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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三十四章 零落成泥碾作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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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跪在煮泉斋中,如今的他,战功赫赫,石勒之下,军权最盛便要数他,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混账东西”石勒铁青着脸,竟抄起手边的砚台,直直砸了过去。

石虎不敢躲,硬生生受了,砚台砸在额角,顿时血流如注。他连眉都没有皱,问道,“侄子不知何事惹恼叔父,还请叔父明示。”

“那么多女人,你要谁不好,偏偏是她!”石勒怒道。

石虎盘桓片刻,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叔父是说那个公主?”

石勒冷哼一声,“你可知她是谁?”

“刘曜的女儿,”石虎心中不以为然。

石勒的咬肌紧紧绷着,按下一口怒气,冷冷迸出一句话,“她也是云冉的女儿!”

“这,这不可能!”石虎大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分明已十三四岁……”

“是养女,却被云冉视作亲女,”石勒说道,“这些天来,云冉牵肠挂肚只为这个女儿,没想到,你这孽障!”

石虎浑身都僵住了,他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可她,怕是永不会原谅他了吧。

石勒来到飞云馆时已是入夜时分,云冉正在调香,见他进来,只是略抬了抬眼,转头吩咐樱桃,“茅香和丁香皮没有了,去取些来。”

樱桃低着头快步出去了,石勒走过去,问道,“配什么香?”

“不过是些安神香罢了,”云冉说道,“延意睡不安稳,熏香可以助眠。”

石勒笑,“我还没见过那孩子。”

“吃过药睡下了,”云冉淡淡道。

石勒搓着手,面色十分为难,“云冉,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对你讲。”

云冉这才仰起头,定定的注视着他。

石勒轻咳一声才道,“石虎他……那日带兵入宫,他并不知道延意是你的女儿,他把延意……”

接下来的话石勒说不出口,尴尬地看着云冉,云冉冷笑,接口道,“把延意糟蹋了。”

云冉的话太过直白,石勒一愣,鼻尖微微冒汗“你已经知晓?我也是今日才知情的。”

云冉低着头挑弄香料。

“石虎现就在院外请罪,要杀要剐都由你,”石勒说道。

云冉沉默了半晌,把手中的香投入熏炉之中,清淡的甜香腾起来,她细细嗅了片刻,才说,“我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石勒试探着说,“那事已然发生了,不如让石虎那混账,娶了延意吧。”

云冉的目光随着升腾的烟雾飘忽不定,“皇上曾将延意许给当朝丞相陈幼子陈礼,那可真是个允文允武的俊秀少年,只可惜,在长安,率家丁卫护皇城时,被杀了。我是延意的母亲,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她能觅得佳婿,荣华一生,不似我这般颠沛流离,可天,就是不肯遂人愿。”

石勒只得忽略掉她的上半句话,“延意仍是公主之尊,我保证她荣华不改。”

云冉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荣华不改有什么用?她的一生已经被你们毁了!”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段日子,即便为了自己,她也不曾这般顶撞石勒。

石勒的脸果然沉了下来,过了半晌才说,“你为人母的心我懂得,我是真的想对你好,也想对你的女儿好。你今日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石勒走后,子衿轻手轻脚进来,跪在云冉身边,说道,“奴婢方才听到小姐和王爷的话了,这事情,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小姐实在不该迁怒王爷。况且王爷要公主嫁表公子,说到底也是为着公主好啊。”

云冉的眼睛酸涩,连泪都流不出来,“我是她的母亲啊,子衿,你让我于心何忍?每每想到延意受的苦,我怎能不怨他?”

子衿说道,“这些年来,奴婢都看在眼里,王爷他心里也苦,他让人维持飞云馆的原貌,却从不进来,想是怕睹物思人,更添伤怀,唯有右侯去世那日,王爷在小姐的房间坐了一夜,出来后,奴婢便听说,王爷要往长安朝贡,朝中大臣都反对,怕王爷有去无回,王爷还是写了奏折,却被刘曜驳回,奴婢想,王爷也许是想见见小姐……”

云冉有些动容,却还是问道,“是石勒让你说的这番话?”

