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雪日（1 / 1）
某一日的清晨，亚连·沃克从梦中醒来，习惯性地拉开窗帘后，收获了皑皑白雪。教团本部的大楼色调总体偏暗，因此落雪十分明显，纯白柔和了天地交界，同时亦缓和了紧绷的神经。
“林克，看，下雪了啊。”少年揉着眼睛，招呼同室的监察官——即负责24小时贴身监护他的霍华德·林克。青年对此反应极淡，“是吗。”
亚连无奈地笑了笑，着实不能期待林克的回答。暗无天日的战斗总会使人身心疲惫，他也不例外。谜团接着谜团，意外连着意外，他的生活里似乎缺少了某样足以让他驻足停歇片刻的事物。
偶尔放松放松……也不错嘛。
少年思考着，穿衣洗漱之后出了门，林克跟随其后。一出门便碰见了端着咖啡的李娜莉。少女笑眯眯地打招呼道：“早呀，亚连君，林克。下雪了哦？”
“早上好，李小姐。”仍旧是死板的回答。
“啊，早上好，李娜莉，”亚连神清气爽地说道，“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是啊，总算有冬天的感觉了。”少女想了想，提议道，“难得下雪，不如待会一起出去玩玩吧？林克你要参加么？”
青年面无表情：“我的任务是贴身监督亚连·沃克。再说了，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看见雪才会激动地想出去玩。”
好巧不巧，从那头的走廊突然“呼啦啦”地飞出一道熟悉的女声。
“——神田神田神田快出来！！下雪了哦下雪了啊咱们去玩吧好吗好吗！！”
林克：“……”
李娜莉忍俊不禁：“偶尔变回七八岁也没什么坏处。”
“立花还真是有毅力啊，神田那家伙连门都没开。”亚连则在慨叹少女的执着。
话音刚落，极度暴躁的咆哮轰的一声冲了出来。
“再烦我信不信我一刀削了你啊！！！”
二人的对话立刻在寂静的大楼里惊起了微澜。米兰达·洛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她前不久才慢慢和橘立花混熟，担忧地问道：“立、立花没事吧？我看神田好像很狂躁……”
“米兰达，早上好，”李娜莉笑了笑，“你放心吧，没事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亚连熟练地接过了话头：
“待会你就能在楼下看见一脸不爽的神田了。
* * *
一小时后，米兰达随着李娜莉来到了楼下，第一眼便望见了杵在原地的神田优。李娜莉朝她递了个眼神，米兰达则惊讶于适才那个扬言要削了橘立花的青年，此时竟还在同立花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些什么。
人际关系真奇妙啊……
橘立花不知米兰达为何盯着她，招了招手，她兴奋地喊道：“嘿，来打雪仗吧！”
“好啊，不过人太少啦，”李娜莉挽着米兰达上前去，“咱们等等亚连君他们吧？”
“OK，那就我们几个……”
神田磨了磨牙：“我不参加。”
“嗳？为什么？”橘立花像是悟到了什么，捂嘴笑道，“啊，我懂了，神田你……怕输呀？”
神田优：“……”
“嗯，怕输的话那就没法了，唉，你走吧，没关系的，谁让你怕输呢~”
神田优：“…………”
少女丝毫不顾及青年的黑脸，笑呵呵地拉过看戏的李娜莉和一脸茫然的米兰达。
“走，找亚连君去！”
“……站住，谁说我怕输了？”
神田优黑着脸扯住了橘立花的围巾，拽得橘立花猝不及防，差点被勒死。
“哎呀，是么？”她刻意眨巴着眼睛，“打雪仗这么有益身心的活动你都不参加，那不就是怕输么？”
“…………你，再，说，一，遍？”
“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耳背了呀，神田老爷爷？我——说——打雪仗这么健康的活动你都不参加——”
“谁说我不参加？！”
“你刚才自己说的。”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橘立花淡定地拍了拍手，朝李娜莉和米兰达比了个V字手势。轻松搞定。
* * *
当然，对神田优实行激将法的下场，便是被他打得四处逃窜。
恰好橘立花和神田优不在一个队里，青年变本加厉，死盯着橘立花一人扔雪球。
少女起初是逃，逃到最后突然发现队员皆被“误伤”下场了，与此同时，神田那边的队伍里也只剩下他一人。这下更好了，直接变成了一对一。橘立花心说不好，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神田优像是打开了某种不知名的开关，浑身散发出恶鬼气息，就差没戴个般若面具了。而橘立花则被逼得使出了浑身解数，上蹿下跳搓雪球还击。
“打雪仗打到这种程度我很佩服啊……要不要赌一赌谁会赢？”
拉比活像是萎掉的萝卜，坐在大楼门前的阶梯上感叹道。
亚连举起手来：“我押立花。”
“可是立花看上去已经精疲力尽了啊。”李娜莉担忧地说道。
“年轻真好……”米兰达慨叹的方向好像有点偏差。
“……出太阳了啊。”马里自言自语道。
林克撇撇嘴，“……幼稚。”
