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艺术学院(1 / 1)
八月的北京太阳炙热,天空灰蒙蒙的,总不见蓝天,绿色的植物们缺少雨水的灌溉,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修泽艺术学院的正门处摆开长长的桌椅,一连几天新生报到,校门口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新学生总是大包小裹,前呼后拥的出现。接待处的老师和高年级生们一见这样众星捧月的新生,都不禁唉声叹气。七大姑八大姨的提问是五花八门,折磨得他们身心俱疲。
一个扣着鸭舌帽的长发女生正了正身后的黑色双肩包,独自一人到新生接待处报道。
“新生?”负责接待的女生面带微笑亲切的问道。
“嗯!”
“请出示录取通知书!”
长发女生摘下背包,将通知书拿了出来。
“你叫黎优?”
黎优沉默不语,录取通知书上难道会有笔名、别名、乳名之类的出现吗?
“不好意思!”接待女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像艺名,很特别,也很好听。我叫张澜,今年大三,室内设计专业。”
黎优目光疏离,礼貌性的笑了笑,看了眼时间,“谢谢!我妈妈取的。学姐,现在是不是应该领我去办入学手续?”
张澜望着她带着微笑、却过分清冷的面容,不禁愕然,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有着历尽沧桑的悲凉,让人心疼。初次见面,她不好过分的关心,于是道:“不好意思!这边走!”
跟在张澜的身后,黎优一面观察校园环境,一面听张澜介绍学校的人文、历史。
修泽艺术学院前身是一所工厂,做什么的已经无人去探究。
院长是位著名画家,闲来无事邀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办起了学校。
初时,进展并不顺利,几乎倒闭。在最困难的时候,一位企业家慷慨解囊,使得修泽艺术学院存活了下来。
而后,经过几年的发展,学院的规模越来越大。教师的级别也达到了国内一流的水准。于是,吸引了一些资质甚优的学子慕名而来,在外人看来黎优也是其中之一。
而只有黎优自己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鸵鸟心态躲到这里来的。
黎优生长在北方,父亲是一名导演;母亲是舞蹈演员,后来因为膝盖韧带受伤不能继续跳舞,所以改行做了老师。由于父亲工作特殊,常年在外,一年半载也不能回家一次,整个小学时期,他从没出现在家长会上。因此,黎优就被同龄人嘲笑成没爸的孩子。第一次被这样说她是一路哭着回家的,还记得那时母亲眼里盛满了心疼和愧疚,母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能将她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哄着,给她唱催眠曲,希望能够抚慰女儿受伤的心灵。
父亲工作结束后,母亲曾想就这个问题跟父亲好好沟通一下。却不料遭来父亲的雷霆之怒,他认为这不过是母亲编了故事来指责他对家庭失责。母亲本是十分内敛安静的人,却为了能给女儿争取更多的父爱而据理力争。那一段时间,父母的关系十分紧张,三天两头的因为黎优发生争执。黎优在自己的房间都能听到父亲的咆哮,吓得她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她跟父亲不太亲近,对于年幼的黎优来说他就像神袛般令人畏惧。那时候母亲的眼泪让黎优明白了一个“道理”——啊!原来我说的话,会让父亲对母亲大发雷霆,那么以后不说了罢。
那时候起,黎优学会了沉默处事。不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自己一个人扛,再也不会轻易的撒娇,不会放肆的大笑。可是,这样寡淡的性格令她在中学时几乎没交到什么朋友。她独来独往,不苟言笑的形象深入人心。那时候金庸的武侠剧几乎霸屏,同学们背后给她起外号“灭绝师太”。有时候即使当着她的面也窃窃私语。一句句冷嘲热讽飘进她的耳朵,起初还有些伤心,后来听得多了,便麻木了,可以淡然处之。
可是花季雨季的少女哪一个不是跟同龄女生成群结队的嬉笑玩耍,若说黎优丝毫不羡慕就太假了,于是她将那颗悸动的心寄托在了高中生活上,全新的环境或可允许她颠覆既定的形象。可是故事却没有照着她写好的剧本发展。
甫一入学,她便在分班的名册上看到了初中同一班级的同学名字。那一刻她便预见了自己将延续“灭绝师太”的历史。全班43个人,很快建立起新的小团体,独她一人融不进里边。课间休息时,身边总有三三两两的女生聚在一起讨论哪个歌手出了新歌,谁在TOP榜上排行第一;哪个电视剧好看,谁跟谁传出了绯闻;哪个班有帅哥;放学约在哪里K歌、吃冰激凌、看电影。。。
黎优有些阿Q的想:这种幼稚的谈话不加入有什么可惜,她才不在乎。
一年的时光就这样在喧闹的环境中孤独的度过了。
高二一开学,班里转来一个女生。从她站上讲台的那一刻起,全班为数一半的男生便开始躁动不安。她叫金雪,是一个皮肤白皙,笑容很甜,有两个浅浅小酒窝的、大眼睛如瓷娃娃一般的女生。