子衿磕了个头,说道,“这都是奴婢的心里话,若有半句虚言,奴婢必遭天打五雷轰,魂魄下到地府永不超生!”

不知何时樱桃也进来了,同样跪在云冉身旁,“小姐,公主她,她已经……怕是唯有嫁与表公子了。”

“我也明白,这是最好的一条出路,”云冉说道,“可是,延意她怎么肯?”

樱桃流着泪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句不中听的,公主她何曾还是从前的尊贵呢?表公子跟小姐是自幼的情分,想必会待公主好的。否则公主总是要嫁人,嫁了旁人,小姐就能放心吗?”

这一语戳中了云冉的心事,“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能信呢?”

子衿这时说道,“小姐若定了心思,奴婢有一言不得不说,表公子早已由王妃做主,与王妃的内侄女,征远大将军刘俞之女刘黛儿定亲了。刘黛儿这一年来,日日随侍王妃,景懿院大小事务都是由她打点,她的父兄皆为朝中重臣,小姐可要先拿个主意才好。”

樱桃“呀”一声,“王爷的意思该不会是让公主做、做小吧?”说完便自觉失言,捂住嘴觑着云冉,不敢再说话。

“是么?王妃的亲侄女?当真是能干呢,”云冉的眼神冷冰冰,她打开香袋,挑出一颗灰白色的药丸。

“小姐不可!”樱桃眼明,情急之下不顾尊卑一把抓住云冉的手腕。

云冉笃定的掰开她的手指,将药丸送入口中,然后说,“前日王妃送来的那支参甚好,去炖个老鸽汤来。”

子衿不明所以,不知方才所表是对是错,踟蹰着不敢动。

“只管去,”云冉的神色已然和缓下来。

子衿只得领命下去了,瑞安这时在门外禀报,“小姐,表公子一直在院外等着,请小姐示下。”

云冉头低了半晌,说道,“你让表公子回去,就说……我不怪他,但现下,我也不想见他。”

“小姐?”樱桃十分不解。

云冉只是将手边的香收进香袋,“拿去延意房里点上吧。”

冬日的午后,阳光明澈,空气凉而干燥,李和守在煮泉斋门外,觑着眼,远远看见飞云馆的瑞安急匆匆小跑着过来。

“李大人,快,快去禀报王爷,小姐病了!”

石勒赶到飞云馆时,云冉正躺在床上,微闭着眼,面色苍白,广济堂请来的医官余见济正在为她诊脉,见到石勒,那医官要起来行礼。

石勒摆摆手,问道,“怎么回事?”

“郡主脉沉微弱,元气衰微,阴邪直入,怕是用了寒凉药物,否则小人日日来请脉,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绝不至于此,”余医官说道。

“云冉的体制一向偏寒,从不用寒凉之物,”石勒沉吟,看向樱桃等人,“你们说!”

樱桃上前说道,“昨日王爷走后,小姐只用了小半碗紫山参老鸽汤就睡下了。”

“可否请姑娘拿来让小人一看?”余大夫拱手问道。

石勒点点头,须臾,樱桃端着昨日剩下的汤和没有用完的参一起,呈在众人面前。

余医官打眼一瞧,便大惊失色,“这可不是紫山参,这是玄参!”

石勒蹙起眉头,“有何不妥?”

余医官说道,“正如王爷所言,郡主体质偏寒,若是山参倒也罢了,可这玄参大寒,是万万用不得的!”

石勒铁青着脸,扫视一屋的仆人,“你们可知罪?”

樱桃跪下,面无惧色,“回王爷,这玄参是王妃送来的,说是上好的紫山参,咱们才敢给小姐用的。”

樱桃这一席话如平地惊雷,石勒眼中簇起一团火,怒道,“传王妃!”