与这悠闲到可以喝茶的气氛不同，橘立花和神田优仍处于“不分高下不死不休”的状态——确切说来，只是神田优这么想。橘立花在躲雪球的同时业已思考了一遍人生，心想自己为什么打个雪仗跟玩命似的，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打中……
说到做到，少女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你打吧。我累了，想喝水。”
神田优：“……”
她搞什么飞机？他表情复杂地站住了，捏了捏手里厚实的雪球，又瞥了瞥少女无所谓的表情，忽然失去了斗志。
——嘭！随即，青年的俊脸上糊开了一团冰冷的白。
“咳咳，那什么，兵不厌诈。”
橘立花拍了拍冻得通红的双手：“我赢了。”
她撂下这句话，便立刻撒丫子朝教团大楼飞奔而去。留神田优一人在原地，颤抖着抹掉了脸上的雪渣，咬牙切齿地开始了新的目标——追杀橘立花。
拉比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亚连：“喂，亚连，你觉不觉得立花刚才好像库洛斯元帅？”
“……别说了，我居然开始同情起神田来了。”
亚连无奈地掩面道。
* * *
为了庆祝阿雷斯塔·库劳利大病初愈，科穆伊临时决定在食堂为库劳利办个聚会，也是顺便庆祝不知不觉间过去了的圣诞节及即将到来的新年，于是橘立花、神田优、李娜莉和亚连被委派去街上采购饮料。
原本和神田一道的立花朝后望了望，向李娜莉递了个眼色。李娜莉遂心领神会地和立花交换了位置，于是，少女便和亚连并肩而行。
“亚连君，”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橘立花轻声说道，“科穆伊先生，说谎了吧？”
“……什么？”
“之前，他对我们说，只要学会那段旋律，谁都可以成为奏者，操纵方舟——他说谎了，对不对？”
“……”少年一怔，垂了眸，苦笑道，“有可能。可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她抿了抿唇：“我没有想逼问你的意思。你难道忘记了么，我可是诺亚，呃，‘前’诺亚。那艘船只有千年伯爵、罗德和‘第十四任’具有奏者的资格。”
亚连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头绪。”
“啊，对，对不起……我这个人有的时候说话不经大脑。”她挠挠脸，“我不是想逼问你什么，只想确认一下。”
“我知道的，别放在心上，”他冲她虚虚一笑，“那，作为交换，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可以啊。什么？”
“变成诺亚以后——是怎样的感受呢？”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仔细思考了一下，她挠挠头，诚实地回答道：
“没什么感觉吧……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和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啊，如果要说的话，大概是……会变得特别讨厌人类。憎恨，你能理解么？对人类的憎恨。以及，会变得渐渐沉溺于杀戮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那，现在还会有这些感觉么？”
“当然没有啦。这还得感谢Innocence呀。”
“原来如此……”少年似是思忖些什么，随后扬起了笑脸，“对不起，问了你一些奇怪的问题。”
橘立花赶忙摆摆手：“没事啦，别介意。我刚才不也问了你很敏感的问题嘛。算是，唔，两清了？”
亚连忍俊不禁：“好奇怪的用词。”
“立花好像和亚连君聊得很开心呢。”
走在前方的李娜莉注意着背后的情况，笑眯眯地说道。
神田优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嗳，拉比可一直说你俩是不是在偷偷交往什么的，”李娜莉眨眨眼，“立花是个好女孩哦。”
神田不爽地啐了一口。
“都说了不关我事，那只白痴兔子还真是活腻了……！”
李娜莉但笑不语。那头，橘立花结束了对话，快步上前来，勾住了李娜莉的肩，兴奋地讨论起了女孩间的话题，顺便朝神田做了个鬼脸。亚连·沃克亦上前几步，恰好瞅见了立花的鬼脸，不由喷笑出来，接着被神田狠狠瞪了一眼，于是两人又开始吵起架来。
雪后初晴。冬日的阳光绵软，清浅的蜜色流淌在空气中。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当然，至于翌日清晨，一觉醒来的橘立花茫然地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食堂的地板上——不对，确切说来，是趴在神田优的身上，而神田优躺在地板上。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熟面孔，还包括抱着酒瓶子呼呼大睡的科穆伊，肩靠肩酣睡正香的拉比和亚连，不断说梦话的库劳利……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后话了。