高一的时候,男生们还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注意力集中在对新环境的认知和新友谊的发展上,一不留神,身边可爱点的女生一部分被高年级的学长先下手为强了;一部分属性是三好学生。等自己到了高二,正谋划着去高一的楼层寻觅猎物的时候,忽然就有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然飞进了网。
金雪一下子成了全班男生的宠儿,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俨然是二年二班的公主。男生们的追捧,令女生们十分排斥,因此金雪被孤立了。也就是这个时候金雪注意到了黎优,她稍微拜托,座位便调到了黎优的隔壁。
虽然男生的追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可是毕竟吃饭、回家、上厕所不能与男生结伴同行,因此,她决定要发展一个“小伙伴”。在她看来,“灭绝师太”黎优很合适。而且她认为,她屈尊降贵的跟黎优这个不合群的人做朋友,黎优是没理由拒绝的。
事实上黎优也确实很渴望有一个朋友,因此,当金雪主动示好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认为自己收获了一段宝贵的友情。当然别人是看不到她内心的炙热的,因为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样淡漠。
金雪跟黎优相交不过就是把黎优当“仆人”使唤,她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黎优帮她做这,帮她做那,黎优对金雪水汪汪充满祈求的眼光总是败下阵来,甘心照顾她。两人之间的互动全部都被坐在后排的张斐看在眼里。每次黎优被指使出去,张斐都不禁在心中诽谤她是个笨蛋。
这一天,黎优有些发烧,头沉沉的。第二节课课间休息,金雪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黎优,“优优,我想喝冰红茶。”黎优本想拒绝,可是看她那委屈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你等等,我现在去给你买。”刚站起身,就觉得双腿发软,眼冒金星,就在她眼看要与课桌来个亲密接触,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愣着干什么?扶住她,我背她去医务室。”张斐语气不善的冲金雪喊道。
也许是被黎优的昏倒吓到了,也许是被张斐的气势骇住了,金雪顺从地扶起黎优放在张斐的背上。
张斐是学校体育队的主力干将,即使背上有个黎优依然身姿矫健。在他快要冲出教室时,顿住脚步,回头对班长道:“若是老师问起来,帮忙请个假。”
医务室在四楼,课间不少同学上上下下,看到张斐背着黎优,都好奇的张望。那时候学校对于男女交往过密这件事还是很敏感的,毕竟在老师眼里,高中生之间的小暧昧统称早恋。而早恋是严重到会影响升学率的,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张斐爬了两层楼气息也有些不稳,当校医说只是发烧而已,吃两片退烧药,再休息一会就好了,他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了。
“你看着她点,我去领药。”
校医走了出去,张斐便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这是他第一次单独跟黎优相处。她闭着双眼安静的躺在那里,白皙的皮肤由于发烧而有些潮红,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眉毛很淡,但并不影响眉型的漂亮。平时总是紧抿的双唇此刻微微张开,呼吸有些粗重。他的心忽然就疼了。
黎优是个漂亮的女生,高一刚开学还在男生中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可是伴随着她的名字被熟知的还有她的沉默、孤僻、傲慢无礼。
慢慢的班上的同学开始习惯她隐形一般的存在,而张斐却在高一冬日的一场大雪中将她这个人刻在了脑海里。那一天是12月7日,北方大部分地区迎来今冬的第二场雪。他那天到校特别早,刚进校门,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枣红色毛线帽的女生站在纷飞的大雪中伸出右手将洁白的雪花托在掌心,那一刻她的的嘴角含着一抹如冬日暖阳般的微笑,瞬间照亮了张斐的眼和心。
然而,还没等张斐走过去,她便已经转身进了教学楼。她还是那个冷漠的、不近人情的“灭绝师太”,让张斐一度以为是那场雪下的太美害他产生了绮丽的幻觉。可是,从那以后,他却总是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再次见到那样展颜而笑的黎优。
躺在床上的黎优被张斐热烈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来,紧张地睫毛都不禁颤抖起来。
张斐看出黎优的窘迫,自己反倒前所未有的放松了。
“醒了就睁眼睛,我等着你说谢谢呢!”
