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1 / 1)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春娘刚好用了一天的时间给香柳村的亲人们,解释好田耀达因腿病未能痊愈,把他不得已外出寻医的事情圆乎了,郡主派出的说客在第三天就到达了北坡凹。春娘心里突突的暗道“好险”。
来人正是新任巴叶县令一行。
“田夫人,吾乃巴叶县县令,姓郝、字子栋,今日冒昧前来,承望没有太过打搅。”郝县令眨巴着精明的眼睛平静道。
啥子?耗子洞?即便春娘是成年人,也是强忍住没有被他的幽默喷笑出口。但看他身姿挺拔硬朗,还真是堪称栋梁之才。
“哦,郝县令客气了。巴叶县的父母官能到香柳村这样的偏荒地角体察民情,是咱们百姓之福,欢迎之至,何来打搅?”春娘觉得自己怎么也文绉绉的。
“呵呵,体察民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会会田老兄,本县令和他可是一个队伍里上过战场的。对了,田老兄”郝县令也是军人出身,啥事都直来直往,他本来不耻于女人那些事,可奈何不了人家官大于己,不是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吗?看在将军的面子上,他真巴不得早点完事早脱身。
“哦,实在是不巧,相公腿伤久不能愈,心急如焚,昨日外出说是去寻找良医,才错过今日与郝县令的碰面,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待相公他日回转家来,民妇一定告知此事,届时相公定然前去拜望郝县令,亲自负荆请罪。”春娘稳稳当当的答道。
“唵,田夫人言重了。不过还真是遗憾。”他随即松了一口长气,这样最好。既了却郡主之事,也了全田耀达的无奈。“好聪慧的妇人!”他在心里暗叹。鬼才相信田耀达是去寻医治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田耀达的明显用意。不过,那又如何,谁也不会愚蠢到去戳穿。这样,顾全了所有人的面子,也明确的告诉他人:他田耀达的断然拒绝郡主,就如同他拒绝当官一样。
郝县令和春娘都是聪明的人,对于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都认为这是最佳的结果。所以,春娘对郝县令一行,那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宾主言欢。
至于郡主失意后胡搅蛮缠般的大发雷霆和谩骂,只作“知是不知也”状。
当然,郡主不会轻易罢休,奈何派出去的几波人马都找不到田耀达的行踪,仿佛他一下子凭空遁形了一般,既使是再有不甘不愿,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有些事,不甘心又能怎样?你是郡主又能怎样?这世上,不是有钱或有权,就啥事都可以随心所欲、手到擒来的。
但是,似乎大家都轻视了郡主的执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不了了之的时候,郡主的原班人马忽然来到香柳村,春娘心再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的接受了这颗烫手的山芋。
再说田耀达,在陡秃山庄的生活那是不要太好哟。如此隐秘而又秀丽的世外仙境,整齐的大片农田里庄稼苗已然郁郁葱葱,牛马在溪水边的草地上悠闲的嚼着嫩草,农人们忙完地里忙圈里,圈里的猪呀鸡呀欢实的踱步嬉戏。还有,漫山的葱翠与林间渐次开放的七彩花朵,每当微风拂过,香气袭人。春娘这是啥时候弄的这般美妙的世外仙园?真是意外也太好了。
春娘不说,他便不问。又或许,还有许多的事情,春娘都没有告诉他亦或根本就不想告诉他。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的庆幸他没有违背春娘,从而没有让春娘离开自己,否则,她悄然来此,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了,即便是她就与自己相隔咫尺。
与惹事就跑的田耀达逍遥的日子相比,春娘却过着担惊受怕的惶恐说话。那是因为春娘根本就莫不清楚郡主的脾性,无所适从。
说来这个郡主也是有些奇特之处,郡主为何而来,大家心照不宣十分清楚。可是,这位主子自来到春娘家,从来没有问起过田耀达,好像她尊驾是来与春娘叙旧似的,整天的过问一些乡村风情、人事农墒之类与她本人风马牛不相及的旁事,而且看似风轻云淡。
刚开始,春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天以后,春娘也品出了一丝的味道:郡主这是在和她打太极呢,耗时间呗。
心中有了数,春娘开始迂回反击:
你说乡村的风土,我就给你讲农人的艰辛,带你去看农人风雨兼程的田间劳作,闻粪水恶臭,吃农家粗食。美其名曰“体察明情”,这顶高帽子郡主戴的是郁闷加憋愤,但却不能大发雷霆的自毁形象。
你是人情,我就那儿热闹带你去那,让你看看乡野农妇是怎样粗野的撒泼漫骂的,领略一番和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格格不入的粗俗与不堪。
你说农墒,我就告诉你大灾之年饿死人的事,带你去了解那些屋毁人亡的遗迹,让你知道农人的困苦。
还有,仿佛不经意间提起的无文无知的乡野之人的种种陋习,认清布衣们一辈又一辈,面朝黄土背朝天惨淡而认命的命运,造就的不过是毫无趣味和无奈的低下的生活,以及生活环境造就的农家汉子那粗鄙的野性。
在事实面前,说实在的郡主内心是矛盾而松动的,她觉得乡村的这种日子,她一天也受不了。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某种生活环境,具备了某种生活品质,一旦改变,就好像天塌下来般无措。
尤其是郡主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她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劳作与创造,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享受他人的成果和社会福利,她们是神一般的存在。
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米虫成为不可缺失的存在,彷如也无可不可啦。
只是米虫们是幸呼,还是不幸呼?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有时,她有觉得春娘这是有意的在点醒自己,隐晦的提醒她,这样的地方出来的这样的人,之于与她这样高贵的千金小姐而言,实在是一种羞辱。
高贵与低贱,这是个问题,是一个世俗上根深蒂固的云泥之别。
郡主也在反思,她的执念,真的是因为她喜欢田耀达,到了可以摒弃世俗之约的程度吗?
扪心自问,反复肯定又反复质疑,不得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