一个极会算计的可悲女子也有着那样美丽的雪般的长发。
那个女人。最后也已经死掉的,千算万算也死掉的,自己那让人操心的弟弟七花的主人。
用爱捆绑,以爱的名义拥有七花的女人。却可笑地把自己的爱也给当作道具算计了进去。终时不悔,却壮志未酬。真是。可怜。
抬头望望天空,今天也是蔚蓝而空虚。是不是思念了谁呢?是不是想起那些过去就才发现,自己活着的事实真的很可笑和讽刺呢?有资格有理由活下来的人,从来就不该是她的。可是在寻找到的死亡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所以厚颜无耻的,又一次回来了么?
“七实!在想什么?”突然放大在眼前的充满活力的脸。暗红和墨绿交错的光彩不断流转,却是世上最为清澈的灵魂。或许这世间所有的相遇,真的是没有偶然。
那场屠杀中残留下来的种子。就像最真实的镜子,最忠诚地反映着自己的罪恶。可是那句不恨,却从来没有让人得到救赎。
吾性本恶。
但是。显然少女对同伴的走神和无视很为恼火,再一次地嘟起嘴跺了跺脚。
“七实最坏了。”
带着哭腔的委屈语调,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惜对象并非是有人性的人类,而是没有情感没有人性的人形兵器:虚刀•鑢。所以即使是行人一一侧目面带探寻,少女生气的对象,翠色和服的主人,依然是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该走了,橘叔应该在等了。”
名唤七实的温吞女子看了看天色,想来那个生闷气就要半天的少女可是不该再等她自动消气了,那么还是出言提醒一下吧。这个爱操心的毛病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改掉呢。
不想理人的生气中少女鼻孔朝天地仰头表示她的气愤,可惜对方完全没有要多看她一眼的意思,依旧缓慢地跟在后面,永远的那个位置,不会有半厘的改变。
二月初,空气微凉,稀薄而空寂。穿着浪人服的武士右手搭在刀上,样子扭曲,一脸放浪形骸。
“大白天就喝得东倒西歪的,武士都是这么贫穷潦倒又低俗的生物么。”举起翠色和服宽大的衣袖捂住口鼻,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满满的鄙意,柔弱的女子平淡而弱气的声音响起,内容尖锐,形式却温和。
“啊?”武士粗大的黑眉挑起,瞪大双眼,斜斜的提起了牙,一个全身歪倒四十度的标准痞子表情。
“一直这么挡在女子行走的路上,果然不是什么好狗吗?”
女子的言语依然是犀利的。成功挑起了喝醉又自大的武士的火气。本来就想要调戏一下这两个绝色的女人,被这么一激,武士已经不想要轻易饶过后面那个柔弱又口出不逊的女人了。
“……”从刚才开始就不言不语的生闷气少女也没有想插手的意思。的确。因为她还在生气中。而且她完全不担心那个真动手起来恐怖得要死的女人。反而有点同情那个看不清别人斤两的醉鬼武士。
那腰间的刀。小快刀百工呢。虽然不是名刀,但是还是委屈你了。跟了个笨蛋。
南无。祝你安全升天。虽然留全尸是不可能的了。
没人看清那个柔柔弱弱动作缓慢的女子是怎么出手的。当所有的路人都以为这两个女子要倒大霉了而窃窃私语的时候,女子出手了。理所当然的武士拔刀教训威吓小女人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跌破所有人眼镜的武士倒地,刀刃折断的诡异画面。
七实淡淡地瞟一眼一旁依旧仰头望天的少女,又扭回头。
“千钧一发的时候绊倒他救他的一条小命,像他这样弱的家伙,可是保不住多久的。”
啧。还真是冷淡而犀利的言语啊。少女呲牙咧嘴对天做了个鬼脸,才转头面向七实,吐吐舌头:“还不是因为七实没有学会怎么留人性命,我不救他你就要被人通缉了。才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不要闹那么大啦。”
内心冷酷却长相温和的女子才不管什么幕府什么通缉,一脸漠然地伸手抚平刚才因为大幅度摆动而产生的褶皱,轻轻捏紧袖口,不再发言。
少女见同伴不再辩解,也就懒得计较,随意地耸耸肩,不去管倒在地上因死亡的恐惧而大力颤抖的武士,更不去理大街上倒吸冷气指指点点的群众,反而想起了那个被遗忘了很久的邋遢大叔。
“啊,糟糕!橘叔要等死了!”少女着急地跺跺脚,雪白毫无杂质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轻轻扫过地面,看得一旁的七实无奈地摇头。
轻声细语:“啊。这发尾这样太容易弄脏了。好可惜。”
“快走吧!”着急得管不了那么多的少女一把拉起和服女子就大步向前跑去。丝毫不管身后的女子是不是跟得上。
当然,事实上被拉着跑的女子也并不在意这一点,反而轻轻皱眉纠结着那抹雪白发尾是否会被地上的灰尘弄脏的问题。
站在街对面等得花开又花谢,快要狂躁地哭出来的胡渣男人终于是等到了刚刚突然就不见了的两个小祖宗,感恩戴德地拜天又把那鸡窝头抓得更加迷乱性感,丝毫不在意和自己形象的违和,在大街上就扭动着他那魁梧的身体,撒娇似得喊起来:“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额。”自知理亏的少女松开紧握同伴的手,有些羞愧地低头挠挠头,“不好意思嘛,一时忘记时间了,然后路上又遇到了挡路的醉鬼。”
一旁刚站定就被松开手,一时不习惯丢失温暖的女子还是轻轻皱着眉,没有说话。
“醉鬼?!你们出手了?有没有死人?”高大邋遢的男人马上提高了八度音,表情夸张,全身上下就散发着“违和”两个字。
“没死啦,七实出手没有轻重,但是有我看着嘛,不用担心啦。”少女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过橘叔啊,你每次带我们出来的时候都好少啊,下次能不能再久一些?就一些些啦!拜托拜托!”
男子一脸“败给你了”的懊恼和无奈,又抓了抓鸡窝头,粗而硬的黑发被如此折腾却还是坚强地屹立不倒:“不是我不让,而是幕府那边很麻烦啊。”
“哼。”少女知道劝说无望,又扭头开始生闷气。
这个时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走神的和服女子终于是回过神来,对邋遢大叔行了礼:“橘叔。有劳你了。”
“诶!不劳不劳。”大个子男人立马手足无措地脸红摆手,“不过今天我们就先回去?”
“好。”七实点头。也不看一旁生气着的女孩,径自和男人迈步离开。
少女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抛弃自己离去,委屈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撅着嘴,嘀咕着“七实最坏了”的话,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阳光正好,万物从冬眠中慢慢苏醒过来,一切都很温和很美丽。就像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可是这个时候。望着不远处同伴娇小柔弱的背影,活泼好动的少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想起来。十年前的七月,这个柔弱的女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紧闭的双眼,全身浴血就像立刻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样子。
呐。七实。谢谢你选择活下来。选择活在这个你找不到理由活下来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