“石勒,”云冉气息微弱地唤他。

他在床边坐下,握住云冉的手,冰凉,他怎么暖也暖不过来。

“我都听到了,想来是奴才们不当心,送错了药,”云冉说。

“我自有话问她,”石勒歉疚地看着她,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亲手放下了帷帐。

刘妃很快到了飞云馆,见石勒独自立在厅中,便上前请安,“不知王爷传妾身来有何事?”

石勒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身边的刘黛儿身上,这女孩打扮的素净,眉眼细细,与她的姑妈有几分相似。

见石勒不语,刘妃便笑问道,“这飞云馆我也多年不曾来过了,还是老样子,云冉呢?怎么不见?”

“云冉自回府,还未去拜见王妃,王妃莫气,”石勒轻轻一笑。

“怎么会,我本该先来看看她的,”刘妃一时摸不到头绪,只得附和着说。

“听说王妃还送过来不少补品?”石勒坐下边喝茶边随口问道。

刘妃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都是应当的。”

“王妃亲自选的?”

刘妃脸色变了变,一旁的刘黛儿行了个礼答道,“是姑妈嘱咐黛儿选的,姑妈前几日身子不好,精神短,黛儿便从姑妈素日用的补品中,选了极好的送过来的。”

“自从王爷恩准妾身搬到景懿院,我院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黛儿打理,很精细个孩子,”刘妃神色恢复如常,笑着说。

石勒盯着刘黛儿看了片刻,只看得刘黛儿发怵,把头低着。石勒转头看向瑞安,“把东西拿上来。”

瑞安称是,端着托盘上来,石勒指着上面的东西,沉声说,“这是你送来的紫参,可经医者断定,这是一支玄参。”

刘妃目光一闪,口中利落道,“黛儿,瞧你,连紫参、玄参都分不清,还不快回去换!”

王黛儿跪下请罪,“黛儿不才,分不清紫参、玄参,还请王爷恕罪。”

刘妃上前说道,“不是妾身要替黛儿脱罪,妾身瞧着,这紫参、玄参样子可真差不多,若非医者也难分别,何况黛儿呢。”

“可云冉体质虚寒,用了你这玄参便一病不起了,”石勒冷冷说道。

“黛儿也不知竟闯下如此大祸,请王爷责罚。”刘黛儿眼泪顷刻流了下来,叩头说道。

刘妃叹了口气,指责道,“还不快进去给郡主磕头赔罪!”

石勒皱了皱眉,“云冉可是差点赔上性命。”

刘妃只得迎着石勒的目光说道,“黛儿这么不小心,不宜留在府中,妾身明日就把黛儿送回家。”

刘黛儿伏在地上闻言不敢抬头,哭着说,“姑母要罚,黛儿不敢辩,可黛儿绝无害人之心。”

“王爷,”刘妃上前一步说道,“黛儿从未见过云冉,更不知云冉是何体质,怎会成心害她呢,黛儿也是无意中闯下的祸,念她平日侍奉我十分尽心,又将与虎儿成亲,就宽恕她这次吧。”

石勒反倒一愣,“与石虎成亲?”

刘妃见石勒有所松动,便道,“王爷忘了?前年定下的。”

石勒看着云冉卧房的方向,面色阴沉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没来得及告诉王妃,孤准备晋封石虎为中山公”

刘妃喜不自胜的样子,说道,“妾身替虎儿谢过王爷!那么黛儿……”

石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黛儿,说道,“刘黛儿犯下大错,险些害死人命,公侯夫人是当不得了。”

刘妃大惊失色,“黛儿罪何以至此!”

“王爷,黛儿不是有意的,王爷开恩!”王黛儿膝行上前,不住叩头苦求。

这时一个瑰紫宫装丽人踱着优雅的莲步进了来,正是程姝,她依依行了个礼,“拜见王爷,王妃,妾身听闻王爷要降罪于黛儿姑娘,特来请罪。”

石勒反而笑道,“何罪之有?”