黎优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却由于紧张不小心把自己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张斐发誓真的没有想过要笑她,可是、可是、实在是太可爱了。
黎优被张斐笑得更加窘迫,脸上的热度直线上升。
张斐见她臊得脸都到滴出血来,强忍着将笑意憋了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没关系!”黎优的心情平复了些,有些局促的道:“那个、、、谢谢你”
“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啊”很久没有人跟黎优开玩笑了,所以她一下子竟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黎优天真无邪的样子,张斐恨不得将她装进口袋贴身收藏。
“没什么!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李老师去领药了一会就回来。”
“哦!”太久没有与同龄人沟通,黎优觉得自己笨拙得令人恼火。
可是张斐一点也不介意,“下次金雪要喝什么你让她自己去买,没长腿啊?”
黎优和站在医务室门口的金雪双双愣住,黎优是震惊于张斐的维护,金雪则是羞愤难当,于是她没有跨进医务室的门,而是一跺脚跑回教室趴在课桌上哭了一节课。
虽说平日里捕获了大半男生的心,可是金雪却一直最在意张斐。他是全班人气最高的男生,高高帅帅的,篮球打的也好。对于在《灌篮高手》的影响中长大的80后女生来说,这样的男生最有杀伤力,她总是想如果张斐是自己的男朋友,走出去一定十分有面子。可是张斐对她却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当然,黎优和张斐对于金雪的心思是毫不知情的。
“买水而已,我不介意。”
“你是笨蛋吗?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浆糊么?她让你去你就去?她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笨蛋?黎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虽然她学习成绩只能排在年级中等。可是那都是因为她把大把的时间拿去研究戏剧了。她总想着有一天要超越自己的父亲,给母亲争一口气。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本想怒视张斐,告诉他自己很生气。可是,起得太猛,又是一阵头晕。张斐见她如此激动,赶忙将她按回床上“你要干嘛!”
“我要回教室,我不乐意听你说话。”黎优知道自己不应该任金雪予取予求,可是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那么脆弱,若不是她如此小心翼翼、一再妥协,或许早已灰飞烟灭。张斐的言语,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黎优,你这人翻脸怎么跟翻书似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下次再这样,你可以不用理我。”
“你的意思是比起被我扶着你更愿意躺在地上降温是吗?”
“还有力气吵架,看来是不太严重。”校医李老师在走廊就听见两人斗嘴了。
见老师已经回来,两人终于偃旗息鼓。黎优吃了药,得到了特批,就在医务室休息了。
张斐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的回了教室。看着眼前空着的座位,他忽然想起。高二换座位时,黎优坐在了自己的前座,这令他暗暗欢呼了一下。他喜欢看黎优微微低头时颈部优美的线条,喜欢看她在书本上做批注时专注的神情。张斐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同班的张亮神神秘秘的约了几个男同学去家里玩,跟做贼似的掏出一张三级片的光盘,□□电脑光驱里。画面中的女演员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看着看着,张斐眼里的那个人就变成了黎优。等他回过神来自己也吓了一跳,而后,他不止一次的梦到黎优,早上醒来下身一片潮湿。那段时间,他看到黎优掉头就走,那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尴尬、羞愤和骚动。
然后,黎优第一次跟人亲近起来,张斐每每看到黎优对金雪露出笑意都嫉妒得发狂。他也很想跟黎优说说话,可是一方面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另一方面又怕要好的男同学嘲笑自己。迟迟没敢行动,直到今天,他看到金雪连黎优生病都不关心,只是一昧的指使她,这才忍无可忍地出头。哪知道黎大小姐根本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虽然事后黎优极力的想忘记这件事,但当时骚动太大已经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关注,很长一段时间更是被人津津乐道。大家都在揣测张斐是不是对黎优有意思,直到张斐发表宣言,“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棺材脸、平胸、还性格扭曲的女生?”