程姝肃容下跪说道,“王爷、王妃嘱妾身主理一府之事,妾身无能,多有分身乏术之时,景懿院的诸多事务都是黛儿姑娘替妾身做,黛儿姑娘虽然能干,但到底年轻,此番错漏之事,都是妾身失职,黛儿姑娘有一分错,妾身倒有九分错,还请王爷责罚妾身吧。”

“事情是王黛儿做的,孤怎能偏罚程侧妃呢?”石勒反倒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端起茶喝。

这时,樱桃走进来,在石勒面前跪下禀报,“小姐醒了,嘱奴婢对王爷说,不敢再住在府里,想搬到永丰城去。”

刘妃脸色虽煞白,却好似对眼前危机恍若未闻一般说道,“妾身听闻云冉是刘曜的贵嫔,要说住到永丰城去也是合情合理。”

石勒脸色一沉,还未待开口,便听得樱桃冷笑,“小姐不敢住,还不是因这府中有欺心害主的奴才,”她说着瞟了一眼王黛儿,“若是往日在甘棠宫,犯了这种大错,早就杖毙了!”

刘妃手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贱婢住口!”

樱桃扬起精致的下巴,“就算王妃杀了我,我也是要说的!”

王黛儿又一次重重叩头,“姑娘的话黛儿不敢当,黛儿与郡主无冤无仇,实在不敢加害郡主。”

石勒揉了揉额角,有些疲倦地对刘妃说,“王黛儿毕竟是你的侄女,孤不忍重罚,孤在上党为刘家重修了祖坟,便让王黛儿回到上党守灵吧。”

刘妃愣住了,王黛儿大哭,“王爷开恩啊!”

程姝上前劝道,“王爷,黛儿父兄皆是朝中重臣,为王爷浴血沙场,王爷这样罚他的女儿,要刘老将军做何感想?王爷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

樱桃厌恶地看着程姝,横了横心,说道,“原来刘家功高震主,王爷连他家女儿都奈何不得,求王爷开恩,放小姐离府,不然小姐一条命也是朝不保夕的!”

刘妃闻言骤然大怒,一巴掌打在樱桃脸上,斥道,“胡言乱语!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边丫鬟扶住刘妃,她极少这般失态,钗环叮当作响。

石勒却只是抬抬手,对樱桃说,“下去伺候小姐吧。”

“王妃该自矜身份才是,”石勒理了理刘妃身上的璎珞,“明日孤便叫李合送黛儿去上党,你们姑侄这一分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回去景懿院好好说说话儿吧。”

程姝在后面扶住刘妃的手臂,“王爷虑的极是,咱们回去给黛儿打点行装吧。”

丫鬟扶起刘黛儿,那刘黛儿又不得不委委屈屈向石勒谢了恩,一行人才出了飞云馆。

石勒进到卧房时,云冉正就着子衿的手喝药,樱桃站在一旁小声抽泣。

“闹得也太不像了,”云冉拿汗巾拭了拭嘴角,“那姑娘毕竟是王妃的侄女,表公子未来的妻子,何苦呢?”

石勒坐在床边,看一眼樱桃,嘴角轻轻上扬,“这丫头说得对,他刘家的人,难道只能赏,不能罚吗?”

“你给我跪下!”云冉变了脸色,厉声道,“打量我在后面什么都听不到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樱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知罪。”

“不妨碍,你才好些,别动怒,”石勒连忙劝说。

云冉低下头,“这些年我虽身在长安,却也知道,你打下这铁血江山,刘家功不可没,他家小姐与表公子,也是门楣相当,珠联璧合,如今竟为了这么一桩事,害得刘家小姐远走上党,我还不叫人给骂死么?”

石勒把她轻轻拥在怀中,说道,“刘家人立下军功,也是我石勒起用他的缘故,我石勒即用他,就降得住他,你实在多虑了,就算他有几分功劳,也无人敢说闲话。”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况且刘黛儿曾许婚石虎,这一去,也省了好些周章。”

云冉靠着石勒温暖的胸膛,内心一团火一块冰交错,百般不是滋味,口中说道,“不想竟搅了表公子的良缘,真是罪过。”

这时,子衿进来说,“医官来请脉了。”

“传进来吧,”石勒拍拍她的手,“我还有些事,晚上再来瞧你。”说罢,便走了出去。

云冉手轻轻放在樱桃肿起一边的脸上,心疼道,“委屈你了。”

樱桃眼一下子红了,“奴婢不委屈,小姐千金之躯,竟然为了公主,服用那种虎狼之药,虽然除去了刘黛儿,可小姐,小姐的身子……”

“没有办法,延意若与她共侍一夫,那才是真正的进了火坑,”云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是她的母亲,为了她,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云冉在房中足足养了一个月才见好,石勒日日陪在飞云馆,连政务都是挪在飞云馆办。这日清晨,石勒留下同云冉共进早膳。红稻米粥、和合饼、黄米枣糕,配简单的几样小菜,翡翠黄瓜、风干腊鸭、油浸松茸、酿紫姜尖儿,都是家常的味道。

云冉指着桌上的现磨豆浆说道,“给延意送过去。”

樱桃说道,“公主那边已经有了,配着核桃、落花生、白芝麻磨的。”

“延意怎么不过来同我们一起?”石勒问道。

云冉一笑,“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出来与你同坐呢?”

石勒笑,“那件事你还不能点头吗?”

云冉放下碗筷,面上划过怏怏之色,“这可是延意的终身大事啊,你当初又没说表公子曾订过亲,万一延意不为表公子所喜,就算成亲,怕也是一对怨偶。”

“石虎他绝不敢亏待延意,”石勒安慰道,“况且延意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怎会不为夫君所喜呢?”

云冉盛了一碗粥放在石勒面前,笑道,“我可是最不懂讨好的。”

石勒用过早膳动身去了军营,云冉看着天气和暖,便带着延意一同往西苑散步。这一个月来,延意的身子虽调养的好了许多,却还是一直悒悒不乐,不愿见人。甚至樱桃说,一到深夜,听到丁点动静便吓得啼哭不止。云冉知道她的病因,从不拿正言开解,只是时时陪着她,出外走动游玩。

“公主,你看,迎春花都开了呢,”樱桃拉着延意的手,走过去看花。

这二人一人着粉白,一人着水红,应着嫩黄的迎春,只看得人赏心悦目。云冉微微笑着,这时□□中走来一行人,为首的女子穿一件银红织锦宫装,赤金发饰,通身明晃晃富贵气派,待得走进了,也果真是明眸善睐的佳人。

“姜夫人,姜秭归,”子衿在云冉耳边小声说。

姜秭归已是低身行礼,“见过郡主。”

“姜夫人不必多礼,”云冉淡淡道。

延意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正对上姜秭归的眼神,“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公主吧?”姜秭归轻佻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延意。

此言一出,姜秭归身后的随从低声纷纷议论,直拿眼觑着延意。延意如芒刺在背,低着头挪到樱桃身后。

姜秭归上前一步,眉飞色舞地说,“听说公主在咱们石军大营中伺候了表公子一个多月,迷得表公子连亲都退了,公主小小年纪,本事可真不小,看公主这气色好的,可是好事将近了吧?”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姜秭归白嫩的脸上,樱桃站出来厉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公主无礼?”