金雪将听来的话学给黎优时,黎优紧紧的抿着嘴唇,一声没吭。于是整个高二上学期剩下的时间,黎优一句话都没跟张斐说过,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任张斐在她身后绞尽脑汁吸引她的注意,她都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寒假时,黎优的母亲被查出胃癌晚期,治疗了一个多月终是没有好转,与世长辞了。失去母亲的黎优仿佛同时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她的状态十分不好,患上了轻度抑郁症,不得已只能休学。学校的意见本是让她休学一年,可是黎导动用了很多关系将时间改成半年,阻止了黎优留级。黎优知道黎导的名誉很重要,他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给他抹黑的。其实,黎优很愿意让黎导难看,可是她不能容忍自己使母亲蒙羞。于是,坚强的撑了过来。
高三开学第一天跟所有的学生一起到学校报到,黎优励志在接下来的一年发奋努力,她要励志要成为超越父亲的存在,用自己的眼睛帮母亲去看看那个满是聚光灯的世界,看一看是什么让父亲倾尽一生去奋斗。
下课,“灭绝师太”复学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三。
黎优本以为第一个过来找自己的会是金雪,却不料竟是张斐。当他出现在自己的桌子前面,当黎优仰头看到张斐的脸时,竟觉得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张斐脸上的表情复杂到让黎优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他看她的眼神如同一片汪洋,将黎优沉溺在里面。
他说:“黎优,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黎优知道他在为伤害自己的那句话道歉。可是在经历过巨大伤痛的黎优心里,那点小事真的已经不值得记恨。
张斐见黎优沉默不语,有些慌乱的道:“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你不是。。。我不是有心的。我是被他们臊的,我。。。我说的是反话,我。。。你。。。你能不能当我的话是放屁。要不你骂我一通,或者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只要。。。你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难过,心堵得难受,也没心思学习,也吃不下饭。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黎优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原来被一个人在乎是这么美好的事情,整个心都被填的满满的。
张斐没想到他的语无伦次、滔滔不绝竟让黎优泪流满面,顿时更加无措。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对不起!你不要哭,我不该来打扰你的。我这就走。”
他本来是在球场打球的,听到同班男生说“灭绝师太”回来了,扔下球,一路狂跑过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就是太想念这个女生,想得心都疼了。他知道她失去了母亲,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在深夜里痛哭,他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气自己当初说的混账话,将两人的距离拉的太远。他恨自己连个朋友都不算。都没有立场打个电话去慰问一下,更甚至,他都没有她的联络方式。他见到她完好无损的出现,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她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却在没来得及去珍惜,就做出了伤害的事。他想重新与她建立良好的关系,却在一见面就惹得她流泪。
张斐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般,变得死气沉沉。
“你站住!”黎优见张斐无精打采的往回走,抹了把眼泪喊住他。这个人怎么回事?自说自话完了,就要离开?
张斐身子僵直,却不敢回头,因为他叫不准黎优接下来会说什么。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似乎这样就能找回更多的气力。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黎优向前走了几步,绕过张斐来到他的面前,“你要去给我买一瓶冰红茶。”
看着张斐呆呆的样子,黎优竟“扑哧”一声,展颜欢笑。
张斐在那一刻感觉置身天堂,笼罩在头顶的灰暗一瞬间消失不见,心情美丽得仿佛能奏出美妙的音符。
黎优和张斐就这样消除了芥蒂。这次张斐十分坚定、执着,他人的目光也好,老师的规劝也好,家长的震怒也好,他都一一化解掉。他那原本下滑得厉害的成绩如今一路飙升,而所有的功劳都应归属于黎优。老师和家长又有什么能说呢?