“你这贱婢,敢打我!”姜秭归恼羞成怒,扬手要打还过去,樱桃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手。

“樱桃,退下,”云冉的脸阴沉如水,她的声音轻而且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口中是在说樱桃,但一双眼直盯着姜秭归。

樱桃放开手,姜秭归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也不敢再动手。

姜秭归咯的一笑,烟视媚行的大眼睛看着云冉说道,“妾身在家乡时听过一段轶闻,从前教坊街上有母女二人,极有勾引男人的手腕,母亲嫁入大户人家给老爷做妾,而女儿呢,嫁给了老爷的侄子,可见这种本事也是家传的,郡主说,是与不是?”

“姜夫人的故事有些来历,本宫比不得姜夫人见多识广,”云冉波澜不惊地冲她一笑。

姜秭归见云冉并不动怒,便理了理袖口笑着说,“瞧我差点误了正事,王爷召我去寝殿,王爷他一向爱听我弹月琴。”

她将“寝殿”二字咬得极重,几乎有些炫耀的意味,云冉只说道,“那么姜夫人快去吧,迟了石勒该等急了。”

姜秭归福了一福,带着人要走,延意本就躲在后面,姜秭归走到她身边时,低但清晰地说,“什么公主?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比破落户都不如!”说罢,昂着头摇摇摆摆地走了。

延意捂着嘴,大滴的眼泪留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云冉不许声张,只让樱桃子衿护着延意,一路回了飞云馆。

尽管云冉一再忍让,不欲将事闹大,可她在府中,还是听到了越来越多有关延意与石虎的风言风语,极为不堪入耳,云冉极力弹压,还是有些话传到了延意耳中,延意更加连门也不敢出,饮食都少进了。

“别说风言风语,就光是那眼神,往身上一扫,奴婢都觉得受不了,何况是公主,”樱桃愤愤对云冉说,“一定是姜氏那贱人搞的鬼。”

云冉摇头,“姜氏那么蠢,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一定是刘妃和程姝在背后谋划!”

“她们?”樱桃恍然大悟,“小姐,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公主尽快与表公子完婚,公主嫁过去,也就眼不见为净了,过不多时,什么流言也都平息了,”樱桃说道。

云冉思虑一番,说道,“你去做一盏百合汤来,着瑞安亲自送到表公子府上,就说,春日天干物燥,我送一盏甜汤给他。”

一日傍晚时分,石勒如往常来到飞云馆,丫鬟服侍他净手更衣后,云冉过来,穿着家常水蓝春绸衫,百褶水波纹绫裙,长发用银丝线松松束着,唯一的饰物是手上一串通透琥珀。她递过一盏樱桃露,笑言,“天气变热了呢。”

石勒尝了一口,温凉微酸,格外爽口,他说,“这几日你可有听到什么不入耳的话?”

云冉摇头,“没有呀,我什么也没听到。”

石勒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长发,拉着她的手坐下,说道,“今日石虎来府里,求我做主,把清河公主赐给他做妻子。”

云冉低下头,问道,“是表公子所求么?”

“石虎说钟情延意,非她不娶,求我成全他,”石勒有几分感叹,“前日有人为程遐小女儿说亲,欲配与石虎,程遐如今官拜右侯,又是世子的亲娘舅,这门亲事对石虎的前程大有助益,他却一口回绝,可见,对延意是真心的。”

云冉安静听着,不发一言,石勒接着说,“其实石虎现在就在门外,这样的事,总要他亲自来求,才显正式。你看如何?”

云冉这才微微一笑,“那便请表公子进来吧。”

石虎进来后先向石勒行礼,然后对着云冉深深一揖,便低着头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

他比十年前更加高大伟岸,再不见了年少时的轻狂模样,云冉的眼眶微微泛红,轻声说,“表公子到底挣得了一份功业,不负当年之诺。”

石虎的耳畔轰鸣,他十年不曾听过她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动也不能动。此刻石虎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有这般胆战心惊,这是他放在心上,宁可负尽天下也不愿相负的女子,他一点也不敢想象,云冉得知了他对清河所做之事,会有什么反应,若她能不恨他,就算死,他也愿意。

“表公子,我只有延意一个女儿,”云冉哽咽,欲语还休。

石虎十分明白,为何云冉会对他没有一丝嗔恨,于是他说,“我倾慕清河公主已久,我石虎起誓,此生只娶清河一个妻子,必定待若珍宝,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有表公子这句话,我便将清河托付给你了,”云冉殷殷看着他说。

石虎小心翼翼抬眼看她,就是他梦中所见那个样子,他的心底一片潮湿,强自镇定地说,“你放心,我必不负、不负清河。”

“好、好,”石勒也松了一口气,高兴道,“我赐石虎府邸一座做为贺礼,再赐延意食邑三千担。明日便着人选个好日子下聘!”

石虎跪下谢恩,云冉笑道,“小厨房备好了晚膳,表公子不若留下用膳吧。”石虎不敢应。

石勒说道,“都是一家人了,你不必拘礼。”

石虎这才低头称是。云冉站起来,“那么我下去烫一壶酒来。”

云冉轻拉裙裾,转身要走,石勒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快些回来。”

云冉脸微微红了,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石虎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苦笑,从前一心恋慕石勒的云冉,旁人不觉,但石虎看得出来,只要有石勒在的场合,她的眉梢眼角都是化不开的喜悦,而如今,她眼中再也没有了那种光芒四射的活力。他心疼她,却无能为力。

翌日清晨,送走了石勒,云冉怀着心事到东厢房,见延意正在窗下临字,调养了这些日子,延意的面色见红润,性子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默,或是看书或是刺绣,若不搭话,她便可以整日都不开口。大夫过来也只是开些安神的汤药,吃了便昏沉沉睡着,醒来后更加迷蒙,云冉明知她是心病,便吩咐停了药,尽可能多花些时间陪着她。

“延意的字颇有你父皇的风骨,”云冉站在她身后,赞许地说。

“母妃,”延意放下笔,屈膝行礼。

云冉笑着示意不必,拉着她坐下,将嫁与石虎之事缓缓向她说了,又将她与石虎之间的渊源一并说给她听。

不出所料,延意噗通一声跪下来,哭着说,“母妃,延意不想嫁人!延意一辈子伺候母妃!”

云冉心如刀绞, “母妃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时移世易,母妃这样安排,只为你能终身有靠,石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

听到石虎的名字,延意无意识的瑟缩一下,伏在云冉膝上,哭道,“母妃,我害怕,我恨他,我恨他!”

“傻孩子,母妃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唯有你自己有了尊贵的身份,有了权势,才能保一世周全!”云冉握着她的手,劝道。

延意抽泣着说,“我不要身份权势,我、我宁愿做个婢女,去永丰城伺候父皇。”

樱桃在一旁急得变了脸色,劝道,“公主,小姐都是为了你啊。”

云冉摆摆手,止住了樱桃的话,擦去延意脸上的泪珠,“你当永丰城是个好去处吗?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你父皇怎会忍心让你去受苦?”

延意拗起来,挣开她的手,哭喊,“若要我嫁给他,还不如就死了!”

“住口!”云冉喝道,她扳过延意的双肩,直盯着她的双眼,“你是你父皇的女儿,刘家的血脉,你要活着,你要活得好,你懂吗!?”

云冉从未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延意一时吓愣了,云冉将她抱住,“好孩子,母妃知道这不容易,可是,有人要逼死咱们,咱们母女难道如她所愿,抱着一起死吗?”

延意抬起头,有几分迷惑的问道,“所以母妃留在石勒身边,是吗?”

云冉的眼泪情不自禁落了下来,延意手忙脚乱替她擦泪,“延意错了,延意不该这么说。”

云冉搂着她,“延意,你只记着,你是公主,你不用再怕任何人。”

延意懵懂地点头,“母妃,身为女子,也只好随波逐流了吧。”

云冉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不可知的命运牵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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