张斐取代了金雪在黎优身边的位置。以前是黎优事事为金雪,如今有张斐这样一个凡事以她为优先的朋友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张斐带着黎优进网吧、教她打台球、去KTV唱歌、到游泳馆游泳。。。他教会黎优好好的融入社会。他会的东西很多,擅长各种体育项目,篮球、足球、羽毛球、游泳。。。张斐下场比赛的时候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黎优最喜欢看他赢了比赛后冲她抬高下巴时嘴角得意的笑,他的牙齿长得极好,整齐洁白,像陶瓷一样。这样优秀的张斐,却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黎优第一次跟他去KTV,听着他跑到大西洋彼岸的调差点笑出内伤。张斐委屈的看着她,像一只可怜的哈士奇“黎优,你至于么?这样我多没面子?”黎优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张斐!原来你也有缺点啊!”可是就连这缺点,黎优都觉得十分讨人喜欢。
黎优也带着张斐去了自己学习跆拳道的地方,带张斐去家附近的球场看足球赛,跟他聊自己的苦辣酸甜。
两人第一次牵手是在步行街前的单行道上。过马路时,黎优习惯先看左,再看右,根本忘记了眼前的马路是条单行线,只有右边来车。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跟在身后的张斐吓出一身冷汗,一伸手将黎优与一辆擦身而过的轿车拉开安全距离。“黎优,你能不能再‘虎’一点?”
黎优吓出一身冷汗。
张斐霸道地牵起她的左手,吩咐道:“以后过马路都必须握着我的手!”
黎优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低下头甜甜的笑了。张斐看着她暖暖的面容,嘴角也勾起了幸福的角度。
然后是放课后夕阳中那个浅浅的吻,家门口依依不舍的拥抱,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黎优珍惜这样的生活、深爱着爱着她的张斐。她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纠结,决定放弃自己原来的高考志愿,她不想大学将她跟张斐分开。于是,拼命地努力学习文化课,想赶上张斐的成绩。她已经太过依赖这个人,她想跟他上同一所大学,想待在他身边。也许说天荒地老太早,但黎优当时认真的想过要跟这个人一起走到白头。
张斐劝她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他怕她将来后悔,到时自己实在拿不出什么来赔她。为此,两人发生过几次小小的争吵。黎优这个人心思其实细腻,有些敏感。她凡事会先往坏处想:是不是张斐不再那么喜欢自己了,所以想让自己离得远一点。更或者他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了。那段时间黎优变得疑神疑鬼,总是很容易爆发。张斐也是个暴脾气,有时候会不自觉的跟黎优对上,但事后他总是后悔的。真是太年轻,虽然用力爱着,但却学不会好好的沟通,使得对方身心疲惫。
金雪就是在这段时间再次出现在二人中间。
高三,金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理科,就是为了跟张斐一班。她绞尽脑汁的吸引张斐的注意,可是张斐仿佛在自己身边筑起了一道高墙,墙上还写着“禁止翻越”。金雪以为张斐家里出了什么事,找了很多与张斐相熟的男生打听,但大家都表示没听说过。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黎优回来了,张斐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金雪聪慧,自然明白何事何人牵动了张斐情绪。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看了,居然输给了那么一个刻板、无趣的女生。她不甘心,因此一直伺机而动。
终于,两个人之间在升学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每当张斐气的面红耳赤的回来,她总能找到恰当的时机跟张斐搭上话,开解张斐的郁结。一来二去的,张斐对金雪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然后,那一天中午,黎优跟张斐再一次不欢而散。郁闷了一天的黎优在傍晚的街道上看到张斐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神采飞扬的金雪,她的手环着张斐的腰,正跟张斐说着什么。张斐的表情不像中午那样紧绷,两人之前貌似十分的和谐。黎优想起最近听到的流言,关于她和金雪、张斐三角关系揣测。现在,别说是不相干的人,连她都要相信张斐脚踏两条船了。不!这不是张斐能做出的事情,也许他只是对金雪产生了好感,那如此,自己是不是就成了碍事的存在?终究还是弄丢了这个曾经在乎她的人。她一直紧绷的弦终是断了。。。
她就静静的站在路口,看着他们从马路对面经过,女生欢快的笑声化成了一根根刺骨的针,狠狠地戳进她的心窝。拼命忍住想要嘶吼的冲动,黎优缓缓地走进了黑暗里。她从父母那失望的爱情,在张斐这里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再一次崩塌了。她也想抓住张斐质问,可是又怕听到令人心痛的回答。自尊是她仅存的骄傲。黎优不允许自己像个琼瑶女主人公似的柔弱。因此,她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从此习惯与张斐擦肩而过。张斐几次试着与黎优沟通,但黎优都毫不留情的甩开了他的手,只愿意留给他倔傲的背影。她不再笑、不再闹,用万年寒冰将自己封层,牢不可破。毕业后她断绝了跟张斐的所有联络,她怕张斐再来找她,因此,放弃了导演专业的最高学府,站在了修泽的林荫路下。
“前面就是电影学院了。”张澜回头发现黎优若有所思,眼神有些虚无。在斑驳的树荫下,她高挑的身段越显修长。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下。仅仅是T恤、牛仔裤,却有令人移不开目光魅力。张澜不禁重新打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心下嘀咕着:应该是表演系的吧!
“你读导演?”
黎优被高分贝的女声打断了思绪,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向一脸震惊的张澜。
“我以为你读表演。”
黎优道:“演员需要丰富的情感,我没有!”
张澜看着她,忽然注意到她与其他新生不协调的地方。“你的行李呢?”
黎优耸耸肩,“在身后啊!”
一个书包而已?张澜的震惊全部写在了脸上。
黎优无奈的看着张澜。让这个学姐继续好奇下去,她今晚恐怕都到不了寝室。
“学姐!我想我可以自己去办入学手续。”
“那怎么行?”张澜马上否决,“这是我的工作。”
黎优无奈的摇摇头,只好随她。
电影学院在学校的北区,是单独的院落。教学楼前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青草遍地,花香阵阵。天暖的时候学生们可以坐在中庭的长椅上或看书或静思,有一种英式午后的味道。
导师姓冯,是个高个子黑皮肤的年轻男子。很健谈!张澜将录取通知书和人交到他的手上才算完成任务。
临去时告诉黎优可以到校学生会找她玩儿,黎优礼貌的笑笑结束了两人的交集。
学费、住宿费、书费、公共设施押金等一系列交款项目下来,黎优的卡上的余额已所剩无几,可是她并不担心,她的所有消费记录自有银行向父亲报告。黎导虽然吝啬施予父爱,但金钱上一向大方。
“21号楼307,跟前一个女生同寝啊!”冯老师看着住宿卡说道。
黎优抬眼望他,“也是导演系的?”
“嗯!希望你们可以和睦相处!”
黎优露出无奈的笑!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一路走到南区,都是沐浴在斑驳的林影间。以后上课,应该每天都要经过这条林荫路的。可以随时呼吸绿色的气息,想想真不错!
穿过石铺的广场,就是三栋新建成的宿舍楼了。21号楼夹在20和22号楼中间。
“是不是很像□□饼干?”一个调侃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黎优这才注意到左手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大眼睛的女生。她带着一副装饰性的眼镜框,上身是斜肩的不对称T恤,右肩处露着酒红色内衣肩带。裤腿向上拉起,一长一短,色彩繁杂,一双平底的球鞋踩在脚下,手中拉着一个偌大的柠檬色拉杆箱,肩上背着半人高的旅行包。
“怎么说?”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与她搭上话了。
“三加二嘛!”
黎优感到有一阵冷风吹过。
“你住这儿?”大眼睛女生明知故问。
“是啊!”
“太好了!”她兴奋的看着黎优,“我正发愁怎么上去呢!不介意帮帮忙吧?”
也不等黎优回话,便把身后的旅行包塞在她的手上。“THANK YOU!我住307,你呢?”
黎优道:“我也是!”
“太好了!我叫严微,严肃的严、微笑的微。艺术设计学院,服装设计专业。”
“黎优!导演专业!”
“靠!帅啊!”严微爽朗的笑着,“以后拍戏,我就负责服装如何?”
黎优心里苦笑,为何今天遇到的皆是如此自来熟的人物。与人交流这件事她还是有些生疏的。
严微却没察觉黎优的淡漠,自顾自的在黎优的身边念叨个不停,严微是那种即使她跟你第一次见面也能让你觉得已相交二十年。黎优很感谢身边能出现这样的人,或许严微就是她融入新集体的敲门砖也不一定。有她在,令黎优对未知的大学生活少了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